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领域

楚原从眼前的老人口中，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圣物？”
    老人道：“的确是圣物。狭义上是用神祇相连的，可以用来实行降神的一种器具，但是广义上也可以指具有相似性质的一大类物品。存放在这个西理镇上的就是其中之一。”
    巫冥月忽然开口道：“哦，原来你们为的就是那件东西啊。”
    看来她是知道在这个镇上所收藏的圣物的。
    楚原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巫冥月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向何芸道：“在你们镇上，大多数人都或多或少有点异能，对吧。”
    “啊？对……对啊。”
    “这就是由于那圣物的原因。”
    楚原皱起眉道：“难道那个圣物可以赋予常人异能么？”
    “如果是纯粹没有这种潜力的就不行。但是如果有的话，就可以些微地赋予。”
    巫冥月这样说道。众人全都大吃一惊。一直以来，人们都相信异能这种东西是完全天生的，任何后天的方法都无法改变或者强化异能。所以一个人是不是异能者，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但是如果真的像巫冥月所说，这个镇子上的圣物可以赋予人异能，就算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那也足以颠覆既有的观念。这也难怪为什么骑士团的人想要抢夺这件圣物。只要能够研究出这圣物的秘密，或许就可以找到量产异能者的方法。
    楚原问道：“那个圣物……究竟是怎么赋予镇上居民以异能的？”
    老人回答道：“在镇上的广场中央有一座庙，庙里面有一口井。在那口井的里面埋着一个石碗一样的东西，浸在井水里面。镇上的人都喝那口井的水，经年累月，体内的异能就会显现出来。”
    “竟然是……这么神奇的方法。只靠喝水就能获得异能么？”
    楚原不禁为那些十年如一日用辛苦锻炼来强化自身异能的人感到一丝遗憾。
    老人道：“这东西本身并没有什么用。指望它来培养真正厉害的异能者是不现实的。重要性的在于研究它起作用的原理。这才是骑士团想要获得它的理由。”
    巫冥月道：“所以，你们打算怎么做？”
    老人道：“我们早已在镇上不下了严密的防守。通往那里只有一条路，只要骑士团的人敢进去，我们就一定把他们围剿在里面。”
    “………………”
    巫冥月直接沉默了。
    老人看着她那面无表情盯着他的脸，忍不住问道：“有什么问题么？”
    巫冥月道：“我在想你死了以后，做成傀儡是不是比一般人要强一点。”
    “你……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不过你就只靠这点布置，就想要打败骑士团么？”
    老人沉默了一会，才缓缓道：“当然不是。我只是还没有说明详细的计划而已。”
    “是还没有说还是不愿意说呢？”
    “……我现在就详细地说明。”
    老人无奈地说道。巫冥月虽然看上去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但是说话的言辞却意外地咄咄逼人。
    “这次组织骑士团的计划主要由两部分组成。第一部分如明面所见，像我和‘鬼王’林武这样的人在镇上大张旗鼓地布置防备。我们在镇上布置了大量我们的人。我们之所以并不隐藏，是因为我们知道骑士团的厉害。他们想要来这里抢一样东西，必定会事先做非常详细的侦查，所以是肯定瞒不住他们的。所以我们干脆做出和他们正面对抗的样子。”
    所有人都认真地听着，没有人注意到何芸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
    楚原道：“要是骑士团的人知道你们在这里，就不来了呢？”
    “这是不可能的。”老人摇了摇头，“你们不知道骑士团的作风。这个组织这些年势力越来越大，又常胜不败，锐气极盛。它要做一件事，知道有人要阻止，只会选择增强自己的力量粉碎对方，而绝对不会自己退缩的。何况这镇上的圣物非常重要，骑士团绝不会白白放弃的。”
    巫冥月道：“接着说下去。”
    “在明面上，我们布置了一系列的防御措施，等着骑士团的人前来，让对方以为这就是我们的全部实力。实际上，在镇上隐藏着几个我们这次特别请来的，真正的高手。他们一直不露面，也不出手，就是为了让骑士团低估我们，在关键时刻发出致命的一击。”
    “不知道你都请了些什么人？”
    老人沉下脸，扫视了众人一圈，神秘地说道：“譬如，‘枪神’……”
    他一说这个名字，楚原也吃了一惊。“枪神”胡强自然也在长生谱上，位列第二十九。他是这名单上的高手中罕见地以*而成名的。他虽然使用枪械战斗，但是所射出的子弹以完全无法称之为“普通”的子弹，而是完全不同的“魔弹”。另外，这个人的体术也绝对是一般高手无法企及的。
    巫冥月道：“我明白了。你的计划确实还算有点看点。不过就算这样，也不能保证就一定能击败对方对吧。”
    老人昂首道：“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自然就只能靠拼死一战。”
    “你的意思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你就准备和对方同归于尽，对吧。比如说，把这个小镇整个炸掉。”
    老人惊讶地怔住。
    “你，你怎么知道……”
    他的反应无异于承认了巫冥月所说。
    何芸忽然发出一声尖叫，冲到老人面前，怒道：“你疯了吗？你要牺牲整个镇上的人吗？”
    老人虽然意外，但是并没有改变态度，毕竟眼前这个女孩他没什么可怕的。
    “我没有这么说，我只是说，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
    “别见鬼了！”何芸愤怒地尖叫道，“你们这些人本来就没有在乎过这里的人吧？你们带来了那么多人，全都假装成居民，跟别人混在一起，你以为我们都不知道吗？。到时候是不是也准备这样？那无辜的人当盾牌，这就是你们的计划吧？这就是你们他妈的陷阱吧？”
    所有人都没见何芸这样愤怒过，她甚至连脏话都骂了出来。毕竟这是她的家乡。对于别人来说或许只是个偏远的陌生小镇，但是对于她来说，却是出生，长大的地方，镇上的人也都是她的亲戚，朋友和邻居。
    老人也显得有些不悦了。他本来就被巫冥月逼问着各种问题，一直压抑着怒气，这下又跑来一个不知好歹的女孩。要不是碍着自己的身份不好向她出手，他早就想把她一拳打到在地了。
    “牺牲是必要的！”老人用强硬的语气道，“只要目的正确，付出什么代价都是值得的。你这种小女孩是不会明白，我们要对付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邪恶组织，做过什么样罪大恶极的事情，伤害过，并且继续伤害着多少人。为了多数人的利益，在必要的时候牺牲少数人，这是正义！”
    “哈哈，哈哈哈，哈哈！”何芸忽然大笑道，整张脸都变得扭曲起来，“去你们他妈的正义。我明白你们这种人，我非常明白！像你们这种高高在上的正义之士，当然不在乎牺牲别人的性命！反正都是你们不认识的人，既不是你们的亲人也不是你们的朋友，所以别说死几百个，就算几千几万你们都不会眨一下眼的。反正你们是正义的，你们做的事是崇高的，所以死的人都活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被你们杀掉的人，大概连含冤都不行吧，因为那是‘必要’的牺牲。必要！多么美妙的词汇啊！只要是别人，只要一用到这个词，你们想牺牲多少就牺牲多少，没错吧？”
    已经失控了的何芸挥舞着拳头冲向老人。
    “找死！”老人怒道，手轻轻一挥，扇在何芸脸上，她的人就向后飞了出去。楚原连忙冲出去在她摔在地上之前抱住了她。何芸的鼻子被打破了，脸上一时间全是血，但她还是拼命想要冲过去跟他拼命。
    “你冷静一下！”楚原大声道，用力抓住何芸组织她做无谓的挣扎。
    老人那边也不耐烦了。他盯着楚原和他用力抱住的何芸厉声道：“这个计划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这其中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你们愿意自然很好，要是不愿意，我只能用强制的手段。我本来就不是来和你们这几个小孩商量的。”
    他的目光盯着巫冥月，缓缓道：“你是什么意见？”
    巫冥月道：“你既然没有给我商量的余地，又何必问我是什么意见？”
    “我终归希望你们能赞成我们的计划。如果有‘冥月之女’的支持，我们的胜算自然又能增大不少。”
    巫冥月道：“我既不会反对你们，也不会支持你们。”
    老人冷哼了一声，目光又扫向楚原等人。
    “你们呢？”
    他不等回答又道：“我已经把这计划的每个部分都说出来了，就绝不会允许任何心存异议的人在我的控制之外。”
    柳晓霜没有回答，沈燕羽也沉默了，这可以看作是某种默认。何芸转过头来，把目光投向了楚原。
    她的目光里充满了几乎绝望的期待，令楚原几乎不敢看。就算是知道反对也没有结果，她还是希望楚原能站在她这一边。希望有个人能阻止这个要牺牲她的家乡来实行的“正义”的计划。
    楚原慢慢地吸着气。他怎么可能反对这个计划？这是他第一次听说那个造成了一切悲剧的幕后组织，第一次有机会接触和反抗这个组织，第一次有可能接近真相。以他自己的立场，他毫无疑问希望这个老人的计划可以成功，抓住那些骑士团的人，然后向他们逼问当年事件的真相。
    可是他又实在不忍心让何芸那么伤心。何芸的父母，哥哥，她的朋友是不是也在这个老人所说的“必要的牺牲”里，他不愿意去想。严格来讲，这些人跟他也没有关系。过去不认识，今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他们不论是活着还是死了，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分别。
    为了他自己的目的，他是不是也可以牺牲掉所有无关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