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嘉年

第17章


  庄梧接过蒋桂杰手中的纸条,看着纸条上的电话号码,抬起头,像是在无声地询问蒋桂杰,蒋桂杰神色复杂地说,“这是那天那个小记者,临走前托我转交给你的纸条,我和你姥爷两个人商量了好几天,最后还是决定把它交到你的手上,由你自己做决定。”
  蒋桂杰在离开前细心地帮庄梧带上了门,童振声把出来的蒋桂杰拉进怀里,安慰说,“让孩子自己做决定吧,不管怎么样,咱们都应该尊重她。”
  江畔接到电话时,庄梧就在院子里,训练从山下要来的一个月大的小狗,跟死掉的宝宝一样,都是小型的蝴蝶犬种,小狗刚断奶,还不太会走路。
  庄梧傻傻地看着他,像是不明白他笑的原因,好半天才结结巴巴的问,“你笑什么?” 
  男人静静地看着她,并不回答,只是盯着她手里的小狗,庄梧才发现她竟然倒提着小狗,小狗试了试,挣脱不开,索性自暴自弃的装起死来,小鼻子在日头下泛着油光。
  她反应过劲儿来,赶快松了手,小狗趁机迈着小腿,乐颠颠儿的屁滚尿流的跑开了。
  等小狗跑的不见影儿了,两个人才默契的一起笑出声来。
  “快让人家进屋坐坐呀,喝口水,我和你姥爷吃完饭去山下转转。”蒋桂杰知道两个人有事要商量,给两个人让出空间。
  庄梧把人迎进屋里,见江畔不进屋,只盯着姥姥姥爷离去的背影,像是在若有所思。
  庄梧解释说,“我姥爷耳朵有些背的,年轻的时候当过兵,我特别小的时候,姥姥都不敢让他带着我出门,因为即使路上有许多车,姥爷也是一定要在大路中间走的,现在年老了,更是没人能扭过他,快进屋吧。”
  江畔进了屋,屋子不大,摆设有些旧了,却很干净,炕上有几件叠好的小女孩的衣服,像是还没来得及装进回衣柜里。
  庄梧见他看着那几件小衣服,补充说,“原来屋里还有几个妹妹的娃娃,姥爷说,家里不能留“小人”,就让我把娃娃送人了,我小妹妹来的时候,,”
  说到这,庄梧像是说了什么不应该说的话似的,把话打住了。
  庄梧知道他特意避开俞辛江,一定是有什么事要单独对她说,或者,江畔手里有更好的砝码,是一名更成功的说客。
  果然不出庄梧所料,江畔把冒着热气儿地玻璃杯放在了一旁的柜子上,从身上掏出张照片,递给对面的庄梧。
  庄梧看着手里的照片,令她惊讶的是照片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带着儿时的海海在照相馆里照过的。
  庄梧摸着照片上的小男孩,苦涩的想,那么多年了,原来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
  “你认识这个小姑娘吗?”庄梧接过另一张照片,震惊的发现,她对上面的主人公并不陌生,这就是当年她卖过的人,沙琳难产,没有钱续命,自私的她做了这辈子最错误的决定,她把那个城里模样的小女孩被她卖给了独眼老头。
  “照片上的人叫江婷,是我的妹妹。”江畔说完,特意抬起头看了看庄梧的反应。
  “我们在云南旅游的时候与她走失了,陇川前几年破获了一场特大的人口拐卖案,索性小婷被找到的时候,养父母不曾亏待她,这是我的工作证,或许你还没有看过。”
  庄梧颤抖的接过来,“当时的我还只是一名实习记者,我们在当地实地调查时,有幸得到了你和你弟弟的照片。”
  “所以你和俞警官并不是一起的,你是特意追踪我到这里?”所有当年尘封的阴暗往事,完完整整的浮出水面。
  “不算是特意吧。”江畔顿了顿,“毕竟我的妹妹也算是当事人之一,这次我作为新闻记者与警方联手,想要深入报道当年那起案件。” 
  庄梧的胸口憋着一口气,“你以为我还会想回去吗?你暗中做了那么多调查,怎么会不知道,我当初是用了什么手段才回来的吧?”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江畔吗?”这不是个问句,只是一个简单至极的陈述句,江畔知道她在听,一字一顿给她解释。
  “那时候我爸妈没有孩子,我奶奶就盼啊盼啊,幸运的是,后来有了我,我爸听我奶奶的,给我取名叫江畔,取“盼成”的意思。
  一子一女才凑成一个好字,后来就有了我的妹妹,她叫江婷,你知道的,就是停住了,一个“好”字就够了,别的都是多余了。”
  庄梧几乎可以想象,抱着那个漂亮小女孩的老人家,当时有多高兴。
  “她在云南走失后,仍在世的奶奶几乎动用了在职时的一切关系,仍然一无所获,临终前仍然在遗憾。
  我只是想请你帮帮我。”江畔知道这些话足够了,足够打动人心。
  像是过了很久,江畔听见意料之中的那句略显哽咽的回答,“是我对不起你们家,对不起她,我同你们走一趟。”
  
  ☆、相思
  庄梧笑着向送别的蒋桂杰和童振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放心,最后和庄彦平简短的辞了别。
  庄彦平是最后一个知道庄梧决定回陇川的人,毕竟,庄梧没打算跟他商量,只算把做好的决定通知给庄彦平。
  庄彦平知道什么都没说,只是勉强地笑了笑,带着小桐来到火车站,像个老年人一样,反反复复的嘱咐庄梧好好照顾自己。
  庄梧心平气和地让他照顾好蒋桂杰和童振声,同样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她想过原谅她,但原谅了,恐怕自己会恨死自己。
  俞辛江因为临时有案子,只好先走了一步。
  最后庄梧和江畔两人同行,俞辛江同江畔打过招呼,要他好好照顾庄梧。
  江畔起身把行李放好,坐在庄梧身旁,两个人倒也不相互理睬,经过照片的事,两个人之见存着一种隐形的尴尬。
  火车开了多时,好不容易驶过了河南的边界,对面坐着那个云贵中年妇女脸色苍白,表情难受,更让人惊奇的是已经好长时间没见她喝水吃过东西。
  庄梧也不见她出去上厕所,加上两人邻近的车窗坏死,即使这趟到云南的车气味混杂,她也能闻到妇女口腔中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
  何况她怀里那个细看,即使散发着阵阵凉气,脸也已经变了颜色的孩子。
  庄梧有些恶心想吐,情不自禁的靠向江畔,江畔本以为是她有意为之,身体向后躲了一下,后来也闻到一股难闻的怪味。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庄梧情不自禁的对靠在她身旁闭着眼的江畔耳语道。
  妇女听见庄梧的话,本来身体就十分的不适,此时的表情更是显得十分害怕。
  江畔睁开眼睛,压着阵阵的反胃,努力不去看那妇女,伸手向庄梧嘴里硬塞了个梅子,“含着。”
  接着拍着她说,“趁白天我睡,晚上换你睡。”
  庄梧根本也没听清他说的什么,实在是太难受,迷迷糊糊的只好一股脑地都应了下来。
  好不容易两个人换着班,熬过了磨人的几个小时,终于挺到了对面的妇女下车,江畔二人都松了一口气,自觉地分开坐远了。
  “看,有小鸟呀!”与他们仅隔一条过道邻座的小孩叫到。
  有笼套的大铁笼用黑布罩着,笼子的一角没罩严,漏出个躺在笼底的红嘴的小鸟,毛色不负往日的鲜亮,看起来像是快死了一般,细看下来才发现小鸟的翅膀被人捆住,挣脱不得,不知道这大笼子里,到底挤满了多少只珍稀鸟类。
  身强体壮的男人提着笼子,挤着要下车,离人近了,一股鸟的粪便味扑面而来,原来是个山间偷猎相思鸟的商人。
  大人们早就对这种偷猎见怪不怪了,懵懂的小孩被大人抱在怀里,看见那个男人下车了,好奇的问道,“妈妈,白山茶开了花,相思鸟要回家,小鸟也跟我们一样是要回家吗?”
  大人似乎也不想解释,其实也是不知道怎么同孩子解释,只是拍了拍怀里的孩子。
  “是啊,宝贝,小鸟也是要回自己的家的。”
  可心里却在想着,不知道这小鸟是不是都快被人捉光了,又怎么可能回到森林里呢?
  庄梧醒得早,推了推还在睡觉的江畔,“醒醒,咱们也到站了。”
  俞辛江也没掐着点,请了半天假,趁着一大早到了火车站,在站台候着庄梧和江畔,看见到两个人下火车后,距离分的远远地,明白似的笑了笑。
  “庄梧,我还没同你正式介绍过江畔,他是我们局上次抓捕行动的的特派记者。”
  庄梧像是初次见面似的,大大方方的把手伸了过去,“你好,我叫庄梧。”
  沈振生先把二人安置在警察局附近的旅店。
  “你们先在这住下,下午我过来,跟你谈谈海海的事。”
  庄梧谢过沈振生,沈振生前脚刚离开,江畔端着水进来了,两人的屋子被安排的很近,江畔把水放在了一边。
  庄梧放下手里的东西,低着头,闷闷地声音透了出来,“谢谢。”
  “你说什么?”江畔恶趣味的靠地近了一点。
  “我说谢谢你火车上的照顾。”庄梧不情愿的重复了一遍。
  “庄梧,快出来,我们派人找了海海好几天,终于找到他了。”庄梧闻言,快步走了出去,俞辛江知道庄梧的伤心与难堪,让江畔留在了旅店里收拾东西。
  庄梧不敢耽搁,因为山路不好走,汽车进不来,只能步行。
  进了寨子,这么多年人世沧桑,住的人也不断变动着,还是还是有些老人远远地把庄梧认了出来,当年的女孩变了许多,也成长了许多,倒还是能看出当年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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