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嘉年

第9章


  屋内的角落里堆放着一双沾血布鞋,席扬辨认出正是阿杳的前几天还穿在脚上的鞋子,席扬心脏别人紧紧抓在手里,心跳仿佛骤停,他不敢呼气,憋着一口气。
  水池旁立着关和的行李箱,席扬控制不住的浑身发抖,牙关冷战,他狠狠地咬住自己的左手,试着用右手去开开关布满血点的行李箱,他心想,快点,快点,带阿杳快点离开这里。
  “哥” 怎么会听到阿杳的声音,大概是幻觉吧,行李箱上了锁,席扬一时打不开。
  “哥”那声音大了些,席扬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左手,向前走了几步,伸手把浴池前的帘子拉开,看见阿杳躺在满池的鲜红血水里,阿杳看着席扬脸上的表情,才第一次明白什么叫怒极反笑。
  “门、门”阿杳的声音发着抖,席扬正好也听见了开门的声音。
  “闭嘴”席扬狠狠道。 
  接着快步走了过去关了厕所的门,“哗”的一下拉开帘子,也一脚踏入了水池里。
  席扬死死地捂着白杳的嘴,两个人听见有人进了屋子,“咦”的一声,两个人都不自觉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可那个人除了“咦”了一声,并没有做出别的动作,只剩下呼呼的喘粗气声,光听声音就知道十分着急。
  接着厕所的门被人直接打开了,轮子摩擦地面发出的声音,行李箱被人拖了出去,随后厕所门被人“嘭”的一声关上了,有锁转动的声音,钥匙在锁芯里反复转了几圈,那人看锁不上,显然十分生气,但当务之急是忙着抛尸,狠狠地踢了踢厕所门只得暂时作罢。
  席扬听见锁了屋门的声音,才呼出一口气,然后一个手刀劈在阿杳颈子上,抱着阿杳,索性楼层不高,趁着天黑,直接从窗户上跳了下去。
  席扬挑了条小路,走了一路把人扔到了周竟那,换了身衣服,想着周竟的话,在去庄梧家之前,绕道去电话亭。
  “喂,你好。”
  电话那端的人听完席扬的一番话,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
  片刻的停顿,“对,丽泽小区附近,三十四五岁的男性,吸毒”,他像是想起什么接着补充道,“有传染病,希望警方尽快捉拿归案”
  接着不等警员问完,电话的另一端直接传来嘟嘟的挂断声。
  庄梧蹲在门后,她困得眼皮都快睁不开了,但是她不敢睡,她在腿上使劲儿地掐了一把,才勉强打起一点精神。
  突然响起地敲门声把她吓得打了个激灵。“砰砰,砰砰,砰砰”
  接着声音消失了,接着又重复了一遍,“砰砰,砰砰,砰砰”
  响了两遍的敲门声,庄梧连忙起身给席扬开了门,“阿梧,是我,开门。”
  六下敲门声,这是两个人约定好的暗语。 
  席扬进了门本来是走在庄梧的前面,突然转过身体,双手死死地抱住庄梧,庄梧吓了一跳,愣在原地,一动没动,任他抱着,闻得到他身上的味道,混着淡淡的血腥气,耳畔只传来反反复复的两个字,“幸好,幸好”。
  沙琳倚在大堂的门廊旁,不知看了多久,笑道,“嫁给一个死人,怎么不嫁给一个活人”
  庄梧听到声音,看也不看沙琳,说不上强硬地推开了席扬,快步进了屋。
  她的心脏怦怦直跳,她捂着心口,捉摸着沙琳话里的意思,才明白,沙琳的竟然说嫁给席扬好过嫁给一个死人。她知道沙琳是真在可怜她,可也真真切切的希望她真的能安安分分的嫁一个好人家。
  那夜席扬守着妇人和孩子,整夜未睡。警方在数日的追捕下,终于把此案的嫌疑犯最终捉拿归案。
  寨子里原本人心惶惶的状况终于被打破,可他们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同时产生了深深地疑惑,为什么这个吸毒人员要对一群手无寸铁的甚至可以说未曾谋面的几岁小孩下手,原因简单的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因为他想坐牢,一般“带病”人员被抓之后,无法处置,最后只能关几天就放了。
  他之前瘾犯了,没有办法,只能用“带病”那个人用过的注射器,反正横竖都是一个死。
  之后他总觉得自己身体不舒服,恐怕是中招了,走投无路的他想到到牢里或许可以得到救治,而为什么选择找小孩下手,因为小孩警惕心差。
  可讽刺的是,经过化验的他没有任何的病。
  那天阿杳在醒来后,或许还在后怕中,想到那个一同被抓来的孩子,当着他的面被人残忍杀害,他记得那个圆圆眼睛的小哥哥死前双目圆睁,死不瞑目的样子,阿杳痛哭流涕及近精神崩溃。
  席扬带着庄梧来到周竟住处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庄梧心中久久的无法平静,不自觉得拉住席扬的手,试着安抚他,入手冰凉至极,可是她感觉得到席扬的不平静,因为那只手在颤抖。
  周竟随手带上了一个小屋的门,脱了面罩,推了推针管,微微颔首,示意席扬过来压住阿杳,席扬面露不忍,想要伸手阻拦。
  周竟轻轻推开庄梧阻拦的手,“放心吧,我控制好剂量,不会让阿杳上瘾,只是暂时的安抚镇定。”
  庄梧不忍心再看,退到了一旁,她直直的望向窗台。玻璃上挂着的在死去前来不及收拢翅膀的昆虫,庄梧闭上双眼,几声小孩的哭喊后,接着陷入了沉重的寂静中。
  盂兰节又至,那天花灯依旧,花灯浮在水面上,一盏一盏的汇成了万点星海,来往的游客嬉笑着,争着向前怕错过了盛大的孔明灯,周竟带着阿杳走在前面,海海难缠的紧,一直拖着庄梧,阿姐阿姐的叫,庄梧只好对席扬苦笑了一下,那表情,说不出的无奈,偏偏又混杂着不为人察觉的宠溺,因为上次的杀人事件,寨子里本来就人心惶惶,都想把这次节日办的盛大一些,好冲一冲晦气。
  庄梧想到柜子里的纱灯,思绪不由得飘远了,她一手拉着东张西望的海海,一手扒开前方的人群,有人向她怀里塞了个物件,她回过神来,才看清那是盏新的水红色纱灯,下面缀着张油纸,却不由得让她停住了脚。
  “阿姐,阿姐,走啊,阿姐”海海拽着她的手向前走。庄梧在拖拽之间一松手,花灯掉在地上,庄梧只好低下头去寻,刚在她伸出手去,人影攒动,庄梧眼睁睁的看着那物件滚到了河里,那纸洇湿了,连其中的蜡烛都熄灭了。顺着水流冲远了。
  庄梧看着那盏渐渐飘远的花灯,心想,原来任她在心里千次万次的祈祷,也是抵不过命的。
  原来不会有我佛慈悲,他们只是冷眼看着,看着这尘世间的蝼蚁,按照他们写好的宿命,无情的走下去。
  等庄梧拉着海海跟上席扬一行人时,周围的人早就快走没了。 席扬望向她的眼在夜色下沁着柔光,庄梧身体没动,向他伸出空空的左手。周竟不明所以得盯着二人奇怪的举动。 
  庄梧以为他会直接转身离去。但他没有。
  “这就是你的答案,灯呢?”庄梧仍是杵着低着头,她不知该作何反应,她承担不起这样浓烈而厚重的感情。
  席扬不退反进,“在你心里,我真的连一个死人都不如?”
  庄梧不懂他与谁做比,是白姨的母亲,还是那小小牌位承载的灵魂,无论哪一个在她心里都没办法与席扬做比的,可他敢给,她却不敢要,反而避如蛇蝎。
  席扬看也不看庄梧,与她擦身而过,周竟才想明白情况,拽着精神状态好一些的阿杳,向着席扬离去的地方追了过去。
  庄梧只能带着海海回去,去的时候有多热烈,回来的时候就显得多落寞。
  只是让庄梧没想到的是,席扬仍会带着她去扒火车,只是表情冷冷的,恢复到初见时无情的样子,像是对那天晚上的发生的事已经忘记。
  为什么还要来找我,我都已经放弃了,为什么你还要来。庄梧的心里多得是迷惑不解,也只能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车飞速的行驶着,庄梧和席扬一次爬上了火车皮,有一双小手在背后轻轻推了她一下,庄梧一个没站稳,滑了下去,幸而一双手及时的拉住了她。
  席扬看着她,那双灿若繁星的眼睛仿佛要把她吞噬,阿杳在一旁一手抓着火车皮,一手拿着盏破破烂烂的花灯。
  “还我,嫁我。”待庄梧看清上面的字时,泪水在一刹那涌上了眼眶。原来那天,席扬竟然是回去寻花灯了。
  “我再问你一遍,你要是要它的话,你就点点头,我就当你答应。”
  庄梧被他拉着手,仍是一边痛哭一边使劲摇头。手被人死死地攥在手里,那双手硬如钢铁,手的主人像是要把她的手腕捏碎。
  “你点头,我就拉你上来。”庄梧看着他通红的眼睛,还是摇头。
  此刻的阿杳也惊慌起来,真怕席扬一时冲动地突然松手,使上了所有的力气,拽着他的袖子。
  庄梧身体往下滑了滑,席扬即使再生气,还是不敢再耽误,手上使了力,一把把她拉了上来。冷着脸看不看庄梧,劈手把花灯打了出去,庄梧趴在运货火车的一边,伸手想要去抓,仍是扑了个空,亲眼看着那盏花灯掉落在田地里,彻底的碎成一片片。
  庄梧的心被挖空了一块,冷风呼呼灌进来,吹的她涩涩的发疼。
  ☆、花灯
  一晃就过去了半个月。一日外面日头正好,沙琳嫌外面的太阳太毒,坐在门口的竹椅上乘着凉,手上的绣活倒是一刻也没停过,涯罗去世了这么多年,外人提起沙琳,一个人带着俩孩子孤守着屋子也不容易,加上沙琳人像是一下子老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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