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领域

巫冥月与柳晓霜两人坐在对面的长椅上。楚原和沈燕羽则坐在对面的凳子上。
    楚原看着这两个人。十年前就已互相认识，并且成为朋友的人，那个时候柳晓霜应该只有八九岁的样子吧。这两个人究竟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但是柳晓霜只是沉默，而巫冥月则看起来根本没兴趣解释这个问题。
    楚原只得换个问题道：“外面那些人……我是说那个夏海村里的人，都是因为你么？”
    巫冥月道：“没错。”
    她接着说道：“我只不过不想看见活人，所以才让他们来服侍我。”
    她的声音又恢复到那种冷冰冰的棒读状态。
    楚原沉默了一会道：“我看他们生活得挺快乐。所以，这说不定是件很不错的事情。”
    这次连巫冥月都愣了一下。
    楚原接着道：“悠闲地生活在没人打扰的村子里，和朋友，老伴一起每天聊聊天，散散步，不必因为疾病，死亡，贫穷和其他问题而困扰，实在是很理想。”
    柳晓霜稍微歪了歪头，巫冥月仍然面无表情，谁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着什么。
    但是她缓缓说道：“这个地方是我小时候的家乡。”
    楚原和沈燕羽相视看了一眼，有些惊讶但是又觉得似乎理所当然。
    “……虽然是家乡，不过我五岁的时候就离开了，所以早就没有人还认得我了。”
    “后来，因为某件事情，我决定回到这里隐居，那个时候村子里已经不剩下多少人了。因为这地方太穷，年轻的人都跑到外面去了，剩下的人则穷的要死。那个时候我想了一个注意。我的力量是‘冥月’，也就是月亮被遮挡的部分所蕴含的力量。这力量可以转化为某种与死相关的‘幽冥’的力量，通过它，可以将死者复活，变成一种僵尸般的形态。”
    楚原点了点头。
    “我给他们所有人一个选择：到他们死的时候，如果愿意的话，我就复活他们，然后让他们以这种形态继续生活下去。虽然不会再有味觉，触觉这样的感觉，虽然要忍受干枯僵硬的身体，以及不能见到直射的阳光，但是却可以无限期地继续活在这世上。”
    “他们都同意了？”
    “大多数人都愿意如此。所以，我就把这些人都杀了。”
    楚原倒吸一口气。虽然知道在这种特定的语境下，杀人完全不是一个残忍的词汇，但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
    “在那之后，那些人就一直像这样生活在这里。这里就像是桃花源或者理想乡一样，是真正的无忧无虑，连对死亡的恐惧都没有了。这些年里一直没有人打扰，因为这里实在太偏远，一般人是绝对不会到这里来的。”
    楚原没有说话。他刚才隐瞒了一点的就是即便是这样，那个村子里依然不是完全的无忧无虑。那些人互相之间还是会有矛盾，有恐惧，就像是那个小老头，仅仅因为收留了他们几个外人就要被群起而围攻。
    巫冥月盯着楚原，问道：“你们是为什么到这里来的？”
    楚原只得实话实话道：“我们有个朋友在西理。她在那里被困住了，我们是赶来就她的，但是因为那个镇现在被封锁了，我们进不去，就决定现先在附近住下，再考虑办法。”
    巫冥月似乎有一点感兴趣的样子，道：“西理？那里被什么人封锁了？”
    “还不知道，只听说是外人。”
    巫冥月沉默了一会道：“你们现在回去，就在村子里住下吧。我会派人去看看那里情况的。”
    楚原惊喜道：“你愿意帮我们吗？”
    巫冥月盯着楚原道：“并不是帮你们。那个西理镇上的人，以前曾经对我有恩，所以如果那里出了什么情况，我肯定会去解决的。”
    楚原现在知道为什么那个西理镇虽然一直有异能者试图闯进去发觉其中的秘密，但是从来没有人成功，原来是因为有这样一个强大的人物在暗中守护着那里。
    巫冥月道：“现在已经不早了，你们快点回去吧。”
    到最后她也没有一点留他们在那山洞里住下的意思，即便是有旧友柳晓霜在。那个女人果然不喜欢活人在旁边，所以三个人不得不再走上几公里的山路回到镇上。
    巫冥月借给他们一只手链。因为这个缘故，回到村里的楚原三人完全消除了那群老头老太太的怀疑，反而被立刻当成了贵宾中的贵宾。不过三个人都已经很困，无视了他们直接回到了小老头的房间里睡觉去了。
    顺便一提，虽然在睡下去的时候是两个女生在床上，楚原在地上的情形。但是最后似乎因为柳晓霜睡相太差，半夜翻身的时候掉了下来，所以最后醒来的时候，楚原发现是和柳晓霜并肩躺在地板的毯子上。
    因为睡得很晚，所以三个人都起床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吃过小老头家一顿丰盛的午饭之后（虽然丰盛，但是因为大概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活人的食物，所以味道并不特别好），便动身再去找巫冥月。
    三个人重新走进那个洞口的时候，巫冥月仍然坐在昨天坐的那个长椅上，穿着那身黑裙子，连姿势好像都没有变化，让人忍不住猜测她会不会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有动过。
    但是她却显然已经有了消息。
    “在你们睡觉的时候，我已经让村里的人去接近西理查看一番了。死人的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永远不用休息，也不用睡觉。”
    楚原忍不住要问：你呢？你用不用休息睡觉？
    不过他嘴里问出来的还是：“有什么结果？”
    巫冥月道：“那个村子的确被一些乱七八糟的人物封锁了，而且在外面一直有人巡逻放哨，看起来很严密的样子。不过，就算是这些放哨的，也不会对两三个在山里采野菜的邻村老年人有什么防备的。”
    沈燕羽问道：“那些人进西理镇上看了？”
    巫冥月没理她。或者说，她从第一次见面开始，眼睛里就根本没有沈燕羽这个人，柳晓霜又不怎么说话，所以基本上只有楚原和她有对话。
    楚原分辨不出她是不愿意和沈燕羽说话，还是只愿意和楚原说话。
    沈燕羽咬着牙想生气，但想想还是忍住了。
    楚原不得不替她问道：“他们侦查到什么了？”
    “老实说，什么也没有。不过倒是看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那些封锁镇子的人，好像在到处收集死人。”
    “死人？”
    “在镇上的广场摆了好几十个棺材了，而且还在继续运送过去，也不知道从哪里找的那么多死人，我倒也想问问呢。”
    提到死人的时候，巫冥月的语气里明显变得兴奋了一些。
    楚原想起之前听说的，在附近有刚死的人尸体被盗走的事情。
    “他们要死人是……”
    巫冥月耸了耸肩道：“说不定碰到了同行呢。”
    这个一直保持着扑克脸的女人倒还真有点奇怪的幽默感。
    巫冥月继续道：“派去的人告诉我，那些巡逻人的人都训练有素，看起来也不像是杂鱼。敢这样大张旗鼓，实力总不会太差吧。”
    楚原道：“听说那些人囚禁了镇上的所有长老，但是却没有做别的事情，也没有伤害什么人……说不定是在等着什么。”
    “有可能。”
    楚原等着她说出接下来应该怎样行动，但是巫冥月却不说话了。
    “唔……我们，是不是可以试着潜进去。”
    “确实可以。”
    “……不过似乎有些难度。如果硬闯的话……”
    巫冥月忽然道：“我在想，你们几个想要活着进去大概是不怎么容易的。”
    “啊？”楚原愣了愣。
    她接着说道：“但是死了的话就好办得多。”
    楚原和沈燕羽都大吃了一惊。因为眼前的这个人说要别人死的时候，是绝对不像在说谎的。
    “死，死掉？”沈燕羽惊讶道。
    巫冥月无视她接着说道：“反正现在那镇上堆满了棺材，大概再多三个也不是问题。”
    楚原似乎有点明白了，说道：“那要怎么死才合适？”
    “随便。”
    沈燕羽也明白了。她的意思是让三个人装死，然后躲在棺材里面混进村子里。
    楚原想了想道：“可是这样还是有问题吧。比如，躲在棺材里会不透气，或者在进去的时候遭到检查之类。”
    巫冥月忽然站了起来。楚原这是第一次看她站着。这个女人不仅身材纤细，而且很高，应该超过一米七五了。
    女人用冰冷的目光盯着三人，打量了一会，说道：“这些都没问题。跟死人有关的任何事情我都很拿手，哈哈。”
    她那简直像是软件合成音一样生硬的笑声差点真的让楚原忍不住笑了。
    巫冥月随即道，你们在这里等一会，我要去做些准备了。
    她说罢便缓缓走向洞穴的更深处。
    她的裙子拖在地上，楚原仔细盯着她的脚的部位，但是却怎么也看不出她是怎么走路的，那感觉就像是在地面上缓缓滑行一般。
    真是个各方面都很奇怪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