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嘉年

第27章


  谁不想堂堂正正带着父母,带着孩子出门。
  父母这么劳累,只是为了供他和弟弟学,眼看就要把他供出来。结婚初阳也不用父母费心买房子,等他毕了业,两个老人终于能享享清福。
  临近新年,初阳终于揣着打工的钱,高高兴兴地回了老家。
  母亲说,新年前几天气球卖得好,街上带着孩子的大人多,一定要在家里灌几个氢气球,初阳拗不过母亲,也上来帮忙。
  谁能想到煤气质量不过关,爆炸的氢气球引发大型火灾,父母为了救卧室中的弟弟,全都葬身在火海,而正巧在厕所洗手的他呢,也被毁了容。
  活着太艰难,现实总是教会我们认命。
  后来初阳逃到了这个地方,在这个城市遇见了曾经的小学同学,林子尧,年轻的整容医师,初阳的房子租期到了,住到了林子尧的在本市买的房子。
  受尽了冷眼的初阳,最后选择由林子尧主刀,进行了几次的整容手术,眼角不应该开刀的地方,林子尧也替他动了刀。
  他不知道如何评判整完的相貌,只是觉得变得比从前好看了许多。
  再也没有人叫他丑八怪,叫他少上街,少出门。
  两个人还互相开玩笑,说是以后要做对方的伴郎。在这个冰冷的城市里,初阳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脸,他只能依靠相对熟悉的林子尧。
  后来的林子尧认识了一群狐朋狗友,沾了赌博,赌赢的时候少的可怜,赌输的时候太多,收入虽然多,还是慢慢欠了一大笔赌债。
  林子尧哭着跪着求他,向他借钱,初阳本来就没存什么钱,手里只有亲戚一次性接济他的钱,也只能选择借给他,林子尧痛哭流涕地一再向他发誓,再也不沾赌。
  但还是一犯再犯,初阳实在没办法,走了邪道,慢慢的做起了几次少爷,初阳潜意识里觉得自己还是那个被人嫌弃的毁了容的丑八怪,他也有了给林子尧的钱,所以那一次,小艺才会撞见两个人撕扯。
  初阳终于下定决心,不想再跟林子尧往来,因为他不想再欺骗庄梧了。
  隔着玻璃窗和庄梧对视,初阳就意识到,这张整容后的脸与庄梧一定相识,或许两个人还有着很深的感情。
  这一切是按安排好的圈套吗?是在火灾前,火灾后。初阳心惊不已,质问自己,为什么林子尧会把他的脸整成这样的容貌?或许在他认识林子尧前,他就已经烂赌成性了。
  林子尧帮他,只是为了利用他。为什么单单选中他,只是因为他与那个人有些相似的地方吧。
  但是林子尧欠钱是真,为了林子尧,初阳还是懦弱地保持了沉默。
  初阳想过自己玩笑时写给林子尧的话,所以即使我哪天快死了,我也会把它弄得像一起意外事件,这样你以后想起我来,也不会那么伤心。
  初阳眯起眼睛,看着指尖透过的细碎的阳光,这一刻,他的脸上充满了温情,如同他的名字一样,提前吞下的安眠药已经起了作用,对不起,我做不到了。
  “周竟,你还不出来吗? ”周竟摆着手,走了出来,称赞道,不愧是中南的另一半啊。
  席杨微微皱了皱眉,纠正他,“中南是你,从来都只是你。”
  “好吧。”周竟惋惜的说到,“席杨,这次的游戏好玩吗?比起赵晨光的那场游戏如何?为了送你这份礼物,我可是花了好几年的心思。”
  “我的好兄弟,我的左右手,跟我回去吧。”周竟做了一个礼让的姿势,“席哥,请吧。”
  席杨推开了要上来绑他的手,语气平静,“别碰我,我自己走。”
  阿梧,我必须回去了,没办法陪在你的身边。
  也许是因为生长环境,席扬学会很好的掩饰内心想法,就像现在,他心痛到极致,面上还是波澜不惊的样子。
  “我想送你一份礼物,阿梧。”梦里的席扬冲她微笑道,他的手放在染了血的胸前,源源不断的鲜血流了出来。
  庄梧想要向他靠近,可刚迈开步子,席扬的身影就向后退了一步。庄梧想要出声叫他,可她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她狠狠地捏着嗓子,庄梧一步步紧逼。
  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席扬的身影越来越远,我求你别走,庄梧无声的哭喊。
  可席扬的身影倏然不见。她感觉有人拉扯着她的手和脚,是谁,是她浑身是血的孩子,一遍接一遍地问她,妈妈,你为什么把我打掉?
  是谁在她身旁擦身而过,那结伴而行的坡脚男人和艳丽女人,是谁,是涯罗和沙琳。
  有人紧紧的拉住她的手,是谁,她抬头。
  “海海”庄梧猛地从病床上起身,这声海海一下子把在旁陪床的江畔弄醒了。
  江畔起了身,随手拿了把椅子坐在旁边,端过柜子上的小碗,“庄梧,你看,粥又凉了,可你终于醒了,我下去再买一碗,老爷子身体不好,你睡了三天,他们实在扛不住,我就催他们回去了。”
  庄梧的手紧紧攥着,指节被握的渐渐有些发白。
  “人走茶凉,可总会有人续上,有些事忘了,未尝不是一种得到。”
  庄梧叫住了已经出门的一半的江畔。“他......已经走了吗?”江畔的背影落在庄梧的瞳孔里,她看到江畔的头微微点了点。
  庄梧依稀记得那天的场景,她的小西,她的宝贝珍宝,她为他换下带血的小衣服,她为他洗干净染血的小脸,她在看着她的小西被推进火化炉的那一刻,她声嘶力竭的大喊大闹,引得旁人纷纷侧目,她的痛楚那么直接的蔓延着,庄彦平使了九成的力气才勉强压住她。
  江畔怕她想不开,在病房门口站了一会,听着不断传出的唔咽与呻|吟声,还是离开了。 庄梧的身体窝在被子下,不断地抽搐痉挛,可小西的父亲还是不在。
  ☆、相陪
  庄彦平把在医院呆了十多天,精神状态仍不见好的庄梧接回了家,章曼菱听了江畔的嘱咐,在单位请了几天的假,在庄梧的床旁边支起个简易的小床,看着不吃不喝也不睡觉的庄梧,等着过了这几天难熬的状态,再换人。
  庄桐放学了,也时常过来陪陪庄梧,有的时候把课桌搬到庄梧屋子里,安安静静地写作业。
  庄梧经常坐在窗口旁,庄彦平因为孩子的事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十岁,怕庄梧想不开做傻事,经常来屋子里看看她。有时过来替她拉开窗帘,顺着她的方向往窗外望去,也不知道她到底是看的什么。
  假期过后的江畔在出差之前,把多年不见的江婷带过来一次,也是想通过江婷,让庄梧走出过去的阴影,这条路再行不通的话,看着快瘦成纸片的庄梧,他手中只剩一个办法,告诉庄梧所有的真相。
  此时的江婷已经出落成大姑娘了,真的符合了她的的名字,亭亭玉立,个子只比江畔矮了小半个头,有了年少的经历,江婷比起一般的女孩更加沉静。
  “进去吧,小婷。”章曼菱忧心忡忡地推开庄梧的房门,露出的阳光打在门缝下的地板上,江婷站在门前,眼前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屋里窗台上坐着一个身着睡衣的女人,似睡非睡,头发凌乱披在肩上,身上被余晖镀上了一层淡淡地金色。
  江婷轻轻地笑了,对着客厅沙发上坐着的江畔比了个放心的手势,把门不轻不重地带上,把章曼菱和江畔阻绝在门外,一步步走向窗口,一手支在窗台,直接与庄梧面对面站着。
  “小姐姐,我拉你起来吧。”庄梧还是闭着眼,看不出江婷的话起了任何的反应。
  江婷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小姐姐,我拉你起来吧。”
  依稀还是当年雨后的河口,衣着精致的小女孩笑着对她伸出小手,道一声小姐姐,我拉你起来吧,庄梧终于有所触动。
  江婷伸手擦去庄梧眼角的泪,“为什么不睁开眼睛看看我呢,看我是不是比从前变得漂亮了,哥哥说你的眼睛很亮,很清澈。”
  入耳的声音很软,庄梧闻言,慢慢地睁开双眼,庄梧看着眼前这个既长大的,有些陌生的江婷,阳光热热地打在身上,带的她眼眶温热。
  江婷又笑了,笑容真诚,接着问道,“为什么不开口说话呢,哥哥说你说话声音很好听,很清透,小时候的我还没听过你说话呢。”
  庄梧哭了,也笑了,却是慢慢地,一点点笑意散开,晕在庄梧的脸上,因为长时间的不发声,导致声音有些喑哑,“江婷,你比从前更漂亮了,咱们坐到床上吧。”
  “我那些年过的很好,虽然在农村,但是养父母对我很好,每到逢年过节,我还会常去看看他们。”坐下的江婷发自内心的说,当年的江婷有过绝望,有过怨恨,但是她最后还是选择释然,幸福太不容易,她选择原谅庄梧。
  临近九点,江婷才出来,庄梧估计已经睡下了。
  章曼姿迎向出来地江婷,“庄梧怎么样?”
  江婷对她摇了摇头,指了指嗓子,“嫂子,嗓子干,渴,我先喝点水,咱们再说。”
  “江婷,你过来坐。”江畔声音平稳,招呼她坐到身边。
  “庄梧精神状态怎么样?慢点喝。”江畔问完,又给她倒了一杯水。
  江婷,把头从杯上抬起,点了点头“还不错,我把我的事情一一讲给她听,庄梧姐姐都有在听,只是她很少说她自己的事情。”
  章曼菱说,“还是你哥说得对,要不是他跟我商量,我也想不到让你过来。”
  江婷对江畔有很深的崇拜感,江家就这一双儿女,对江畔的管理自然严苛,从小就按接班人的标准培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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