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朝那些事儿

第90章


  与别的皇帝有所不同,这位笃信基督教的皇帝,在检讨书之外,还写了一封《告上帝忏文》。
  《忏文》中,永历帝无限苦楚地向万能的上帝发问:为什么把当皇帝这个苦差事落在他头上?为什么既然让他当了皇帝,却不给创造好的外部环境?为什么让他吃这么多的苦?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到何时才是个尽头?
  他的确只能这样问问了!
  他不止一次想过,如果自己仅仅是一个普通的汉人,在这朝代变更面前,完全可以厕身其外、苟且偷安、了此一生。但自已这特殊的身份,却只能让他在这皇帝这个位置上死撑,与国同存,与国同亡。
  这不仅是他的悲哀,也是所有末代帝王的悲哀。他们先人向未来借下的巨额债务,需要他们这些后辈用高额的利息,一一补上。
  无论是中国的“上天”,还是外国的“上帝”,都没有阻挡住清兵奔驰向前的铁蹄。
  “成功劫收”昆明后,清军统帅多尼并不感念永历帝的“赠粮”之恩,马上派出吴三桂、赵布泰向永昌进军,以求将永历君臣赶尽杀绝。
  在玉龙关,士气高昂的清军大败士气低落的明军,成功占领该关。
  战败后的明军,在白文选率领下,纵火烧断澜沧江上唯一的铁索桥,试图用这道地险挡住西进的清军。
  但经过大江大浪考验的清军,已不再惧怕这浪急滩险的澜沧江了。
  他们借助夜幕的掩护,成功进行了武装泅渡。
  渡过澜沧江后的清军,如过江之龙、出笼之虎,直朝永昌扑来。
  李定国只得令平阳侯靳统武领兵护驾,再往西撤,退往腾冲。
  这年的闰一月十五日,李定国准备用来安身立命、东山再起的永昌府,也告“沦陷”。
  几轮撤退下来,永历朝的疆土,就只剩下滇西的几个小县城了。
  磨盘山之战
  许多英雄,胜利面前,志得意满,昏昏沉沉;但在失败面前,却能志向坚定,百折不回。
  李定国就是这样的一个英雄,在不断失败面前,他胸中的血未冷反热,气未消反长。
  他要寻求合适的地点和时间,给尾随而来的清军,予以猛烈的一击!
  这合适的地点就是怒江边的磨盘山,时间是1659年的二月底。
  这时的清军,已跨过怒江天险,雄赳赳、气昂昂地向西边的磨盘山逼来,准备攻取腾冲。
  磨盘山,山高道险、径隘箐深,小路上只能容一人一马通过。
  李定国旳“第六感觉”吿诉他,第一,这是一个绝佳的设伏之地;第二,常胜而骄的清军,必然会毫不防范地闯进这个地方。
  通过前面的战例我们知道,凭险设伏可是定国兄的拿手好戏,当年在湖南衡阳,顺治的大堂哥尼堪,就稀里糊涂地被他用这一招,免费送上了开往“天堂”的快车。
  为确保胜利,这一次设伏,定国兄还将其进行了“升级改造”。埋伏中有初伏、二伏、三伏三道,并且搬来地雷及大炮助阵。
  初伏由泰安伯窦名望负责指挥,二伏由广昌侯高文贵负责指挥,三伏由武靖侯王国玺负责指挥。
  具体的作战计划是:
  清军进入初伏后,初伏不动,让其继续前进,直到三伏地段。
  在清军进到三伏后,初伏的明军点燃地雷(非脚踏雷或手拉雷,乃第一代点火式地雷),施放大炮,宣布战斗开始。
  二伏、三伏的明军,在听到炮声后,同时出击,将“万恶”的清军,围而歼之。
  细节决定成败,定国兄还作出了一个专门的规定:所有的参战部队,必须预先制作干稂,埋伏时不得生火做饭,以免被清军发现。
  刚刚部署完毕,不请自来的吴三桂,就大大咧咧地带着清军,走进了磨盘山埋伏区。
  细节的确决定成败,但不决定人心。就在胜利已向明军翩翩招手时,叛徒卢桂生出场了。
  为能换取自己今后的“富贵荣华”,卢桂生把这一天大的秘密,非常“廉价地”倒卖给正昂首阔步迈向“另一个世界”的吴三桂。
  吴三桂听后,竟然激动地又哭又笑,随之,他下令己进入二伏的清军赶紧后撤。
  后撤时,他还不忘顺便搞点“破坏”,专门派人到两旁的林朩从中搜杀设伏的明军。
  因为没有听到进攻的炮声,伏在林木中的眀军,无人敢擅自出战,结果无声无息地死在了清军锋利的刀下。
  见状,初伏的指挥官窦名望当机立断,下令鸣炮出战。
  在高地指挥的李定国,也感觉情况有变,当即挥旗下令开炮。
  听到炮声,二伏、三伏的眀军,一边发炮响应,一边冲向敌军。
  险地求胜的明军,与困兽犹斗的清军,在磨盘山中,互不相让地绞杀在一起。
  原来“设计精巧”的伏击战,转眼变成了惨烈的阵地战。清军的固山额真沙里布等十八名高级军官被击毙,明将初伏指挥官窦名望战死,至于双方普通士兵,更是死伤累累。
  鲜血,将这片山林川涧,染成赤红。
  战争自卯至午,最终,清军首先不支。吴三桂只得收集溃卒,撤出战场。
  此时,已经损失了三分之二的精锐的明军,也无力乘胜追击。在清军撤走后,主动放弃腾冲,前往孟定(在今云南耿马傣族佤族自治区以西)休整。
  磨盘山之战,是李定国在屡战屡败中的一次“绝地反击”,让屡战屡胜中的清军,终于遭受了一次沉重的打击。
  战后,清军停止了追击,灰溜溜退回昆眀养伤。
  与此同时,为严肃法纪,清廷则开始了“责任追究”。经诸王大臣会议研究,决定给予统帅多尼罚银五千两,赵布泰革职为民,其余的统兵将领,包括吴三桂在内,或罚银,或降级。
  由此可见,此战给清廷造成的“心理创伤”,何等巨大!
  几年后,当南明已成为“过去式”,其遗民刘彬跑到磨盘山,凭吊战场,缅怀先烈。
  当他到达此地时,正值日坠月升,斗转星移。
  战场上的阵阵松涛、累累白骨,让他思绪万千、悲怀激烈,随之赋诗一首:“凛禀孤忠志独坚,手持一木欲撑天,磨盘战地人犹识,磷火常同日光鲜。”
  清军的后撤,终于让退入滇西的明军,有了“喘口气”的机会,除李定国、白文选、高文贵这支军队外,贺九义、李承爵等从临安府撤至元江府,邹自贵、马得鸣等撤至顺宁府,马宝、马惟兴撤至丽冮边,这让原本沉寂的边疆地区,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热闹场面。
  但就在大家都在欢庆劫后余生时,却发现了一个“十分不妙”的情况,他们的“名誉主席及精神领袖”——朱由榔同志,踪迹全无!
  缅甸避难
  就在定国兄为永历帝“去向不明”而犯愁时,永历帝一行,正心事重重地走在缅甸的大地上。
  约在磨盘山战役前夕,永历帝己经带着他的“精简版”小朝廷,在靳统武的护卫下,到达中缅边境的布岭。缅甸的异国山河,已遥遥在望。
  是继续留在国内坚持武装斗争,还是跑到外国寻求政治避难,面对此重大的人生抉择,这个善良而懦弱的人儿,一时间无法拿定主意。
  自己拿不了主意,便会有人替他来拿,马吉翔又一次“越俎代庖”。
  马吉翔替永历帝拿定旳主意,便是到缅甸去,到更安全的地方去。
  和以前拿过的所有主意一样,这个主意,依然是他层层私欲累加后的“高度升华”。
  一路上的人心涣胜、各奔东西的现实,让马吉翔清醒地认识到,自已主张的西撤,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错误并不可怕,对错误的追责才是可怕的。即使现在,在永历并不宽敞的朝堂上,依然有一股“反马势力”在潜滋暗长,这股势力正积极谋划以此错误为借口,预想置他于死地而后快。
  但如果到缅甸去,他将有充分的信心,在新的环境下,把“反马势力”消灭于无形,并进一步控制永历帝的一举一动。
  接下来,马吉翔和其弟马雄飞、女婿杨在动员靳统武的副手孙崇雅,连夜发动了一场“兵变”,将随驾而来的大臣们洗劫一空。
  人生和财产遭到“双攻击”的大臣,对原本黯淡旳前途,更加失望。失望之下,又有一批大臣选择了“伤心地离开”。
  经过这次劫难,“反马势力”更为减少,永历朝的“小朝堂”,马上变成了马吉翔的“一言堂”,于是乎,永历帝的入缅,便成为新的既定方针。
  2月26日,马吉翔裹胁着永历帝,率领了两千多人马,浩浩荡荡到达中缅边境。
  与缅甸边关守将的联络工作,自然责无旁贷地落到了黯国公沐天波的头上。
  沐家在云南镇守两百余年,并世世代代代表大明帝国与缅甸进行外交活动,在缅人中享有崇高的威信。因此,缅将见是这位爷大驾光临,纷纷下马相迎,表现得异常恭敬。
  对于永历帝的入境请求,缅将表示允许,但有一条,必须解除武装,徒手入关。
  一心想入缅的马吉翔,马上以永历帝的各义,命随驾人员放下武器,捧着一颗和平的心进入缅甸。
  命令一下,不但士兵,而且连武装起来的太监,全部解下弓刀盔甲。在将大量的武器装备赠给缅方后,赤手空拳踏上这片凶险未卜的土地。
  护驾总指挥靳统武随后赶来,但已无力制止这一既成的事实,便迅速带兵折回,将这一重要情况向李定国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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