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之旅

第24章


如果你发觉自己已经不饿了,你是在一种什么状态? 
 克:很简单,不是吗?你饿了,吃东西之后就满足了。但是欲望是没完没了的,一个接着一个。这种驱策力到底是生理的还是心理的?生理上我感到饥饿,心理上我则感到空虚,一种欠缺感。于是我转向对于上帝的追寻,我上教堂,去找师父。生理上的欠缺感到容易满足,心理上的欠缺感却永远不能填满。 
 帕尔:从生理转向心理的转折点在哪里? 
 克: 先生,也许生理的活动进入了心理的活动,然后就延续下去,是不是这样? 
 普:从我生下来的那一刻,这两种欲望的活动就已经在进行了,因此我的问题是,这两种欲望的根源是什么? 
 发问者:“欠缺感”应该就是两者的根源。 
 普:不对。两者都是由一种推动力形成的。而这推动力的根源就是“自我”。 
 克:我不认为是“自我”。 
 普:不是的话是什么? 
 克:我不认为是“自我”,我认为是永无止境的欠缺感。 
 大卫:欠缺感的源头又是什么? 
 普:必须先有一个感觉欠缺的人,然后才有欠缺感产生。 
 大卫:是谁感觉到欠缺? 
 普:没有“人”的存在会有欠缺感吗? 
 克:没有“我”,只有永无止境的欠缺感。我的知识愈多,我就愈清醒,于是我就愈不能感到满足。那么该怎么办? 
 苏:你是说有一个本体,它没有“自我”,业力可以在其中运作? 
 克:我不认得什么“本体”或“自我”,我只知道我们有一种生理上的欠缺感,它延伸到了心理范围,然后就永无止境了。 
 阿:我认为我们该把生理上的欠缺感剔除不讨论。 
 克:我是故意要保留它的。也许所有的不幸都是从它产生的。 
 帕尔:我很怀疑,我认为是生理和心理的混合。 
 克:不,只有生理的欠缺感。 
 普:你为什么这样坚持? 
 克:我没有坚持什么,我只是在探讨而已。 
 普:生理和心理都有欠缺感。 
 克:普普吉,我现在不是探讨“自我”的问题。假设我的食欲、性欲都已满足,我仍然会说:这还不够,我还要“更多”。 
 普:“更多”? 
 克:“更多”是什么? 
 普:它是业力,不是吗? 
 克:不,这个“更多”就是更多的满足。 
 普:那么业力又是什么? 
 克:让我们掌握住“更多”这个字眼来讨论。脑子总是追求满足。 
 普:脑子为什么追求满足? 
 克:因为它需要安全感。我们从一件事转向另一件事,从一个上师转向另一个上师,从一种理论向另一种理论,永远没完没了。 
 发问者:先是生理上有欠缺感,继而延伸到心理的范围。如果这种循环不停止,欠缺和满足的循环也就永无止境。 
 克:每一个人都在寻求满足。如果你很穷,你就想致富,如果有人比你有钱,你就想和他一样。我们永远渴求满足。 
 阿:先生,生理上此一时和彼一时的欠缺感间有空档,而心理上的欠缺感却永远没有空档。 
 克:先生,不要理会空档的问题,它不重要。看看你自己,你所有的能量难道不都用在追求奖赏和满足了吗?大卫,你认为呢? 
 大卫:我认为“自我”就是透过赏罚而运作的。 
 克:追求满足的业力就是被“自我”掳获的。 
 大卫:“自我”就从其中的体现。 
 克:这就是我的意思。与其说我在追求满足,不如说满足追出了一个我。 
 大卫:“自我”根本是满足感创造出来的。 
 克:因此业力就是想要被满足的渴求。 
第三部分 第13节 脑细胞与圆满境界(2) 
 普:我想问一个也许有点离题的问题。“自我感”是不是脑细胞遗传而来的? 
 苏:普普吉,你是不是在暗示过去的一切就是“自我”? 
 普:当然,过去的一切都是“我”。我的问题是:“我”的存在是不是因为追求满足而造成的?还是“我”并不是那个记忆的本体? 
 克:你是问有没有一个“我”在那里认同过去的知识。 
 普:“不认同”过去的知识。 
 克:等一等,让我们把这个问题搞清楚。 
 普:“我”就是时间,“我”就是过去的一切痛苦,因此“我”不认同它自己。 
 克:等一等,你一开始问过,脑子包不包含这个“我”?于是我就先假设没有一个“我”的存在,只有追求满足的存在。 
 普:难道整个种族的记忆都是虚构的吗? 
 克:不是的。但是那个在说自己就是过去的“我”,却真的是虚构的。 
 苏:是过去的一切在那里说:我就是过去,还是过去的一部分在那里说:我就是过去? 
 克: 你知道吗,你现在提出的问题非常有趣。“我”就是过去的一切,人类数千年来的努力、痛苦、不幸和困惑。“我”根本就不存在,存在的只有业力这汹涌的暗流。 
 普:当这汹涌的暗流浮现到表面时,就带来了“自我”的活动。它和“自我”就认同了。 
 大家异口同声地说:我不认为如此。 
 克:普普吉,“我”这个字也许只是一种沟通的工具。 
 大卫:它是不是一种表达和说话的方式? 
 普:就这么简单吗? 
 克:不,没有这么简单。 
 苏:先生,你前面曾经说过,业力的暗流体现出来就是自我。当哀伤的暗流体现成自我时,“我”在不在场? 
 克: 等一等,我不是这个意思。业力透过自我来体现自己;父亲给了我一个形体,于是我说这个形体就是我。其实业力才是“我”。 
 阿:我认为我们是以有限的知识在观察并认同业力。认同是在事实发生之前就有了。认同是跟业力一起开始的。 
 克:不,不对。 
 普:你们难道看不出来吗?克里希那吉的论点永远无法使我们深入自我。自我总是说“我想要什么,我将变成什么,我会是什么。”自我是从过去冒出来的,它就是所有知识的累积,它也是整个种族的共业。 
 克:我能不能问一下,“我”为什么会存在?你为什么说“我要”?为什么不说“要”? 
 普:即使是剩下“要”这个字,也无法去除“我”的因素。 
 克:不,你可以去除“我”这个因素。假设你观照业力的活动,你是透过自我来观照?还是只有观照而已? 
 普:观照是另一回事,我们现在是在讨论制造业力的能量到底是什么。我认为业力就是现在改变过程的自我。 
 克:我怀疑这个“我”到底存不存在。它也许完全是一个名词而已。 
 弗:难道脑子里没有“我”的刻痕?这不也是属实的吗? 
 克:不,我不赞成这点。 
 弗:但是刻痕确实存在的,如果它不属实,又是什么? 
 克:整个业力的暗流全都在脑子里。但那毕竟只是一个脑子而已,哪里来的“我”呢? 
 普:如果就物质现象而言,一切都是属实而且存在的。 
 克:物质现象也都是在口头上存在的。 
 大卫:你和我在一起时,就有两种的存在。一是我对自己的认同所形成的“我”,另一个是我和你的关系。 
 克:先生,你什么时候觉得有个“我”的存在? 
 大卫:只有透过关系才有“我”的存在。 
 克:我想进一步了解一下。 
 大卫:当我想要一样东西时,当我认同某样东西时或是当我照镜子时,“我”才存在。 
 克:当你正在经验一件事情时,“我”其实是不存在的。 
 普:好,就算当时没有“我”好了,我们赞同你的说法。但是片刻之后“我”又冒出来了。 
 克:如何冒出来的?慢慢地讨论。 
 弗:透过业力冒出来的。 
 克:你没有抓住我的意思。我们面临危机的那一刻,也就是全神贯注于经验时,“我”根本是不存在的。然后念头就产生了,念头告诉自己“这真是刺激,这真是有趣”,这个念头就创造了一个“我”。对不对? 
 普:这个“我”是不是能量的集中? 
 克:不是。 
 普:还是会耗损的能量? 
 克:是会耗损的能量,没错。 
 普:不论如何,它还是那个“我”。 
 克:不,它不是的。它只是一股被误用的能量,而不是一个在那里误用能量的“我”。 
 普:“我”的本身就是那股集中但是会耗损的能量。就像身体一样,“我”也会老化、腐朽。 
 克:普普,你听我说。在面临危机的那一刻,“我”是不存在的。你懂了吗?你能不能永远像处在危机一样地活着?危机时需要所有的能量来对治。任何危机都能带来巨大的能量。现在就把这项讨论暂时搁置一下,等一会儿我们再来破解。好,面临危机的那一刻是没有“我”的,对不对? 
 大卫:但是仍然没活动存在。 
 克:不,在那一刻是没有“我”的。我要问的是:“我们有没有可能永远活在这样的巅峰状态?” 
 大卫:你为什么要这样问? 
 克:如果你们不这样活,你们就会有其他各种破坏它的活动产生。 
 大卫:这又有什么不对? 
 克:重点是,意念一插手进来,它就会使能量四分五裂。意念本身就是四分五裂的,因此能量就会耗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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