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彩王子

第43章


    张老爹一怔,喝问道:“你看什么?”
    “那只烟袋,你从什么地方得到的?”刘莲急问。
    “说给你听,也必吓你一跳,是我几年前,一次卖卖中,杀了一个返乡退职官的老仆,从那老小子手上夺来的。”
    只是这么几句话,刘莲已肯定这个张老头,参与六年前大别山里杀他全家的人,因为这根烟袋对她来说,太熟悉了,刘福时常坐在后花园,拿着这只烟袋,一边抽烟,一边给她说故事,有时她还会替刘福装烟、点火,而刘福,却正是他们的老管家。
    于是,刘莲哭了,她哭的甚为伤心,他想起了死去的爹娘,更想到那次山中的遇劫,是那么的凄惨,贼人的刀,好像不是在杀人,而是在杀只鸡或狗一般,那种不管别人死活,只为抢夺他人财的恶魔,上天为什么还让他活在这个世上?而今,什么叫报应?如果真的有报应,难道是上苍的一次错误安排?
    该死的是这个老头,而不是我刘莲,天啊!
    只有“天啊!”二字,被刘莲逼出口外。
    也就在这时候,那个叫蔡六的,端来一碗凉水,毫不犹豫的,浇到玉柱子的脸上。
    终于,玉柱子从遥远的静态世界,又回到了这个扰攘纷争,丑态处处的现实中来。
    由模糊而清晰,由清晰而看了个真切。
    首先进入眼帘的,是娇妻被绑在桌腿上,一阵绞痛,自玉柱子心中油然而起。
    自然的猛一用力,这才发现自己也被手脚连捆的拴在柱子上,连用力都用不出来,不由一阵懊恼,歉然的对娇妻说:“莲妹,是我连累你了。”
    玉柱子的声音,像是有着无比的力量一般,刘莲已止泪不哭,却似变了个人拟的,轻柔的道:“玉柱哥,你没有连累我,而是我连累了你,就算是今晚死在这儿,我也感到满足了,因为我得到了你,虽然,我们只是愉快的过了那么几天我俩难忘的日子,可是已经很够了。”
    玉柱子深沉而有力的说:“不,不够!我们才只是开始,往后还长得很呢。”
    突然张老头呵呵一笑,说:“真是如胶似漆,令人羡煞,说说看,你在哪面称主?”
    “普天之下,只要我到的地方,我就是王。”玉柱子毫不退让的说。
    张老头一听,一拍大腿,大叫道:“好,好!你小子在长江水帮的地位越高,我张老丑的奖金价码,也水涨船高。”
    微一瞪眼,头发往脑后一拢,又问:“你如今上丰都城外排队,你这身后的事,还管他个鸟?干脆你就告诉我张老丑,你在长江水帮中,是个什么身份?”
    “你不是拿着那面黄旗吗?有了它,长江水帮就等于是你的了。”
    张老头大吃一惊,像是坐在弹簧上一般,一下子弹跳起来,口中连说:“乖乖隆的咚,年纪轻轻的就当上长江水帮帮主,我……我……”
    “你不信?”玉柱子眼一瞪。
    一屁股又坐下来,张老头眨着绿豆眼,说:“我信不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英山帮帮主程万里程老爷子,我准备把你夫妻二人送上英山了。”
    看着玉柱子那种咬牙切齿的样子,张老头又猛喝了一碗酒,才站起来,戟指玉柱子骂道:“别露出你那种吃人的怪模样,惹火了我,照样敲碎你满嘴狗牙。”
    突听刘莲急道:“玉柱哥,咱们认了,何苦同这些山贼一般见识?”
    一摸嘴巴上的酒渍,张老头缓缓站起来,走到刘莲跟前,左看右瞧,一会馋相毕露,突然伸手扳住刘莲下巴,咬牙切齿的样子,说:“下辈子老子如果还是这副长相,老子宁可变成猪。”
    突听玉柱子狂叫道:“放手,你这个猪!”
    用力的甩刘莲的下巴,张老头恶狠狠的一瞪玉柱子,说:“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张牙舞爪?惹恼了我,当场把她的衣裳扒光。”
    刘莲立刻叫道:“玉柱哥。”
    那声音是无奈的,然而听到玉柱子的耳中,却是一种乞求,显然是乞求玉柱子,不要再做无谓的舌口之争。
    玉柱子当然明白娇妻的意思,正所谓:“心有灵犀一点通”,于是玉柱子不再说话了,他要把脑筋动在“脱困”这个问题上面。
    他也曾试图奋力挣扎,但那根捆绑着他手脚的绳子,捆绑的甚是牢固,他早已感觉出手腕有些酸,而且连脚踝也有些痉挛。
    他知道那是他在挣扎的时候,磨破了皮。
    终于他放弃了挣扎……
    他斜斜的偎坐在木柱子底下,努力的调息着呼吸。
    他必须要用脑筋,因为这时候不能也不是动武的时候。
    于是,他第一次真的在用头脑了,因为,张老头何时进到左手侧间睡下来,他都不知道。
    夜,真的是够冷的,玉柱子没有合眼,相反的,他却是在瞪大着眼睛。而刘莲,玉柱子的这位美娇娘,已是身心俱疲的合上了眼,但却不时的惊醒过来,看看玉柱子,然后一声无奈的叹息,又合上了双目。
    蔡六裹了一件大棉被,就偎坐在一张椅子上,守着玉柱子与刘莲二人,看样子他好像是守值的第一班,因为赵三与马老二,也都在另一侧室睡下了。
    守值的人,看来真是精神百倍,那种连眼珠子都不眨动一下的表情,使玉柱子动都不敢随便动一下。
    寒夜风声,在深山中特别劲急,一阵阵呼哨而过,带起一阵树枝的响动声,却更提高了看守人蔡六的警觉性。这是一种自然的现象,再加上张老爹大方的一人给了一个金元宝,在物质力量的冲击下,就算是一夜不睡觉,又有什么关系?
    金元宝,这在张老爹的手下来说,看都很少看到,如今就好像天上掉下来的一般,怎不令他们三个,把张老爹当成了亲爹?
    搜尽枯肠,绞尽脑汁,玉柱子仍是无计可施,他甚至试图与守他二人的蔡六打招呼,可惜蔡六只是笑笑,连走近都没有。
    而蔡六拥着破棉被,有时候伸手怀里,摸摸那个小小的金元宝,然后冒出一声轻笑。
    看样子玉柱子也不得不放弃逃生的念头了,他总得要小睡那么一会儿,也许把脑筋清醒过来,真的能挤出那么一线生机出来。
    叹了一口气,本来英雄人物不叹息,但在这种“虎落平阳被犬欺,蛟龙浅水被虾戏”的滋味,又怎能不让玉柱子冒出有生以来,第一次叹气。
    也就在三更将至的时候,蔡六的双目下垂,上眼皮有些不胜负荷的样子,他长长的打了个哈欠,两臂从裹着的被子里,高举起来,猛的伸了个懒腰。
    蔡六掀起破棉被,疾快的推开赵三与马老二的睡房,走了进去,隐隐的听到蔡六在叫赵三,起来换班。
    这可真是一眨眼的功夫,突然,玉柱子似是被东西扑了一下,睁开眼,已看到那只原本卧在梁上的猴子,一个急闪,已爬卧在玉柱子身后。
    立刻,玉柱子心中一阵狂跳,忙着把手上的绳子送到猴子的嘴巴上。
    那猴子在和玉柱子十多年相处之下,早已心心相通,这时候即便玉柱子不把绳子送往它的嘴边,它也会自动的找上去。
    只见那猴子,就着玉柱子的手腕,一阵猛咬。
    也就在这时候,那个叫赵三的汉子,也是拥着一张破棉被,口里打着哈欠,一歪一歪的走了出来,他先是看看两个被绑的人,都在闭着眼,于是也就放心的,蹲在原来蔡六的那张椅子上。
    也真是够瞧的,因为玉柱子眯着眼,就着灯光看赵三的时候,发觉他也伸手在怀里摸,甚至他还把那个小小的金元宝拿在手上掂了掂,咧嘴一笑。
    他笑,玉柱子也笑……
    赵三是因为有了金元宝,心中高兴的笑是人类贪念已成之后本能酌,也是得意的笑,所以看上去是一种甜、酸、苦、辣错踪复杂的笑。
    而玉柱子的笑,却是与赵三的笑大不相同,他是笑在心里,一部分表示在脸上,如果不留意,是不会看出来的一种会心的微笑,因为他的手腕已开始与绳索脱离关系。当玉柱子突然笑出声来的时候,拥着被子的赵三,还真是大吃一惊。
    看看玉柱子并未有任何异样,只是嘿嘿冷笑,赵三喝问:“你不睡觉,笑个什么劲?需知明天一上路,你就是想睡也睡不成了。”
    “为什么?”玉柱子急忙接着问。
    “一大早,把你四马倒钻蹄的捆在马背上,这一路到英山寨,少说也有三百里山路,晃里晃当的,到了地头上,怕不把你这身骨头根根晃断才叫怪呢!”赵三说。
    “是这么回事吗?”
    玉柱子被捆绑了两个多时辰,手脚麻木,如今手算是脱困了,脚上还没有被猴子咬断,而那头猴子,却还在脚跟附近,咬个不亦乐乎。
    但是,即使如此,玉柱子算是又把命从鬼门关给硬挺回头。
    他本不能死,因为这次与他从前遇难可是大不相同,以前,是他一个人,死了也就算了;而今,他还有娇妻在跟前,所以他不但在为自己的生命而挣扎,同时也要为娇妻而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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