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嘉年

第12章


  赵晨光细密的摸着手中的纸张,仿佛手下摸着的是少女光滑的皮肤,俞辛江你不是要把那个孩子送回城里吗,老同学这么多年,我怎么能辜负你的一番好意,所以所有的一切,行动的每一个步骤,我都会直接间接通知你,你不是向来正义吗?那好啊,就让我来亲眼看着,好好地看看你如何在良心的苦海里苦苦挣扎。 
  赵晨光站起身,拍掉身上的灰,笑着走了出去。
  他释然的想道,谁一辈子没有过污点呢
  那时赵晨光早在几年前就已经盯上了那两个不大的孩子,他们长期在铁路沿线偷盗货物,盗窃总额最多也只有几万元,再加上那时两个人中只有席扬一人满定罪年龄。这个案子根本没什么“精彩”的地方,可有了“庄梧”这个棋子,一切都不一样了,只要稍微做些手脚,“电子设备”又怎么会是普普通通的“电子设备”,“盗窃”也可以变成“转移赃物”。
  所以这条线赵晨光埋伏了太长太长的时间,终于计算好了时间,到了可以“收网”的时候,把“猪”养肥了,吃起肉来才最香。
  所以赵晨光开始慢慢地有目的性的接触这个女孩,暗地里帮助她恢复了声音,警察局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一只饵料呢。
  开始庄梧是死活都不同意的,可幸好赵晨光知道哪里是她的短处,就像猎人永远知道猎物的弱点,她的母亲,赵晨光旁敲侧击地告诉她,因为找寻不到庄梧的下落,她的母亲忧心过度,身体已经十分令人堪忧,并且神色严谨的通知她,不要轻举妄动,因为他们的线人随时在监视着她,他们掌握在庄梧的一言一行。
  接着他庄重地高举着手中的证件,表情肃穆,信誓旦旦的向她保证,只要她能够好好地听他们的话,他们一定会放她回去看她母亲。
  最终庄梧别无选择的加入了这个游戏,一如迷局,身不由己,命运的大手不断推着他们缓缓前行。
  赵晨光在心里暗暗“惋惜”道,迷人的女孩啊,对我来说,最开始的你如果抽身而去,对我来说,该是多大的损失啊。
  所以当知道消息的俞辛江,又一次气极败坏地冲进他的办公室,挥手要给他一个巴掌时,他不留情面地抓住了那只迎面而来的手,冷笑道,“老同学,我可说的是句句是实话啊,这回你要打我,我可不能再大发慈悲地配合你了啊。”
  接着赵晨光微微扬起嘴角,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水杯,挑衅地把杯里的热水统统倒在了眼前这个男人的头上。
  水顺着俞辛江的头发流了下来,他睁着腥红的眼,神色发狠地瞪着赵晨光,挣脱了禁锢他的手,反唇相讥,“是啊,你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可赵晨光,你怎么连一个死人的谎话都要编。”
  俞辛江知道他说的都是真话,可是这个故事并没有讲完,只是开了个故事的头,实际上庄梧的母亲,确实因为悲伤过度,积郁成疾,可最后夺走这个悲惨女人生命的,却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车祸,这个失去了女儿的女人,不想再失去自己的丈夫,在惨剧发生的一刹那,她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护住了她的爱人,从此与世长辞,长眠地底。
  俞辛江递了假条,连续请了几周的病假,像是要一次把警察生涯里的假期统统用个干净,就像只过街的老鼠躲了起来,没等有人过来打他,已经自觉地躲了起来,所有的胆识,所有的气魄,所有的锐气,在这个男人身上荡然无存,若是有人看到这样的俞辛江,可能还会怀疑,那些东西曾在眼前这个男人身上出现过吗?
  只有彭皓然下了班,有时会带些水果来,看看这个曾经的“师傅”,顺便帮他收拾收拾屋子,可不管收拾的再干净,彭皓然下次再来,又恢复了从前的脏乱。
  终于有一天,彭皓然空着手,敲了敲俞辛江家的门,拉起躺在满地酒瓶子中,醉的不省人事的俞辛江,叹着气,通知他,“头儿,别再躲了,案子快结了。”
  俞辛江睁开双眼,久违的光亮照进他就不见光的心,随即消失了,他快速地换上套干净的衣服,焦急地冲了出去,彭皓然叫着他,无奈的追了上去。
  他想,他要去拦下庄梧,希望他想明白的还不算太晚。
  
  ☆、离去
  庄梧执拗地拒绝出庭作证,赵晨光开始还好言相劝,最后一连威胁加恐吓,都不见丝毫成效,没办法,赵晨光只能“求助”于“销假”回来的俞辛江。
  “俞辛江,你最好让这个小姑娘想明白点,判刑是板上定钉的事,只要她不做伪证,我保证会跟法官求情,争取判的轻点。”赵晨光挡住要下班的俞辛江,讥诮道。
  俞辛江并没给他什么好脸色,冷笑着说,“未来的赵局长这么有能耐,何必来求我这个默默无闻的小警察。”
  赵晨光听了他的话,略感难堪,脸色微微的泛着白,原本万无一失的计划,生生的卡在这个尴尬的地方,如何能不叫人着急。
  俞辛江看着他变得惨白的脸色,心中才稍解气般的痛快些,“有机会我去劝劝她,试试能不能说动她。”
  赵晨光向来疑心大,听了俞辛江的保证,反而怀疑起他会不会暗中使什么绊子,坏了他的好事。
  “到时候你最好也跟着过来,万一她想不开,做了傻事,多一个人,也算多一个帮手,这样也能尽快开审,趁早了结了案子。”接着,略显厌恶的说,“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们互不相干。”
  赵晨光看到了平时“嫉恶如仇”的俞辛江,这才脸色稍霁,说道,“就现在吧,你手上不是也没有别的事吗?”
  俞辛江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知道赵晨光野心大得很,时间越短,越能降低突发事件产生的风险,说道,“好吧,既然你这么着急,那就现在吧。”
  出乎赵晨光的意料,俞辛江敲了敲门后,进了庄梧暂时住的屋子,只是坐在庄梧对面的椅子上,把他刚刚说过的话对着庄梧重复了一遍,甚至语气都相当平淡,没有一丝一毫地音调起伏。
  俞辛江坐了能有将近二十分钟的样子,一直坐在床上,低头思考的庄梧豁然抬起头,问了一句,“只要不做伪证,真的会轻判吗?”
  俞辛江看着她慎重地点了点头,接着侧过头,瞥了一眼站在门框边上的赵晨光,说道,“刚才未来的赵局长亲口对我保证过,放心吧。”
  赵晨光即使再不愿意,在两双眼睛的注视下,只好重重点了下头,用使人信服的语气说,“我向你保证,绝对会根据事实说话。”只是这话四两拨千斤,就看听话的人如何理解。
  “我······答应。”年少的庄梧原本会说话,或许是因为拐卖的事情留给她太多的惊吓,像是一种直接自我保护,从那时起,庄梧就开始拒绝说话,虽然接受了治疗,但是她的声带严重破损,即使以后想要恢复到完全健康的水平,除了护理,还必须勤加练习发声。
  庄梧浑浑噩噩地下了庭,庭上的周竟看着她的眼神,冰冷如刀,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然后再把她的皮晾起来。
  席扬根本没看她,除非为了必要,眼神飘过来,马上转到了别处去,庄梧看着这样的席扬,身心仿佛如坠冰窖,她知道,席扬再也不会慷慨地为她展颜,再也不会笨拙地学着担心一个人,把一人重重地放在心上。
  因为席扬和周竟全程审问坚持用临沧话作答,没有语言翻译,庄梧并不能完全明白其中的意思,旁听的赵晨光坐在庭下,在核实“赃物”时,脸色微微一变,不免难看起来,是谁换掉了他处理过的“电子设备”。
  远处的彭浩然牵动嘴角,露出丝丝笑意,要不是时间紧急,俞辛江和他本来可以完全阻止这场“抓捕”的发生,彭浩然接受命令,清查所谓的“高价电子设备”,果然不出俞辛江的意料,赵晨光根本没安什么好心,他确实是会根据“事实”说话,所以黄雀在后的俞辛江一面让彭浩然换成普通价值的电子设备,一边找了个机会,换掉了监控录像。
  席扬一个人扛了所有的罪责,没有案底,加上初犯,认罪态度良好,作为主犯的他最后被判了五年,因为周竟还没过十八岁的生日,仍然是少年犯,加上俞辛江从中斡旋,最后法官判了三年。
  “俞辛江,你狠。”出了门的赵晨光像只斗败的公鸡,终于控制不住怒火,失控地钳住他的双臂,凑到俞辛江的耳边,压低了声音怒道。
  “我只是根据事实说话,警官,小心我告你私自藏毒。”说完,俞辛江不着痕迹的推开他,赵晨光绷住脸,等到完全看不见俞辛江的身影,终于泄了气,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赵晨光白打了这么多年的如意算盘,在最后关头还是功亏一篑,不仅没办法提成局长,仕途算是无望,更重要的是,他和俞辛江彻底的撕破脸皮,从今往后几乎再无重修旧好的可能。
  做完证的庄梧,回到了暂住的屋子简单收拾要带走的东西,俞辛江和赵晨光争执后,来到了此处,敲了几下门,充满愧疚地说,“结果判下来了,五年,三年,如果表现的好还能减刑,尽早出来,我已经尽量争取了。”
  不过就连俞辛江也知道,争取了又能怎么样,整整五年,谁知道五年后会变成什么样,一般人只怕坐了牢,被人吃的骨头都不剩。 
  庄梧拒绝了俞辛江派遣的警察护送她回家,拿着警局买的火车票,和纸上写着的变更的住址,独自坐上了北上的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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