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带我去找你

第39章


  华鸢飘在文君头上看她提笔行书,俊逸潇洒,不由赞叹字如其人,却被她所写的内容给吓了一跳。
  原来文君知道自家父亲卓王孙不会同意她的做法,所以在信上跟司马相如提出他们私奔的提议。
  “啧啧,这么大胆的女人,真不是现代穿过来的?我都没这么胆子大呢。”华鸢仗着别人看不见听不着,欢快地碎碎念着。
  【就你?还胆子大?算了吧。】
  脑子里想起时光嘲讽的笑,华鸢沉默半晌,忽然阴测测地笑了起来:“时光,你皮痒了?”
  【呃……主人我错了。】
  时光赶紧卖乖讨好,却没有听到华鸢的回答。
  主人生气了?
  【主人……我……】
  “莫名其妙被一个自称时光的系统附身,然后莫名其妙穿越到古代,还几次险些丧命,我觉得,大概也没有人有我胆子大了吧。”
  华鸢轻描淡写的声音传来,时光一时怔愣,无言辩驳。
  ------
  数日以后,文君与相如出走。
  她走得毫无预警,两手空空,什么也没带,身上穿的戴的,也如平常一般。
  华鸢一路跟着她,看着她就像普通出游的小姐,虽然一路上的人不停在跟她打招呼,她也处之泰然,待华鸢发现时,她们已经在城外文君与相如约好的地方了。
  “文君。”
  那个男人即便穷困也绝不潦倒,他有着读书人特有书生斯文,又无酸腐之气,一袭白袍,墨发如瀑,眉目清远,仿佛画中走出的谪仙,就连华鸢,自认为看多了祁珩那张脸已对其他帅哥免疫了的华鸢,都不禁有那么一丝心神荡漾。
  “相如。”喜色跃然于文君脸上,那张脸愈发明艳动人,“我来了。”
  文君的本意是两个人远走高飞,但是司马相如却说不如回他成都的家,文君虽觉太近,但想着自己既然嫁了人,便也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何况自己夫君的家,总该去的不是么。
  可是到了成都,文君才赫然发现并非事事都能顺遂的。
  司马相如的家里,真真称得上是家徒四壁。
  “文君……”
  文君站在门口,看着空荡荡的屋里,一句话也不说,脸上也平淡无波,司马相如心里“咯噔”了一下,面上仍旧一派淡雅。
  文君抬手做了个手势,然后抬起头,看着她的新丈夫,展颜一笑,道:“夫君志在高远,文君虽生于商贾,却自认非拘泥于世俗之人。今后,请夫君安心读书,家里……”文君环视了一圈这破破烂烂的家,“交给文君吧。”
  从华鸢的角度,她只能看见司马相如骤然垂下的眸子,一贯噙着笑的嘴角也敛了起来。
  文君的话让华鸢震惊,却又觉得在情理之中——从文君的个性看来。可是对于司马相如,大概那一瞬间,他内心受到的震动不亚于她吧。
  ------
  文君是没吃过苦的有钱人家小姐,可是这段日子,华鸢从没见她抱怨过一句,她将自己身上穿的衣衫、戴的首饰,毫不犹豫地拿去当了,换回来的粗布制成的衣裳甚至磨得她娇嫩的皮肤红了破了,她也没有一句怨言。
  华鸢身为灵体,在刚到这个家时,都觉得这个家破得连破庙都不如,如今却在文君的悉心打理下,一点点温馨温暖起来。
  【女人为了爱情,真的是潜力无限啊!】
  时光老气横秋地感叹道。
  华鸢“噗嗤”一声笑了:“你还是个小孩子好吗?别搞得好像个大情圣很有经验一样。”
  【我……我才不是小孩子,等你拿回这段记忆就知道了,哼!】
  时□□急败坏,华鸢却再一次听到了那个词。
  “什么记忆?拿回来是什么意思?”
  【啊……今天天气真好啊。】
  明显的、毫无技术含量的转移话题,华鸢满头黑线,好想把这个小屁孩拖出来打一顿,又苦于它根本没有形态。
  唉,头疼。
  文君每日素面朝天,起早贪黑打理着他们的小家,华鸢眼见着她的细皮嫩肉被磨出了泡,起了皮,生了茧子,有时候疼,文君也不哭不喊,偶尔,只是偶尔,她会怔怔看着自己的掌心。
  文君的不慕虚荣让华鸢慨叹,亦让司马相如越发喜爱。
  大约这是文君唯一的安慰了吧——至少华鸢这么认为——当一个追求爱情的女人在爱情上得到了回报,她所付出的、愿意付出的远远比想象中的更大。
  然而,世事怎么可能这么美好。
  司马相如自诩文才,自诩豪情,美人美酒,绿绮在手,日子过得紧了,便又过着典衣沽酒的日子,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逍遥生活,而文君,虽说华鸢看得出她急了,但一个从小生在大富之家,娇生惯养的小姐,两个人丝毫不懂生产,这日子过没多久,文君典当而来的银钱便被她们坐吃山空了。
  华鸢飘忽在他们周围,看着这两人,虽然她知道接下来他们会做什么,可是……
  如果他们不是现在这般,那以后……会不会就能好些?
  【想什么呢?这两口子又不是悲剧。】
  时光打断华鸢的胡思乱想。
  华鸢恍若未闻,遥想在后世看到的关于他俩的传说。
  “不是……悲剧么?”
  ------
  临邛。
  卓府的下人们已经连续很多天一举一动都胆战心惊的了。他们的老爷,自从发现自家小姐跟那个落魄书生私奔起,就再没给过任何人一个笑脸。
  “不用多说,我就当没这个女儿。”
  “大哥!我听说文君和那司马先生在成都,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难道你就忍心看他们过得凄凄惨惨吗?”
  卓王孙衣袖一拂,丝毫不理正要劝他的兄弟,转身走人,走了几步,又回头来继续对自己兄弟说道:“司马相如身为文人,却做出勾引寡妇之事,实是有辱斯文。文君与其夤夜私奔,败坏我门风,丢尽我脸面。我一个字儿,也不会给他们!”
  
  ☆、第四十八章  凤凰?伤(四)
  数个月之后,文君与相如终于到了连生计也难以维持的地步。
  那天晚上,司马相如提出了一个想法。
  “文君,不如我们回临邛吧。”
  这时的文君脸上早已不复在家时的光彩红润,面色黯淡,两颊都瘦得凹进去了,华鸢在一旁看着都觉心疼。
  文君诧异地望着问她这话的司马相如,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提议。
  “岳父他老人家虽然心中有怒,可你到底是他女儿,他不会看着不管的。”
  司马相如说得振振有词,文君听着他的话,点点头,暗自思考回去求助父亲的可行性。
  一番思忖之后,文君点头答是:“长卿说的是。我明天去换一匹马,换辆车,准备准备我们就回临邛。”
  “换?你拿什么换?”相如疑惑,家里不是能当的都当光了吗?文君她哪儿还有什么东西可当可换?
  文君犹疑了一下,还是解释道:“我还留着母亲留给我的首饰,本想留着做个念想的。”
  相如似是颇感动,上前一步执起文君的手:“文君,跟着我,苦了你了。日后待我飞黄腾达了,咱们再把岳母大人留给你的首饰赎回来。”
  文君笑了笑,轻轻抽出手,说:“我先回房收拾了。”
  华鸢坐在房梁上,因为是魂体,本来也是飘的,所以也没啥恐高的想法。文君那一笑,她看得真心心酸。或许,还好,司马相如说要替她赎回来,多少也算是给她一点安慰了吧,可是,现实已经逼迫她到连自己母亲留下的东西都留不住了,这还不令人心酸么?
  可是她一点都没有怨天尤人,一直默默地为司马相如、为他们的家在付出。
  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这些日子以来,华鸢多少有些感触,即便是两千年多后的现代,女性能撑半边天的社会,那些打着自立自强旗号的女人,怕也是少有文君如此有胆量气魄的。
  她清楚知道自己所想所需,并且坚定地为此努力着。
  什么时候,她华鸢,才能做到这样呢?
  她为文君心酸,多少还有些司马相如的因素,大约她已经对司马相如有着先入为主的观念了,此时听他提议回临邛,听他说起卓王孙不会不管女儿,她多少觉得有些悲凉。后世的人评论司马相如,直白点的甚至有人说他根本就是“骗财骗色”。
  骗……倒不至于吧。华鸢想。
  古今中外,钱财被多少自诩清高的人视若粪土,可又谁都离不开它。爱情也好,什么也罢,谁离得开这些黄白之物?
  只是爱情和面包的辩证关系,困扰了人类几千年,仍旧难解。
  也罢,卓王孙家财万贯,就算文君和司马相如回去要,他给文君的也不过区区九牛一毛,而文君,至少能和司马相如一生富足,生活无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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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君与相如低调地回到了临邛,却高调地做起了一件事。
  回家的车马是文君用母亲留给她的首饰换来的,到了临邛之后他们又把车马给卖了,换了点银钱,物色了一间小小的酒舍,做起了卖酒的生意来。
  这间酒舍恰恰就在卓家府邸对门。
  华鸢知道这是司马相如刻意为之的结果。他不说,但她知道这是司马相如故意做给文君的父亲卓王孙看的,她觉得文君那么聪慧的女子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什么都没说。
  华鸢第一次见到司马相如恣意洒脱、不拘小节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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