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领域

随着何芸的尖叫声，本来刺向那少年一剑被从中击断，半截剑尖拖曳着残余的剑光落入了湖水中。
    那中年剑客也被余力震得身子不稳，勉强落在水边的一个石头上，脸上露出极为震惊的表情。
    少年更是面如死灰。本以为必死的话，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自己没事的事实。
    沿着湖对岸的小路，柳晓霜缓步走了出来。
    “晓……晓霜？”何芸惊道。她本以为全无希望，没想到在最后柳晓霜竟然出手救下了那少年，一时间也分不出是惊是喜。
    柳晓霜手里还握着两颗从湖边随手捡的石子。难道她刚才就是用一颗石子从半空中打断了那势不可挡的一剑。
    中年人面色苍白，直直盯着眼前这个少女。要说知道的话，他的确知道这个人是幻研社的一员，但是也仅此而已。她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她的能力，她的实力，此前全都一无所知。
    曾经的剑客虽然已经退隐，平日的工作与一个一般的保卫处人员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同时暗中担负着防止学校遭到异能者袭击的他，还是和幻研社有所来往。
    说实话，他一直对于幻研社这种“由毫无经验的学生”结成的组织不怎么看得上。相比于自己成名剑客的身份，这些人不论在实力还是经验上，都不足以承担护卫学校的工作。
    但是就在刚才的那一瞬间，他的所有自信与骄傲都被打破了。
    柳晓霜站在那里，似乎并没有道歉或是其他什么的意思。回过神来的何芸连忙从湖心岛下来，跑过去圆场。
    柳晓霜看到何芸便道：“这里交给你了。我还要去救另外一个人。”
    说罢她便毫无表示的离开了。
    何芸则忙着道歉，收拾残局，以及叫来学校的保安抓住那个少年。
    在心里楼外。艾玛•卡诺普正在犹豫要不要直接结束南宫夜的性命。虽然接到任务是被交待“只要引起混乱就好，没必要杀人。”但是她自己一向对这种命令的具体细节不感兴趣。
    南宫夜则已失去意识，完全没有任何抵抗能力。
    就在这时，有个人影忽然从一旁窜出，挡在了她面前。
    这人穿着西装，光头，年龄大概在五十岁左右，看上去一脸的领导相，居然会出现在这里，实在令人惊讶。
    “这个人是我的学生。”那人怒视着金发女人道，“所以你想要对她动手的话，最好先过我这一关。”
    艾玛笑道：“过你这一关，也不是什么难事嘛。”
    她背后闪烁的羽翼一振，就有十几道银色的光束如细线一般刺向这人。这光头男人右手一伸，那些本来攻向各个角度的光束仿佛被吸引一般都向他的右手而去。他的手再一抖，那些光束再次改变方向，射入了茫茫夜空。
    “哦，操纵游离能力的力量么？”艾玛笑道，“看起来很有趣的样子。”
    她仿佛玩耍一般，再次由身后的羽翼射出更多，更为杂乱的光束。光头男人身体掠起，上下翻动，出手的速度更快，再一次将所有击向他的光束改变方向，射向其他地方。不过这一次他显然没有之前那么潇洒，无法把那致命的光束全部引向天际，有几根他不得不将其折射到附近的地面上，立刻引起小范围的爆炸。
    艾玛露出笑容，仿佛觉得这样的攻防非常有趣的样子。她的身体忽然向上飘起，羽翼完全展开，一时间上百根银色的光束一齐射出。
    “啊……”
    那光头男子虽然已拼尽全力，这次也没办法完全抵挡，不得不急向后退。尽管如此，还是被那光束击中，手臂和腹部都受了伤，踉跄着落回地面。
    艾玛柔声笑着：“你刚才不是说要保护你的学生么？怎么现在反而躲到她身后去了？”
    光头男人怒道：“你这……”
    这时从旁边传来一声轻柔的声音道：“够了。”
    艾玛愣了一下。光头男人正要转过头去看身后那人是谁，忽然不知怎么一阵晕眩，就失去了意识。
    柳晓霜缓缓走到艾玛•卡诺普面前，看着她，露出了非常奇怪，仿佛掺杂了很多情感的眼神。
    艾玛看到她，也愣了好几秒。
    “是你？”
    柳晓霜道：“是我。”
    “好……好久不见。你居然到了这里。”
    柳晓霜仰起头，目光中仿佛既有悲伤，也有愤怒，却还有一丝怀念。
    “你回去吧。”她沉默了许久道。
    “回去？”
    “你失败了。这里的所有事情都解决了。”
    艾玛怔了一会，才缓缓道：“是啊。有你在这里，怎么可能解决不了。”
    柳晓霜又往前走了一步，站在晕倒在地的南宫夜面前，保护着她。
    “你放过她。”
    “放过她？”艾玛忽然大笑道，“这还真是变得有趣了，你什么时候变得有爱心了，什么时候开始保护别人了？从前的年，可是一直在做着……”
    “所以说够了！”柳晓霜打断了她，这个看上去可怜兮兮，总是有点呆呆的女孩，第一次表现出愤怒的态度。
    “我如果就是想要她死呢？”
    柳晓霜冷冷道：“你应该知道我要杀你很容易。”
    艾玛的声音立刻被噎住，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
    “现在回去，要不然就死在这里。”
    艾玛大笑道：“好！好！刚才那两句话，倒还是你。”
    她一面说一面缓缓后退，说完之后，就转过身了。
    “既然如此，后会有期吧。不过既然我已经知道你在这里了，以后你就再也没有好日子过了！”
    保安们将那少年绑了起来。虽然少年想要打倒这几个普通人逃走是非常容易的事情，可是他却并没有那么做。
    并不是因为他被吓坏了，也不是因为慑于刚才那救他一名的少女。他的人已经完全愣住，眼睛一直盯在何芸身上。
    何芸的目光，也从刚才开始，就没有离开过少年。
    惊喜，欣慰，久别重逢的怀念，失望，愠怒，沮丧，泫然欲泣——互相矛盾的表情，写在何芸的脸上。
    而那少年却不敢直视何芸的目光。
    “何……芸……”
    何芸忽然扑上去紧紧抱住了那少年，本来就一直在坚持的泪水成串地涌了下来。
    已经回来了的柳晓霜，和其他保安一起，默默地看着这场景。
    “哥哥！！！”何芸用力喊道。
    柳晓霜愣了一下，似乎对这个答案感到了一丝意外。
    少年的眼泪也流了下来，两只手伸在半空中，却不敢搂住何芸，只是一个劲低声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一直过了半个小时，两个人才最终平静下来。何芸随着保安一起，将那少年带到了学校的保卫处。
    柳晓霜也跟了过去。
    一番交涉以后，少年在保安的跟随下，在学校里绕了一大圈，终于将本来埋设在学校里的所有炸弹，都尽数拆除了。
    自始至终，何芸与那少年都没有再说话。
    到了凌晨一点的时候，所有的事情终于结束。这所学校所经历，差一点就酿成灾难的危机，终于得到了圆满的解决。
    少年重新被带回保卫室。何芸这才能向柳晓霜解释所有的事情。
    “如你所见，他是我哥哥，何方。”经历了整件事情的何芸显得疲惫至极，有气无力地缓缓说道。
    名为何方的少年则一直低着头，因为愧疚而沉默不语。
    “我们是亲兄妹，全都来自云南的一个镇上。那是个很小的小镇，也很封闭，除了我们两个，很少有人愿意出到外面来。”
    “哥哥他……就是因为无法忍受家乡的闭塞和那种毫无前途和变化的生活，一心一意要出来闯荡。所以五年前，他偷走了由镇上长老保管的一件秘宝——就是那个能让他隐身的吊坠，然后逃了出来。”
    “从那以后，我向镇上的人发誓，要将自己的哥哥找回来，便也走出了家乡，来到都市，来到这里，来到幻研社。”
    “我之所以加入这个社团，就是为了寻找哥哥。这是我全部的愿望——至少曾经是。”
    “但是，我一直没有他的消息……”
    本来一直沉默的何方这是忽然抬起头道：“因为我本就没脸见人！”
    他显得既沮丧又懊悔。
    “家乡的小镇本是个神奇的地方。在那里，几乎人人或多或少拥有某种异能。在这些人其中，我是比较厉害的一个。所以那时我觉得，就算到更大的世界里去，我也能创出来。”
    “可是我错了……错得太厉害了……”
    “我混了很多年，都没有任何成果，渐渐变得连吃饭都困难。最后只能被迫加入现在这个组织，去给人当打手。”
    同时却在无意中塑造了某个神偷的传奇——这一点，他并不想提到。
    那个已经成为都市传说的小偷，就是他。虽然真相只不过是可以隐身和干扰电子设备的异能者的作为，但是对于普通人而言，他已经获得了某种巨大的声誉，这是他未曾想到的。
    本来准备逃离那个肮脏的，以杀人和阴谋为职业的组织，最后却因为这种奇怪的声誉而变得无法逃离了。因为那个组织可以给他提供各种让他能够更方便进行那种“盗窃”活动的设备与秘宝，甚至可以派人去帮他干扰视线。
    越来越沉浸于那种“神偷”的畸形声誉的他，享受到了自己一直在追求，却从未得到过的“不平凡”。追求声明与远大前途的少年，不惜一切代价离开了闭塞的家乡，但是却闯荡多年没有任何结果。在最后的最后，几乎绝望的时候，这声明降临到他身上，也同时将他变成了一个他自己也不愿意面对的人。
    “我从来也没想象过自己会做这种……这种埋设炸弹的，像恐怖袭击一样的事情……我本来宁死也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我明白。”何芸悲哀地叹道。
    “所以现在，不论接受什么样的惩罚，我都愿意。”
    何芸道：“我会把你带回家乡的。长老们会为你定罪。”
    她随即又转向柳晓霜，忍不住拥抱了她，闭上眼睛低声道：“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的话，也许我们兄妹就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柳晓霜淡淡道：“没什么。救他并不是我的注意。”
    “嗯？”
    柳晓霜随即拿出手机，给她看那上面的一条短信，是楚原在大约十一点的时候发来的。
    “如果见到那个隐身的人，尽量不要伤他。他可能是何芸的很重要的人。”
    “就是这样。”
    何芸盯着屏幕上的两行字，愣了两秒钟，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那家伙……那家伙真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