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领域

到了太阳完全落山的时候，学校里已经完全没有了“无关人等”。
    所有负责在学校里搜寻埋设在其中炸弹的警察与异能人士，表面上是由于陆言下令，实际上是楚原的主意，一起撤出了。
    学校里又恢复了往日那种轻松的校园气氛，一整天的紧张仿佛在一瞬间就消失了。
    “这是什么意思？！！”既惊讶又愤怒的何芸大声朝南宫夜叫道：“楚原他在想什么？他不干了？”
    南宫夜道：“他只告诉我，你们只要做出一副万事大吉的样子就可以了。他会保证结果的。”
    “保证结果？他能保证什么结果？还有那么多炸弹在学校里不管了，难道他觉得他能说服那个高洋就此住手？”
    心情激动的何芸差点要冲上去揪南宫夜的衣服。
    南宫夜冷冷道：“你怎么想我不管。至少我相信他。”
    “你相信他？他不管说什么你都相信？”
    南宫夜面不改色道：“没错。”
    何芸反而被她的这种气势压制住了，竟然愣在那里，许久都没有作声。
    沉默了很久，何芸才小声道：“至少……他应该告诉我他究竟在做什么吧……”
    南宫夜道：“你可以自己给他打电话。”
    “如果电话打得通的话，我自然……”
    这时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从屋顶入口后面传来道：“不，不用打电话了！”
    “楚，楚原？”
    “啊，啊哈……总，总算跑过来了！”
    消失了一天的楚原从门后面跑了出来，弯下腰喘了好一会气才对何芸说道：“我向你保证，学校里肯定不会有事的。”
    何芸看着一脸疲惫的楚原道：“你，你去了哪里？”
    “当然是去找陆言了。”
    “你，你去找他，就是为了把这些人都撤掉？”
    楚原道：“也不完全是。他确实告诉我很多重要的信息。”
    何芸忍不住问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楚原又喘了两口气道：“我之前不是说过嘛。那个高洋之所以要策划袭击咱们学校，就是为了把咱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这样他才可以实行另外的计划，那个真正重要的计划。”
    “嗯。那又怎样？”
    楚原露出了狡黠的笑容：“所以啊，反过来是一样。如果这里不能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如果在这里的不那么重要的计划失败了，就会引起相反的结果。本来，咱们学校是不是真的被炸了，跟高洋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但是正因为高洋采用了这个声东击西的计划，他反而觉得学校这边的成功是必要的，他不能让这边失败。所以，我就是要让他以为，这边的事情失败了。”
    他掏出手机给何芸看。那上面有他不久之前发给那个虽然是未知号码，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是高洋的短信：“看起来是你这边失败了。”
    楚原顿了顿道：“我相信，他肯定一直在咱们不知道的地方观察着这里的动向。就算我口说的他不信，但是他总看得到，所有学校里的人都撤走了，所有的搜索活动也结束了。”
    “他如果还是不信呢？”
    楚原苦笑道：“他如果还是不信，我也没办法了。我跟陆言商量好了，到了夜里十二点的时候，如果对方还是没反应，就启动紧急方案，派专业的防爆部队来，封闭学校并紧急疏散学生。”
    何芸叹道：“你这是在冒险。”
    楚原道：“这种时候本来就只能冒险。因为我们没有把握真的能在这段时间里找出所有的炸弹。”
    “你是说，现在我们所有人就什么都不干等着？”
    “嗯。等着对方的动作。”
    “对方？对方会有什么动作？”
    “不知道。或者是来确认埋设的炸弹，或许是来搞些其他小动作。不论对方做什么，都能被咱们抓个正着。这次不会再让那个看不见的人轻易跑掉了……啊……”
    楚原忽然闭上了嘴。他发现自己说漏了。在何芸面前，他本来不应该提起那个隐形人的，虽然他不知道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关系。
    何芸的表情也一瞬间阴郁了下来。
    楚原连忙慌慌张张地辩解道：“我的意思是……从那个人身上，可以找到事情的突破口。至于究竟最后怎么解决，还，还可以再说……”
    何芸小声道：“那，那个人……他是看不见的……”
    楚原道：“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是这样，但是在柳晓霜面前，他是无处遁形的，对吧？”
    楚原望向一直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柳晓霜。她看了看楚原，又看了看何芸，慢慢点了点头。
    “嗯，没问题。”
    楚原点了点头道：好。那我现在就走了。“
    何芸愣了一下，惊讶道：“走？你……你不在这里？你要去哪儿？”
    楚原道：“当然是去找出高洋那家伙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了。”
    “你要到什么地方去找？”
    楚原笑道：“放心吧，我已经有眉目了。这边的事情，会有陆言帮忙的，不过大概还是要你们几个继续守夜。”
    “可，可是……”
    南宫夜道：“没问题。”
    楚原感激地看了南宫夜一眼。南宫夜道：“不过，你还是要跟我去一趟家里。”
    楚原奇怪道：“去家里干什么？”
    “去了就知道了。”
    楚原点了点头，随即对何芸和柳晓霜道：“我出发了，咱们明天再见吧。”
    说罢他就和南宫夜一起，从楼梯快步走下了屋顶。
    何芸仍然站在那里，一副怅然若失的表情，全身都好像脱力了一般。负罪感就像是沉沉的黑夜压在她身上。有很多本应该说的话没有说出来，本应该做的事没有做。在见面的时候不愿意说，到了离去的时候却又后悔。这种矛盾的心情，一直在折磨着她。
    连她自己都忍不住问自己：我现在做的事，是不是已经错得离谱。如果真的酿成了悲剧，又该怎么办？
    这些问题，她自己不知道，也不敢回答自己。
    何芸就这样呆愣着，都没有注意到柳晓霜从身后缓缓走了过来。
    她从后面慢慢搂住了何芸的腰，低声道：“有我们那么多人一起努力，不管是什么事情都能解决的。”
    何芸愣了一下。就在从背后感受到暖意的那一刹那，眼泪止不住落了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楚原和南宫夜离开学校，坐上公交车，往后者的家里走。
    一找到座位，楚原的眼皮就开始不可避免地打架。本来试图在车上跟南宫夜具体解释现在的情况的，但是，全身一放松，意识就仿佛要脱离了身体一样。
    毕竟已经有接近六十个小时没有合过眼了。
    公交车的颠簸更加加深了睡意。
    楚原只觉得自己在迷迷糊糊中跟南宫夜说道：“在这件事之前，我们曾经调查过一件奇怪的‘笔仙’事件。那件事情看起来和这个没什么关系，我们也几乎都忘了。现在看来，所有的事情似乎都以某种奇怪的巧合而联系到了一起。”
    南宫夜道：“嗯嗯，这些事情，你过后再说给我听吧。”
    楚原也晕晕乎乎地顺着南宫夜的话道：“过后啊，你一说起来，我忽然记起好像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哇啊，看来这次是完蛋了……”
    “那种事情，可以再说。”
    “嗯，再说……现在呀，我……”
    南宫夜忽然道：“现在你还是睡一会吧。”
    “睡一会……嗯……睡……”
    楚原在摇摇晃晃中，真的进入了梦乡。
    南宫夜凝视着在短暂的睡梦中一脸平静的楚原，默默地咬了咬自己嘴唇，然后像是鼓起了巨大勇气一样，拉过楚原的身体，让他能靠在自己肩上。
    虽说楚原已经睡着了，不过这样做还是让她紧张不已。毕竟在这十年的时间里，她从来没有和任何一个人有过这样亲密的接触，也从来没有尝试过关心一个人。这样的举动，从任何意义上来说，都是一种挑战。
    她在一点一点地，试图走出过去那种孑然孤身，不与任何人打交道的状态。
    楚原：“…………………………”
    快要到站的时候，楚原无意识地摇晃了几下，南宫夜连忙将他推开来，结结巴巴道：“到，到了。”
    楚原缓缓睁开眼睛。
    “啊……竟然，睡着了……”
    “嗯，你睡了一会。”
    楚原做了个深呼吸，扭了扭身子，笑道：“虽然好像只睡了十几分钟，不过睡着的时候感觉好舒服，整个人都精神多了。”
    他似乎话中有话的样子。
    南宫夜慌慌张张道：“赶，赶快下车吧。”
    “嗯。”
    两个人下了车，又走了一会，到了南宫夜的家。南宫夜打开房门，两人走了进去。
    “你还没告诉我，把我带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总不是为了给我做饭吃吧？”楚原笑道。
    “你吃饭了？”
    “好像还没有。”
    “就算你没吃我也不打算做。”
    “这个我早就想到了。”
    南宫夜一个人走进了自己的卧室，说道：“我只是想把这个给你。”
    她重新走出来时，楚原立刻知道了他的目的。
    她手里拿着的，正是那柄紫气森寒的，水晶一般的剑。
    魔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