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之旅

第3章


然后我又碰到一个问题,这个在检查自己的观察者和所观的对象有什么不同?很显然没有什么不同。因此,真正的观照其实根本没有观察者的存在。 
 普:你说观察者和所观的对象没有什么不同,让我们再深入探讨一下。 
 克:观察者属于过去,他就是过去的经验、记忆和知识的库存。观察者属于过去,而我要观照的是现在的嫉妒及我当下的反应。我用“嫉妒”这两个字来代表那种感受,因为我曾有过相同的感觉,因此我认出它是“嫉妒”。我认出的这个字眼就是过去经验的一部分,我能不能只是如实观照而不在脑子里产生这个字眼?同样脑子里也没有一个观察者的存在,因为它们都是过去的产物。是这个字眼带出了那种嫉妒感,还是只有感觉而没有嫉妒这个字眼?这些全都属于“自知之明”的范围。 
 普:观照时脑子里如何才能不产生字眼? 
 克:没有观察者,也没有记忆。这是非常重要的。 
 普:那么要如何来处置这个观察者呢? 
 阿:我可不可以这么说:如果有一个观察者在那里观照自己,就会有赞同或不赞同他自己的情形出现? 
 克:是的,这个观察者是过去的产物,于是就有了局限。观察者所包含的全都是过去的活动。 
 阿:这种对自我的谴责就是观照时的阻碍。 
 克:这也就是普普的问题。她说:我要如何来观照这个观察者?观照这个观察者的过程又如何?我听克说观察者是过去的产物,是真的吗? 
 帕尔:问这个问题时,又制造了另一个观察者。 
 克:不,我不制造什么,我只是如实观照而已。刚才那个问题问的是,观察者到底是什么?谁是这个观察者?假设我们正在观察这个麦克风。我其实是通过“麦克风”这三个字去观察麦克风的,这个麦克风是我脑子中记忆的一部分;我只是用这些字眼来代表麦克风这个真实的东西,就这么简单。 
 普:我们要如何来观照这个观察者的自我? 
 克:我马上就要探讨到这一点。一个人要如何来观照这个观察者的自我? 
 普:是不是因为自我无法被观察,才使人了解无我的本质? 
 克:是的,你无法观照这个观察者的自我。你只能观照起心动念的真相以及观察者的干预。让我们慢慢讨论。假设嫉妒产生了,于是观察者就插进来说:“我过去曾经嫉妒过,知道那种滋味。”我认出的是嫉妒,而嫉妒就是观察者的自我,我无法观察这个观察者的自我,我只能观察和他相关的感受。当观察者打断了观照的过程才会觉察自我的存在。你无法观察这个观察者的自我。只在相对关系中才有自我的存在,这是很明显的。处在嫉妒的那一刻,既没有观察者,也没有被观对象,只有感受存在。然后观察者就出现了,他告诉自己那就是嫉妒,进而干预那种真实感受,接着他又想逃避那种感受,于是他压抑它、为它辩解、使它合理化或干脆想逃离它。这种种妄念的活动都显示了观察者和真实状况之间的相对关系。 
 弗:当观察者在脑子里出现的那一刻,有没有可能观照到这个观察者的自我? 
 克:这就是我们现在正探讨的。假设我现在正生气或处在暴戾情绪中。在暴戾的这一刻,除了这种感受之外,并没有你这个观察者和所观之物的存在。但是等到你这个观察者一插进来,就开始有了意念。意念是过去的产物,意念根本没有新的,而是这些陈旧的念头就开始干预当下正在发生的事。这种念头的干预就是自我,你只有通过对这些念头的观察才能了解这个自我。这些念头想从不合理性的暴力中逃脱,于是它们就开始谴责、辩解。传统修行都企图以这种方法来对治当下这一刻的问题,于是就产生了具有自我感的观察者。 
 普:换句话说,只有企图逃避当下这一刻的真实状态时,才有自我的存在。 
 克:是的,只有在逃避和辩解时自我感才存在。 
 大卫:或是在干预时才存在。 
 克:任何一种想要干预当下这一刻的活动就是自我的活动。不要一味接纳我说的话,把它撕成碎片之后再去检查。 
 帕尔:如果没有过去,是不是就不会产生干预? 
 克:不,这不是重点。过去到底是什么? 
 帕尔:过去是我累积和储存的经验。 
 克: 你的经验、倾向和动机,这些都是过去的活动,也就是知识。过去的活动只有通过知识才能进行。因此过去干预当下这一刻时,观察者就插手进来。如果没有干预,就没有观察者,只剩下纯然的觉性或观照。在纯然的观照中,既没有观察者,也没有正在观察的概念。这是必须了解的重点。既没有观察者,也没有观察的概念,意思就是,除了纯然的观照之外,没有任何意念产生,也没有任何与过去有关的联想。除了纯然的观照,什么都没有了。 
 弗:在这种情况下,有没有可能观照到那个观察者的自我? 
 克:不可能,我说过的:只有在过去干预当下这一刻时,才可能观照到观察者的自我。因为观察者就是过去的产物。你如果看清这点并在这点上产生洞察力,就会发现根本没有一个“我”在那里观照,只剩下纯然的觉性。因此你能不能只是如实观照“没有权威”的真实状态,而不是因为我告诉你该这么做才去做的? 
 普:不,我只能观照到一件事,我的内心处处都有权威存在。我无法观照到“没有权威”的状态。 
第一部分 第1节 自知之明与克氏的教诲(2) 
 克:但是你仍然可以观照到自我这个“权威”,这个想要开悟、想要学习、执著于相对客体的权威。然后你再检查,在我的脑子里、我的生命中,有没有一个权威的“我”在那里运作?权威也可能是经验,过去的知见,一种影像……等等。你能否观照到那个以意念形式出现的“权威”? 
 普: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我该观照的到底是我的心,我的意识,还是在我意识中观照你所说的真相?这是一个非常细微的东西,我无法很精确地说明。 
 苏:假设我的心受伤了,让我们来观照“受伤”这个感觉。 
 克:你观照它是不是因为克要你这么做? 
 苏:我察觉我的心受伤了。我看清了受伤的端倪。观照受伤是我所能做的“自知之明”的功夫,那么我又在何处制造了一个权威?克里希那吉(注)说:“一旦你看清受伤这件事,受伤的感觉就解除了。”当这句话浮现时,权威才产生。这时我就投射了一种境界,然后就想达到这种境界,而真正的原因是我不想落入观照受伤的陷阱中。在我的意识中还有一些其他成分。我发现自己并没有真的在观照受伤的感觉,而是不时地回想某人曾说过的:如果你能观照受伤而不感觉有一个自我的存在,那么受伤的感受就会解除。我就在这时制造了一个权威。 
 克:我明白了。假设我正在观照受伤的感觉以及它的前因后果。在我察觉它的同时,脑子里就出现了克曾说过的:如果你一目了然受伤的前因后果,你就永远不会再受伤。他确实这么说过的。 
 苏:这句话存留在我的意识中。 
 克:什么留在你的意识中?是那句话吗? 
 苏:除了那句话之外,还有他在表达那句话时的心态。因为当克在说话时,他的每一句话都蕴含着超越文字的一种“境界”。 
 克:苏南达,假设我的心受伤了,听了你所说的话之后,我看清和受伤有关的所有心理过程,包括畏缩感、孤立感和暴戾的情绪等。所有的心理过程我都看清楚了。我看清是因为你指明给我看的?还是我自己看到的? 
 苏:事实很明显,我看到是因为你在我的生命中出现,而我也接受了你所说的话。 
 克:现在问题来了,克说:一旦你一目了然受伤的前因后果,受伤就解除了。那权威又在何处? 
 苏:权威存在是因为他肯定了一种我所向往的境界。 
 克:那么就应该检查那个代表着企图心和欲望的向往。 
 苏:我想探讨一下你说的“圆融法门”,还有你曾说过的:你能不能保持对于受伤的观照,而不让念头跑来跑去。这就是一目了然,对不对?要保持这种观照需要什么条件? 
 克:假设我的心受伤了,我知道受伤的原因,也觉察到受伤的情况及后果,包括逃避、暴力、心胸狭窄、恐惧、孤立感、畏缩感、焦虑感等等。我是如何察觉这些的?是不是因为你为我指出来了?还是因为我自己先察觉,再印证了你说的话?如果是后者就没有“权威”的存在,我察觉的和你说的没有什么距离,就是有所领悟了。 
 苏:这种领悟只能进行到某种程度。 
 克:继续保持这种领悟。 
 大卫:那么你的话就变成了指标。 
 克:不,不是的。 
 苏:只要我一印证你的话,对待的关系就会产生。 
 克:假设你照着我的话去观照受伤的情况,例如逃避、暴力等等,你就在印证我的话。就像以文字组成的交响乐团,一个感情的交响乐团:一切都在流动中。只要实际去观照,我的话和你的领悟就没有冲突。但是你一旦强调要一目了然,这个领悟就结束了。 
 苏:我从来没有做到过。 
 克:让我告诉你为什么?因为你从来没有真正听进去我的话。 
 苏:你是说我二十年来都没听进去过? 
 克:时间的长短没什么关系,只要一天听进去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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