绝对领域

楚原走出校门，迎着并不温暖的深秋阳光，两只手在胸前用力相互摩擦了几下，给自己鼓劲。
    “看来现在要我一个人去发现真相了。”
    楚原先到学校边上的一家星O克咖啡要了两大杯最浓的黑咖啡，一股脑喝下去以后，精神稍微抖擞了些，然后就掏出手机，准备联系陆言。幸好之前沈燕羽将他的手机号告诉了楚原，否则现在事情就要麻烦很多了。
    一个小时以后，楚原在一家约好的茶餐厅里见到了陆言。
    楚原叹道：“你能出来真是太感谢了。”
    陆言依然是那副招牌式的温和笑容，摇了摇头说道：“不如说是辛苦你们了。由于今天早上才得知你们学校的事情，所以很多事情都有些耽误，让你们承担了不必要的压力。”
    他顿了顿道：“从现在开始，我们也依然需要你们的帮助。所以，如果我这边有什么可以提供的，请尽管提出来。”
    楚原想了想，问道：“现在你对学校里发生的事情，知道多少？”
    陆言道：“我知道有人在学校里安放炸弹，而且有很多处，位置都很隐蔽，所以很难找到。而且，留给我们的时间，也只有二十四小时而已。我已经调来了很多人手进入学校，和你们一起尽全力搜索寻找。但是，有个问题是，我们并不确切知道学校里现在埋放了多少炸弹，所以，不论我们找出多少来，都没办法百分之百确认安全。”
    楚原道：“这正是对方的目的。对方就是要咱们所有人都被困在这个炸弹事件中无法脱身。”
    陆言笑道：“你还是一如既往地敏锐啊。那么，对方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我还不知道。但是肯定也和你们或者我们有关系，如果我们在这件事上投入了全部的注意力和人手，那么在另外一件事上就一定会疏于防备，被人乘隙而入。”
    楚原想了想道：“有个问题不知道能不能问……你们这个委员会，究竟有多少可以调遣的人手？”
    陆言大笑道：“哈哈，你还真是问道了需要保密的事宜呢！虽然具体的事情不能告诉你，但是这个委员会，实际上只是一个管理性的机构，虽然有权利调派隶属于国家的异能组织，但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人手并不太多。所以我们直接介入的事情，实际上给是很少的。”
    楚原点了点头道：“恐怕对方正是知道了这一点，所以才用了这样的计策吧。”
    “即便如此，我也不能把现在派到学校的人手撤出去啊。毕竟，是真的有炸弹隐藏在学校中，而不是虚假的威胁。”
    楚原忽然想起什么，道：“有一件事，或许可以作为线索。这次对方使用的炸弹，据说配方是传承于一种中世纪的燃烧剂，叫做‘希腊火’。这种东西诞生于拜占庭帝国，不论是燃烧还是爆炸效果都极好。由于配方秘密，所以，如果能用到这种炸弹的话，对方想必是来自巴尔干，小亚细亚之类过去拜占庭帝国的疆域，并且与曾经的帝国有某种联系的组织。”
    陆言仔细地听完了楚原的描述，喝了两口乌龙茶，说道：“你确实提醒我了。在不久之前，有两名希腊人违法闯入了国境。因为对方是有特别背景的异能者，所以在我们这里引起了不小的注意。我们一直试图抓捕这两个人，但是他们一进入国内就立刻销声匿迹了。”
    “两个……希腊人……”
    “嗯。这两个人正是来自希腊的一个古老结社，是为数不多的，在很久远的年代就已经消失，但是在现代又重新复活的组织之一。被称作‘狄俄尼索斯的金杯’的结社，是一个极为秘密的巫术组织，致力于复活古代希腊的诸神崇拜。这两个人，就是那个秘密结社中的成员。”
    楚原忽然道：“知不知道这两个人长什么样子？”
    陆言想了想道：“虽然有点违反保密协定，不过给你看一眼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他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类似于平板电脑，但是上面要复杂得多的电子仪器，把它打开操作了一番，然后拿给楚原看。
    “这上面有照片，虽然脸不太清楚，但是可以凑活看。”
    显示在屏幕上的，是一男一女两个人。楚原一眼就看出，那果然是那天，在那个偏僻的地方伪装成高洋敌人的，那两个外国人。
    但是，这两个人的形象却不太一样。照片中的两个人穿的全是那种古希腊式的宽松长袍，从手臂向上一直到脖颈都散发着诡异的银色光辉。这光辉向身后延伸，形成了某种羽翼状的样子。
    “为什么是这种样子？”
    陆言道：“这是那个狄俄尼索斯结社的某种秘密的巫术，既通过一系列繁复的仪式与咒语，来在一定程度上模仿诸神的神能创造出的魔法。虽然具体的方式我也不了解，但是，在发动这种魔法的时候，就会呈现出这种‘神之使’的形态。”
    楚原仔细看去。这两个人的形象，虽然乍看上去仿佛天使，但是细看之下，果然还是更像那种古希腊雕塑里的带翼少年的形态。
    “天使……天使……”
    陆言又喝了两口茶，说道：“目前的重点，还是要先排除学校里的危险。”
    楚原皱着眉头，盯着眼前茶杯里漂浮旋转的茶叶，不知在为了什么事情而苦苦思考着。
    “果然还是……把那个人找出来……”
    “你在说什么？”陆言问道。
    楚原抬起头，犹豫了半天，才缓缓问道：“我能不能拜托一件事情？”
    “你说。”
    “是这样的……”楚原开始详细地讲解。
    一向冷静的陆言也不禁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你这……你真敢这么做么？”
    “所，所以才想和你商量一下……”
    “我仔细考虑考虑。”
    ………………
    “啊啊……楚原那家伙，到底去了什么地方？”何芸站在一座正准备拆掉的废弃旧楼的屋顶上，蹲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把一根手指长的希腊火炸弹取出来，一面抱怨道。
    从早上到现在，她已经动用了所以可以动用的人，在学校里作地毯式的搜索，寻找任何可能埋放炸弹的地方。就连那些早已退隐，在学校里当教师或者担任行政职务的“前”异能者，也都被何芸拜托，一起来进行搜寻。
    由于陆言派人过来的缘故，这项工作的进展比最早的时候快了很多。但是即便如此，到现在为止也只找出刚刚过半。
    而天色越来越暗，夜幕很快就要降临了。
    何芸也逐渐开始变得不耐烦起来。或者说，她正是因为本身心情就非常糟糕，所以才容易变得不耐烦的。
    “从早上开始，就完全联系不上。打电话也不接，发短信也不回，什么意思啊？”
    何芸站起身来，捶了捶有些酸痛的腰，走到屋顶边缘，怀着非常不爽的心情看着逐渐变暗的天空。
    站在她身后的柳晓霜慢慢道：“不论如何，他肯定不是偷懒去了，肯定也在努力解决这件事，所以，不用担心。”
    何芸用力吐出一口气道：“我当然知道他也在努力。但是……还是忍不住不爽，为什么他要干什么也不说一声。而且这些脏活累活，居然全都扔给女生来干！”
    虽然她心里也知道，楚原之所以什么都不说，恰恰是因为她的缘故。因为他已经看出来，那个在学校里安置炸弹的人，必定与何芸有什么特别的关系。所以，他才要一个人去。
    可是，仍然会生气，或者说正是因为知道楚原做的事情没有什么不对的，所以更加生气。
    “今天又翘了一天的课啊！下个礼拜就考试了，真心烦人啊！！！”
    “原来你也是要复习的。”
    “当然啦！我看起来像是闭着眼睛就能考满分的那种学霸么？哎哎……这次期中考试，但愿不要不及格啊……”
    柳晓霜抱着胳膊，缓缓道：“逞强。”
    “嗯？”
    “在楚原面前……”
    “啊啊讨厌讨厌要你管啊！”何芸伸出手去按住柳晓霜的脸颊两侧，仿佛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害羞一般，用力地摇晃着她的脑袋。
    柳晓霜则毫无抵抗地不倒翁一样晃来晃去，搭在肩膀上的辫子一颠一颠的，配合那毫无表情的脸，有一种特别的可爱感。
    何芸玩够了柳晓霜的脸，就又沮丧地蹲下来，恢复了不爽的表情：“那家伙……背地里肯定没干什么好事。”
    她说着又给楚原打了个电话，可是依旧没人接。
    “那家伙……那家伙……”
    柳晓霜忽然道：“你今天格外着急呢。”
    “还不都是那家伙害的！”
    “恐怕是……嗯嗯，算了……”柳晓霜说了一半的话，没有说完。
    何芸不住地叹着气，似乎连一秒钟都静不下来。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想法，一起涌进脑海。
    “其实啊……我并不是真的在生那家伙的气……”何芸忽然无不痛苦地说道。
    “嗯。”
    “我只是在生我自己的气。”
    因为矛盾，因为无法下定决心，所以放过了正确的选择。正是因为如此，才在强烈的负罪感中不断煎熬，所以才失去耐心，变得恼火。为了排遣这种负罪感，只能去假装对他人生气，不断用“是别人的错”来说服自己。
    但是，这种感努力，终究还是徒劳。只要稍微一放松这种欺骗自己的行为，就会立刻回到那种负罪感之中。
    何芸缓缓站起身来。天色已经非常暗了，她看到南宫夜也来到了屋顶上。
    “怎么了？”
    南宫夜道：“刚才，学校里所有的警察，以及帮忙搜寻的委员会的人，都被下令离开了。”
    “什么？”何芸大为震惊，“这，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谁的命令？”
    “是楚原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