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之旅

第26章


 
 克: 当然是如此。他说的是探索未知的事物,这是不可能的。好,刚才普普问的是:用慈悲心去聆听是什么意思? 
 普:这是非常重要的事。如果我们有慈悲心,一切就没问题了。 
 克:我赞同,但是不幸的是我们都没有慈悲心。那么我们要如何对治这个问题?聆听是什么?慈悲的本质和结构是什么? 
 普:用心聆听是什么状态?有没有一种聆听比耳朵的听觉更深入? 
 克:聆听有两种,一种是用耳朵听,另一种是用心听。首先我们要讨论的就是听的艺术。 
 弗: 可能我们应该从相反的方向来讨论这个主题。“不听”是什么意思? 
 克:你的意思是什么?先生。 
 弗:“什么是聆听”好像很难回答,因此我想也许从反面来探讨…… 
 克:其实没有什么不一样。 
 普:我们继续好吗?有两个问题需要讨论,第一、聆听是什么?其中也包含了什么是“不听”;第二、慈悲心是什么?它们的本质、结构以及深度如何,其中的活动又如何? 
 克:请继续讨论。 
 弗:慈悲心是属于未知领域的,它和已知无关。 
 克:她的意思不是指未知领域。她问的是用心聆听到底是什么状态?“慈悲心”这几个字是我加进来的。也许我们应该暂时不去管这几个字。 
 普: 克里希那吉曾说过“用心聆听”这回事,我想探讨一下这个主题。 
 克:那么就让我们掌握两点来讨论:一是用耳朵听,二是用心听。 
 拉: 我们曾说过思想的反应永远是四分五裂的。不管是觉察也罢,聆听也罢,都是四分五裂的。那么心是否能不分裂?这是不是我们所要讨论的? 
 克:等一等。透过所有的感官整体地用心听是一回事,透过某一个感官局部地听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拉:没错。 
 克:如果我们能透过所有的感官整体地用心听,就不必管耳朵听或不听的问题了。 
 苏: 先生,我并不知道什么叫做“用心聆听”,但是我有的时候可以感觉到一种没有妄念的聆听。譬如当我听拉塔或其他人说话时,有一种非常特殊的感觉,一种全然不同的沟通方式。 
 克:那种感觉和意念有何不同? 
 苏:我马上就要说到这点。 
 普:它和意念有何不同? 
 苏:如果意念和感觉没有什么不同,那么我就没话可说了。可是我又不能否定那种感觉,因为其中有温柔和感情。如果意识的所有产物都是意念的话,那么…… 
 克:我们必须把这点弄明白。先不要替它归类,让我们慢慢来。你们在聆听时到底有念头还是没有念头,这才是问题所在。 
 苏:两者都是…… 
 克:苏南达,慢慢来,不要急。我只想问:你在聆听的时候到底有念还是无念? 
 普:我们能够没有念头地聆听吗? 
 克:可以。 
 普:也许一生只有一次能这样全心全意地听。 
 克:我很了解。 
 普:即使我们曾经体会过这种听法,仍然有不够的地方。 
 克:我们将会讨论到它,现在慢慢来,不要急。 
 阿:在敏感度很低时,也许没有特别清晰的念头产生,而只有聆听。但是那种聆听之中缺乏敏感度,因此并不鲜活。 
 克:我想我们得先讨论一下什么是沟通。如果我想告诉你一件我很开心的问题,你就必须准备好要进入这个问题。换句话说,你必须和说者有同样强烈的兴趣,而且必须和说者处于相同的层次。这些全都是沟通的条件,否则就谈不上沟通。 
 苏:我们很难了解什么是相同的层次。 
 普:“沟通”有两种条件,“用心聆听”也许不需要这两种条件。 
 克:我们将会讨论到这点。什么是“用心聆听”如果我想告诉你一件我有深刻感受的事,你该如何来听?我想和你分享,我想和你有同样的感受,我想要你介入我的情况,不能这样的话,又如何谈得上沟通? 
 苏:我们怎么知道和对方是处于同一层次的? 
 克:对方的问题不只是智性或口头上的问题,而是一种深切的活生生的问题,这时我们就必须处在相同层次,否则你就无法真的听到什么。 
 苏:如果我们十分认真,是不是可以和对方处于相同层次? 
 克:你现在就没有在用心听。我现在就想告诉你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我要你听的原因是因为你也是一个人,这个问题也就是你的问题。也许你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在我和你分享时,你就加进了自己的注意力。因此聆听意味着分享以及超越语言的沟通。 
 普:所以,你必须先具有某种程度,否则无法构成沟通。 
 克:这就是我的意思。苏南达,你能不能这样聆听? 
 苏:我们似乎无法对每一个人都以同样的方式聆听。 
 克:我现在正在讲话,我要求你以这种态度来听我说话。 
 普:对你,我们可以做到。 
 克:因为你们已经为我塑造了一个形象,你们很重视这个形象,因此你们可以用心听我说话。 
 苏:不只是针对形象而已。 
 克: 你又没有领会我的意思。我是说你能不能不只用心听我说话,而且也能用心聆其他所有人的话。他也许想表达一种无法言传的东西,因此你能不能用心聆听? 
 克:为什么? 
 普:因为我们有偏见。 
 克:一点也不错,只要有偏见,就不可能形成沟通。 
 普:先生,你是不是说无言之中才有真相,因此要想听到话之中话,就不能像平常那样只听别人所说的话而已。 
 克:你说得太明确了。 
 普:不,不是太明确。你说话的时候语气和别人是不同的。 
 拉:我认为重点是有没有真的在接收、在聆听。至于是不是真相并不重要。 
 普:我们没有办法做到。 
 拉吉:我们的聆听之中都有动机。动机也许很明显,也许很细微。我们听别人说话,已经先入为主地认为不可能有太多收获,而听克里希那吉说话就完全不同了。 
 克:我们要如何改变这种偏见呢? 
 弗:问题是不是因为我们总是喜欢诠释? 
 克:看在老天的份上,千万不要诠释我说的话,只要听就对了。因为我对空手道一无所知,所以我去讲教卡达。我能够用心听他说话是因为我一无所知。你们的问题就是“知道”得太多了,你们有太多的意见和推测。其实最重要的就是要有听的艺术。艺术就是把每样东西都摆在它最适当的位置。你也许有你的偏见、结论、比较、衡量和判断,但是在听的时候,这些都得扔掉,然后才形成沟通。 
 拉:把这一切都扔掉,也就是和对方处在同一层次、具有同样的强度了。 
 克:否则又何必听呢? 
 拉:我了解这种状态,但是我做不到。 
 克:现在就试试看。 
 苏:你是说聆听就能暂时把所有的妄念抹去、吞没? 
 克:如果我说:“我爱你”,你的反应是什么? 
 苏:但是没有人对我们说这种话。 
 克:我现在就在对你说这句话。 
 苏:不,先生,在日常生活里,这种情感很少有人会具备。 
 克:好,那么什么是听的艺术?什么是用心去听?若你不用心听,就失去听的意义了。若你很开心、很专注而又带有情感地听,彼此间就会形成深刻的沟通。即透过听的感官在听,对不对? 
 普:充分地听。 
 克:你们能不能这样听?我们能不能对自己不喜欢的人、认为愚蠢的人也同样地听。如果你们能有这么深的情感,语言就不重要了。让我们继续。 
 假设我没有偏见、没有结论,我十分注意地听某人说话。这个人因为对我有某种印象,所以他来找我时就已戴上了面具。于是我首先要求他把面具拿掉。除非他主动要求和我沟通,否则我不愿意窥探那面具后的真相。接着他就倾诉了许多人类共同的烦恼。他也许表达不佳,甚至有些愚蠢,但是他和其他男男女女一样都在受苦,所以仍然十分关切地聆听。 
 他说的一切其实就是人类历史。我不但要听他所说的话,并且要深入背后的真相。如果他表达得很肤浅,我们就先肤浅的听,然后再往深处推进。等到愈来愈深以后,他表达的就是共通的人性。因此他和我之间,其实是没有任何区别的。 
 普:这种聆听的源头是什么? 
 克:就是慈悲心。那么慈悲心到底是什么?弗莱兹说过,慈悲心属于未知的领域。我们如何才能拥有那不可思议的智慧,也就是慈悲心呢? 
 弗:慈悲心不在思想的领域之内,因此我永远也无法找到它。 
 克: 它是无法找到的,你必须不断地深入推进,就像一个钻孔机一样。 
 普:但是必须先有一点迹象。 
 克:当然,你不能只是空谈慈悲心,而没有一点迹象。 
 普:你为什么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影响力,能摧毁所有的偏见和碍障?只要我们一和你谈话,脑子的妄念就没有了。 
 克:这就像去井里提水,大部分人都提着小水桶去盛水,所盛的水就十分有限。另一种境界却像后院里有源源不绝的泉水一样。如果我想看到这泉水,我该怎么办? 
 弗:我首先要查明是什么东西阻碍我看到它。 
 克:这还是一种分析,我不主张分析,因为它浪费时间。我已经一目了然其中的理由、逻辑和重点,因此分析就不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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