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袖不欢

第20章


玉王心道难不成妹妹也喜欢上了那些名伶小倌,只是妹妹实在是他心头所爱,她要什么,做哥哥的自然给她最好的。
  傍晚时分,何子非正在书房读书,便接到了宫中来信,说是约他至长宁宫一叙。何子非墨眉轻蹙,长宁宫不是嘉宁公主的寝殿么?再瞧那方随着书信同至之物,居然是一方墨锭。
  何子非捻起案前的一方墨锭,其上是知言刻下的“子非”二字,而另外一个大小形状一模一样的,一处边角磨得极为圆滑,却是知言失手摔碎而致,的确是她的物件无虞。这封信虽不是知言的笔迹,却也无落款,难道是她在宫中有难,或者……被嘉宁公主胁迫?
  韩霖看得出世子的心思动摇,上前道:“世子,此物有诈。”
  何子非瞧了一眼窗外,天色渐晚,不能再耽误了,于是起身便走,“你去她府上,我即刻入宫。”
  “世子!”世子韬光养晦这么多年,最近做事怎么愈发冲动!韩霖冰冷的眸光扫向屋外某处,却见霜华对着世子离去的背影失神。
  霜华总觉得心神不宁,胸口突突的跳。从前世子每每都在案前读书,虽不理会她,她只远远看着,就觉得无比平静。可世子最近似乎变了,分明是在案前读书,脸上的表情也瞬息万变,他像是有心事……藏着不能对她说的心事。他的心既不在她身上,也不在御周候府,他的心到底在哪里?
  知言刚用过饭,便来了访客。她信步出屋,正与来人相迎。四目相对,冷如寒冬,知言紧了紧衣裳,疑惑道:“稀客,稀客!”
  韩霖冰冷的眸子多了慌乱,“你在府上?”
  难道他此时看到的是空气?知言偏着脑袋瞧着他,猜想何事能让韩霖露出如此慌张的情绪——恐怕只有一个原因。
  韩霖抬手,隔空掷来一物,知言双手去接,正是她今日丢失的墨锭!
  “他出事了?”知言疾呼。
  韩霖摇摇头,“方才进宫了,现下还不能确定。”
  她抬起头瞧了瞧暗淡的天色,急切道:“我即刻进宫。”
  “且慢。”韩霖伸手挡住她,“世子命我在此,你不能走。”
  知言知道韩霖只听命何子非一人,索性放弃挣扎,心中却仍觉得空落落的,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咽喉,就连呼吸也有几分不顺畅。
  韩霖瞧着她眸光涣散的模样,冷哼道:“你此刻的神情,很像他。”
作者有话要说:  发轫之始 
ren, 四声,意为事情的开始。
造句:孔玉瑶的出场,从全文来看不过是发轫之始,接下来便是女配们大展拳脚的好时机!
  ☆、二三章 发隐擿伏
  当夜,宫中出了大事,宫人们却面面相觑,讳莫如深。昨夜戌时,御周候直入长宁宫,唐突了公主殿下。及至鸾贵妃至,御周候与嘉宁公主衣衫半解,滚在一处。任凭谁看到,都道是御周候大逆不道,犯上作乱。
  当夜,御周候被交至大理寺问审。
  太史局得到这个消息之时,冷修正坐在上首,不时抬眼瞟向下面的一众官员。有人爱慕公主,形容失意;有人热衷野史,兴致大好。知言闻此,正捧着光亮的白瓷茶盏饮茶,长而浓密的睫毛遮住了双眼,教人看不清她的情绪。
  “此乃皇家之事,我等要再三斟酌,才可落笔。”冷修叮嘱道。
  “是。”下臣无不谨遵太史大人教诲,唯独许知言意兴阑珊地把玩着手中的茶盏。
  早会结束,冷修在知言身前站定。她一个未出过远门的女子,千里迢迢从许昌到西京,既无门路也无背景,却能在御试中脱颖而出。冷修早该想到,她的身后有一只强有力的推手,可那人不是旁人,偏偏是周世子何子非。再联想到她与何子非暧昧的模样,他的胸中如被虫蛇啃咬般刺痛,一个小女子又有何德何能,恐怕只能以自己的清白之躯,换取了御周候的庇佑。
  清晨明亮的光线忽然被人挡住,知言抬起头,微微一笑,“冷大人,您的脸色不太好。”
  “此时正是好时机。”冷修低头看她,额上的伤疤渐渐变得浅显,愈合之处是新鲜粉嫩的皮肉,她的表情淡淡的,似是没有听懂他的话,“他此刻失势,你也可趁机摆脱他的钳制。”
  知言明了,笑得古怪,“得意之时锦上添花,失意之时落井下石,先生可未曾交过我们这些。”
  冷修叹气,“莫不是你果真对他……”
  “你有所不知,这件事都怨我。”知言避开他的眼光。
  “冥顽不灵。”冷修摇摇头。
  冷修转身欲走,终是不忍道:“你可曾记得师兄余鹤?”
  “他?”知言等着他的下文。
  冷修并未出声,口唇轻启,吐出了四个字,知言灿然一笑,“多谢冷大人!”
  从冷修的唇形可以判断,方才他所说的,正是“大理少卿”四个字!
  还得说到昨日。入夜之时,御周候受嘉宁公主之邀,入了长宁殿。公主一袭男装,墨发高束,急急地贴上何子非道:“子非哥哥,我好看吗?”
  御周候啼笑皆非,见那平日里明媚可人的小公主,正穿着不合体的宽大男装,像个文士模样,再联想到知言的一方墨锭,旋即明白过来。
  “玉瑶这是要做女状元么?”何子非问。
  “难道你不喜欢?”孔玉瑶疑惑不已,“他分明说你喜欢雌雄难辨之物。”
  御周候唇角一抽,雌雄难辨之物!原来在她眼中,他对她的百般喜爱竟是因此怪癖!
  “长话短说。”嘉宁公主索性双手环住御周候的腰身,“父皇要逼我嫁人,你娶我吧!”
  御周候眉目微动,推开吊在身上的女子,“恐怕不行。”
  这一幕不知被哪个没长眼的宫女撞见,打碎了手里的杯盏,高呼道:“哪里来的野男人,竟敢轻薄公主殿下!”
  何子非一听,笑容渐冷。他在西京七年,宫中内外,没有不认得御周候的,再者他紫袍玉带,今日特意着了一品官服而来,若不是那小宫女当真没有眼色,便是有人要趁机暗算于他。
  如此手段,当真拙劣。
  宫中无后,鸾贵妃掌管各宫,当下便将御周候软禁宫中。事已至此,保全公主名节为上,御周候明白此理,既不辩解,也不挣扎,唯有嘉宁公主痛苦流涕,伏在贵妃娘娘身下苦苦哀求。鸾贵妃安慰道:“公主莫哭,如此一来,世人皆知周世子对公主有意,岂不是遂了公主的意?”
  嘉宁公主亦觉得贵妃此言有理,却不料有人眼疾手快,将丑事传入龙隐殿,引得陈帝震怒。
  公主挑选帝婿在即,御周候却做出这的大逆不道,毁公主名节的丑事,令皇帝怒不可遏。加之公主伏在皇帝膝上哭成了泪人儿,几番险些晕厥,却教陈帝愈发怒火中烧。不料爱女竟对那质子情深至此!当下便起了杀心,将御周候送进了大理寺待审。
  知言进宫之时,嘉宁公主已是第三次哭晕,被强行送回长宁殿静养。她犹记得那日在静心斋偷听之事,加之鸾贵妃这雷厉风行的举动,令她不由怀疑,此事乃鸾贵妃之谋。可公主性烈,若是偏要与那人私定终身,又有谁人能拦得下?更有甚者,公主先斩后奏,暗度陈仓岂不更糟?
  沈鸾贵为帝妃,却是由玉王进献,与太子有私之人。难道是这三个人当中的一个要杀他?最坏的结果,便是所有人都要置何子非于死地!
  知言心事颇重,遇到来人已然躲闪不及。电光火石间,鼻子忽然撞上一处既柔软又僵硬的物体。她扬起脸来,见眼前之人身形极高,面容森冷,似是常年习武,而她的身高只到他的侧肩。那人嫌恶地看了她一眼,伸手在胸前看不出痕迹的某处轻拂,像是要拂净什么脏东西。
  “余鹤。”知言唤了一声,“你的洁癖愈发严重了。”
  余鹤冷眼瞧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个牵强的笑容,早就听闻这小子进京,也不上他府上拜会!余鹤不悦,扬声道:“你?”
  简直是天大的机会给她套近乎,知言连忙问,“余大人哪里去?”
  他并不直接答话,而是抬眼瞟了瞟龙隐殿的方向,道:“回见。”
  此人还是老样子,每每惜字如金。知言又凑近他,“听闻余大人在大理寺高就,今日为何入宫?”
  余鹤长眉一挑,那神情像是在说:明知顾问。
  知言也终于知晓了余鹤连连升官的原因,人勤话少!
  俗话说得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短短不足十二个时辰,御周候与嘉宁公主的私情便被穿了个沸沸扬扬。
  午时,知言再次奉旨进宫,坐在御书房的一角,手握狼毫。
  皇帝面色极冷,身侧的鸾贵妃不时声音轻柔道:“陛下,您消消气。”
  太子与玉王坐在下首,嘉宁公主坐在二位哥哥中间,一双美目红肿不堪。此情此景,怎么看都是皇室内部会议,可偏有一个不和谐的外人在场,便是许知言。因为她的官职是内史,工作便是记录皇帝陛下的言行。
  “贵妃是如何掌管六宫的?连竟这等事都压不住?”哪知皇帝一开口,便先向鸾贵妃发难。
  鸾贵妃大惊,也不知自己错在何处,连忙跪在地下,“臣妾办事不周,请陛下责罚。”
  皇帝自始至终都未说一句“平身”,而是对自己最为疼爱的小女儿柔声道:“玉瑶,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孔玉瑶刚一张口,便又哭了起来,“我都说了几十遍了,父皇也不信我!”
  见女儿哭得梨花带泪,生怕她又晕厥过去,皇帝瞧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鸾贵妃,“有多少宫人知晓此事?”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