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带我去找你

第40章


  两口子开酒舍,文君掌管店务,当垆卖酒,然而一代文豪司马相如却做起了系着围裙,与伙计一起涤盘送酒的事。在任何一个时代,自诩清高的读书人或者有钱有权的人都认为这种行为是有辱斯文或者不符合身份的作为。然而司马相如丝毫不介意,仍然故我,兴致上来,三杯两盏,张口成文。
  这样看来,文君相如这两口子真的是天造地设一对。两个都是当世奇葩,不拘泥于世俗的人。
  酒舍生意算不上好也不差,大多都是问询好奇而来的。文君是卓家的女儿,跟一个落魄文人私奔的事早已传遍临邛大街小巷,这番他们回来虽是低调,却大张旗鼓地在卓家门前开起了酒舍。
  众人都抱着好奇看好戏的心态,有一个人已经气得快要吐血了。
  文君的父亲——卓王孙。
  自家女儿跟人私奔,居然还有脸回来!卓王孙简直气得不得了,觉得整张老脸都丢尽了,他又是尤其在乎面子的人!
  终于忍受不住了,卓王孙决定亲自出面驱赶他们,却被闻讯赶来的兄弟拉住了。
  “大哥,莫气莫气。咱们卓家人丁单薄,大哥你又只有一子二女,又不缺少钱财……”他兄弟拉着他,劝道。
  卓王孙冷冷打断自家兄弟:“你想说什么。”
  他兄弟正色道:“如今文君已经委身司马相如,虽然这个司马相如一时不愿到外求官谋职,家里也颇为清贫,但不能不说这是个人才啊。你想啊,他当年追随梁王的时候多么风光啊,如今只是时运不济而已。我也托人打听过,这个司马相如,虽然家里清贫,但人才是品性是很不错的,文君自从守了寡回了家,虽说这求亲的人多得快踏破门槛了,可是我们家文君眼界高啊,你可曾见到她瞧得上谁?如今虽说委身给了这司马相如,倒也总算是有了依托,大哥你大可以放心啊!而且……”
  卓王孙边听着他说的话,边也觉得确实在理,如今又看他吞吞吐吐,似有话不便说出,皱了皱眉不耐烦地问道:“而且什么?”
  “而且这司马相如怎么说,都是县令王大人的贵客,大哥总不能叫他难堪吧?”
  卓王孙思考过后觉得在理,按下怒气,并没有真去找文君和相如麻烦。
  临邛地方算不上大,有点什么风吹草动,用不了多久就大街小巷都传遍了。卓家卓老爷态度软化的事司马相如自然也听说了。那日打烊之后,司马相如亲自斟酒,与文君喝上了几盏。
  酒过三巡,司马相如长叹一声,执杯敬向文君:“文君,苦了你了。若是岳父大人垂帘,我定带你回家,先给你赎回岳母大人的首饰,然后我们买点田地,买间院子,舒舒服服过上好日子,好不好?”
  文君回敬,抿上一口酒,对他的话未置可否,低眉淡笑,问:“那长卿……可曾想过再入仕途?”
  相如悠然闲适的脸倏地敛了笑,眼中神色闪烁,忽而一笑,摇了摇头,未置一词。
  文君也不追问,端起酒杯碰上相如的:“文君敬夫君一杯。”
  果然不出司马相如所料。没过多少日子,卓王孙真的给文君和相如分了钱财百万,僮仆百人,而且,文君第一次出嫁时的妆奁他也一并给送回给了文君。
  这下子,再不是穷困的景况,亦无需抛头露面卖酒涤器了。
  于是小两口再次回到成都,如相如所言,买房买田,过上了富足的生活。
  如果故事在此结束,大约就如王子和公主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一般结局完美。
  但现实往往不是童话。
  华鸢对此很是明白。
  
  ☆、第四十九章  凤凰?伤(五)
  相如有才,曾著《子虚赋》,武帝一次偶然中看到,还以为是古人之作,大叹不能与作者同时代,当时为武帝管猎狗的狗监恰好在其身旁,于是对武帝说此赋是他同乡所作,同乡名司马相如。武帝大喜,立马召司马相如进宫。
  圣旨下达,不能不从。
  上面宽裕了他们几天时间给他们准备,这几天,相如一改往日的潦倒,意气风发起来。他虽不拘小节,虽从不言说,文君却知道他满腹的郁郁之情,自恃有才却官途不顺,也难能他能没有放弃。
  文君一直没有多说什么,直到相如临行前,文君把亲手整理好的包裹交到他手上,方才嘱咐道:“此行路途遥远,文君不在身边,长卿一路需照顾好自己。”
  相如感动,紧握文君的手,言自己必将衣锦而归。
  文君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道:“文君不求夫君能的多大功名,亦不贪万贯钱财,惟求一世一人一心。”
  相如去了之后,文君一个人在家里,华鸢在旁看着这个眉若远山面如芙蓉淡定从容的女子,又想到她与司马相如今后的命运,心生同情,第一次有些埋怨系统君出了故障把自己弄成这样飘飘形状,都不能去陪陪她。
  相如离去之时,文君只说了一句话,华鸢不知道相如是否明白文君的言下之意,相如有大抱负,文君却是对功名利禄不在乎的人,她不阻止他去那遥远的京城追求功名利禄,却希望他此去好自为之,莫好大喜功,更重要的是,她希望他记得,家里有一个女人在等着他。
  文君一个人在家里,华鸢也开始觉得无聊,有好几次她甚至怀疑文君是不是能看见她,那种感觉太玄幻,所以她为自己发掘出的新乐趣就是突然出现在文君面前与她几乎面贴面,可是每次文君都淡定地连瞳孔都没有闪烁一下,所以很快她就觉得不好玩了。
  有一天,文君梳妆完,却迟迟没有动作,仍然坐在铜镜面前。华鸢好奇之下飘到文君身旁,却发现文君双眸盛满泪水,华鸢心惊,这才猛然察觉,不论文君多么奇特,多么淡然,可她始终是个女人啊!此刻在华鸢面前的,也不过是个思念夫君的女人而已。
  文君拭去泪水,看着铜镜里略显憔悴的自己,沾了胭脂为自己略失血色的双颊染上嫣红。
  “咦?”华鸢看着铜镜中的文君,突然发出疑问,“时光,你有没有觉得……”她指指镜中文君的容颜,又指了指自己的脸,“这两个,有点像?”
  【唉……】
  时光一声叹息,华鸢奇怪了:“你叹什么气啊?”
  【叹主人你太迟钝。】
  “什么意思?”她哪里迟钝了?
  【你现在才发现你们俩长得像,不是迟钝是什么?】
  华鸢本是觉得好玩,也没多想,就是随口一问而已,可是时光居然这么说,难道……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早就知道我跟她长得像?……还是说,这里面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原因?”
  【……你想多了,真的想多了。】
  时光被华鸢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一时无语,气氛陡然陷入诡异,半晌,它才讷讷答道。
  “是我想多了?但愿如此。”华鸢没有追问,却在下一秒听到时光的碎碎念。
  【刚还说迟钝,突然就这么敏感,真是吓死人了。】
  “时光。”
  【在。】
  “你不是人。”
  【……】
  夜里的时候,华鸢强迫自己凝神静气,再次一点点将前两段回忆梳理,她总觉得自己的记忆不完全,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现在看来,似乎都有一些她未曾注意到的共同点。
  譬如说,珍妃曾经说过,她们俩的眉眼有些相似。
  譬如说,花蕊曾经在梦中见到的女孩,与她七八分相似。
  譬如说,她今日亲眼所见的,她与文君,竟也有几分相似。
  “时光……”华鸢挂在房梁上,丝丝夜风吹拂着,感受着两千多年前大自然的凉意,“你让我遇到的这几个女人,其实……都跟我有关系的,对不对?”
  时光没有回答,华鸢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假设。
  “还是说,她们都是我的前世?”
  夜里的凉风仍旧一丝一缕吹拂着,四周静谧得就如异度空间,等了许久,仍旧没有等到时光的回答。
  如果她的假设是真,究竟,时光是因何出现?她的穿越又是为何?
  这一切,究竟是一场预谋,还是阴谋?
  ------
  蜀郡离长安千里之遥,华鸢本以为去不了司马相如身边,却轻轻松松地心念一转便发现自己已在司马相如身边了。
  那一日,她突兀地出现在殿上,虽然没有人看得见她,她却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时光说,那是人间真龙对邪秽的震慑。
  气得她直想抡它几个耳光。她是邪秽?不就是不小心变成飘飘了嘛!
  “子虚赋写的只是诸侯王打猎的事,算不得什么,请陛下允许草民再作一天子狩猎赋!”
  华鸢听到熟悉的声音,是司马相如。他正跪叩在地,向堂上那人自请作赋。他自负有才,在武帝面前也豪情万丈毫不自谦,偏偏武帝极其欣赏,当即同意。
  侍官取来笔墨,相如略为思忖片刻,提笔便书。
  不消片刻,一篇洋洋洒洒描写天子田猎的赋文就出炉了。
  华鸢在旁看得瞠目结舌。
  “……于是酒中乐酣,天子芒然而思,似若有亡,曰:嗟乎!此大奢侈。……”
  于是这么一篇描写天子上林苑的壮丽和天子游猎的盛大宏景的传世千年的赋文就这么在她眼前诞生了。
  司马相如!是独他有此大才还是古人都这么厉害?
  华鸢郁闷了,联想到现代人,连用白话都写不好一篇文章,还别说这么文采斐然的大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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