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袖不欢

第60章


  霜华早就派人打探过许知言的行踪,多日来毫无进展。可是就在他们入京的第一天,许知言就出现了,不在别处,就在这皇宫之中,嘉宁公主的寝宫长宁宫。而今的形势再为明朗不过,陈帝及一干反对魏王的臣子,都在等着何子非在宫中谋乱,如此一来便坐实了他心怀不臣的口实。
  方才他说,便是将宫中夷为平地,他也要找到她。霜华深吸一口气,若是有生之年他肯为她也如此决绝,此生何憾?
  若说出于私心,霜华倒也承认,谁让那许知言从见面的第一天起,便与她针锋相对。若何子非因此怨恨于她,霜华却也接受,她宁愿他悔恨终生,也不能让他涉险。
  只要再隐瞒他几日,便可以保他平安无事,霜华如是想。
  直至第五日,魏王仍在宫中与爱妾饮酒作乐,好不快活。陈帝看在眼里,不由想起已故的许知言来,难免心生愧疚,不忍道:“过了明日,便放魏王回去可好?”
  一国皇帝陛下,却是商量的口气。
  楚端胸口涌起一股怒气,却仍是强忍着道:“但凭陛下定夺。”
  这几日放浪形骸的何子非,又岂是他曾见过的?孔轩披衣起身,便兀自往魏王的宿处而来,楚端远远跟在他身后,心中不由忐忑,若是孔轩动了恻隐之心,恐怕功亏一篑。明日是最后一日,不论如何,今夜一定要逼迫何子非就范!
  孔轩与何子非虽然日日相见,如此面对面地交谈,却还是多日以来的头一回。
  见何子非眸光涣散,显然是酒色伤身所致。孔轩不由叹气,“朕知道,知言的死,朕难脱干系。”
  说罢不由望向榻上的棋盘,彼时许知言还是个小书童的模样,却是个胆大包天的,敢和他相对而弈。如今他手握天下,却再也找不到这么个胆大包天的人了。
  就连少时相识的何子非,此刻仍是弯着腰身,恭敬道:“臣惶恐。”只是袖袍之下握紧的手,却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楚端,好能耐!
  “子非。”孔轩的声音无不寂寥,“陪朕对弈。”
  “臣遵旨。”
  白昼匆匆,冬日寒夜漫长的惊人。刚刚吃过晚饭,天色便暗了下来。知言已经分不清这是第几个昼夜,此前她分明被关在那假山深处,不知楚端又为何改变了心意,将她关在长宁宫中。这里乃是公主的居所,她自然不会简单的相信,楚端是为了让她舒心地在宫中生活。
  知言独立院中,对着一轮弯月兀自发呆,北风呼啸而过,卷起落败的树叶与宫中无限的萧瑟,她却在这萧瑟中看到一个慌张的身影。
  不待她张口,威仪清澈的男声道:“谁在那里?”
  知言没有看清楚端从何而来。他的身手敏捷如狡兔,瞬时便将那道人影擒住,待他细细打量,声音中便多了轻蔑,“原来是你?”
  “楚……楚大人饶命。”颤抖的声音近乎哭泣。
  知言便也看清了来人,那样眉眼如画的娇俏美人,却是先帝的爱妃鸾贵妃,如今的太妃娘娘。曾经纤细的腰肢被臃肿所代替,腹部圆润的凸起不由令知言想起,鸾太妃腹中,乃是先太子孔诏的孩儿。
  “你这贱人!”楚端的脸上露出笑来,手上却丝毫没有怜悯,顺势将沈鸾丢在地上。
  “我一片好心将你送到玉王府上,你倒好,只顾着自己享乐!” 楚端越是笑,沈鸾便越是瑟瑟发抖。他的笑容里,带着无边的恐怖与残忍,教人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沈鸾护着肚子,在冰冷的石板上缩成一团,哭泣道:“大人饶命……”
  楚端唇角一样,眼角划过一丝幸灾乐祸,目光却是落在沈鸾的肚子上。
  不待知言看清,楚端便一脚踹在沈鸾腹上,伴着她惨痛的哭喊,知言连忙上前,不假思索地伏在沈鸾身侧,将她护住,“她腹中有孩儿,别伤害她。”
  楚端不由一愣,面上怒意渐盛,“你让开!孔家的子孙,各个不得好死。就让我将她腹中的孽种剜出来,看看到底长成什么模样!”
  震天的怒意敲打在她耳畔,惊得知言不由浑身一颤。沈鸾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含泪的双眼竟带着乞求。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竟是要给知言跪下。
  知言连忙扶住她,不忍道:“陛下……膝下无子,她不能死。”
  说罢悄悄抬起头,对上楚端笑中带狠的一双眼。孔轩一心都在楚端身上,又怎么可能会有后,此时杀了鸾太妃腹中的骨肉,孔轩便少不了要充盈后宫。
  知言这是要赌一把,赌楚端心中有孔轩,容不得他后宫有女子。
  楚端的深情渐渐平和,他的手覆上她的后脑:“还是你聪慧。”
  他的声音温柔似水,却令知言不由颤栗。而刚刚脱险的鸾太妃,眼神满中含恐慌。沈鸾不住地向她眨眼,像是暗示着什么,仿佛下一刻就要遭遇不幸。
  “何子非在宫中数日,都不曾来救你。”楚端轻轻摩挲着她的长发,“不如我将你的头颅打开,取出一些东西给他瞧瞧?”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换电脑。菜鸟多年,原来现在连office 使用都这么困难,各种激活无果……所以,找到了没能及时码字的借口。
  ☆、六三章 无情无义
  知言这才留意到,楚端的身后,有一位太医提着药箱,目光闪烁。
  “这是要做什么?”知言笑问,眼底的冰凉却蔓延到胸口四肢,不由浑身战栗。
  “怕么?”楚端执起她的右手,将她冰冷小手收入怀中,“你忘却前事,倒是连太子哥哥都不记得。我这才想要替你拔了心中那根刺,好让你明白,谁才是至亲至近之人。”
  知言知觉身子一轻,便被楚端横袍抱起,稳稳放在榻上。
  他都知道些什么?他要做什么?
  知言心中的恐慌前所未有地强烈,不同于以往的恐怖,这一次,楚端的身上有浓烈的杀气。
  “为什么你们都畏惧我,却愿意相信他?”楚端坐在她身侧,分明笑得温文尔雅,可那笑容里满含诡谲之气。
  “若不是他们母子,我何以沦落至今?”楚端的手轻轻划入她的发间,在她耳畔轻轻摩挲。
  指尖忽然一顿,楚端脸上的笑容肆意张扬,却更加阴森可怖,“我原以为,你在他心中有些分量,便将你的行踪透露了出去,哪知他竟不来救你?”
  楚端温柔地动作却引得知言冷汗涟涟,耳畔那枚银针,被他的手指按压拨弄,痛得她近乎痉挛。
  “嘶……”知言不由抱着头缩成一团。
  “你说,若是我将你心上那根刺带着血肉取出,何子非会不会内疚?”这句话像是刺激到了身下之人,她突然开始剧烈地反抗。
  楚端按住她不住挣扎的四肢,恶狠狠道:“为什么他是高高在上的魏王,我却只能是低下的内侍?”
  知言痛得说不出话来,唯有眼泪汩汩而下。
  “明知他是孽种,何岑和孔轩却都不肯杀他,为什么?”
  楚端每一次发问,都更加用力地按压那银针。
  看着她在他身下哆嗦哭泣,楚端的心中竟然升腾起隐约的快慰,将他对何子非的嫉恨,尽数报复在她身上也不错。
  “你也一样,为何宁愿相信那样一个孽种,也不肯与太子哥哥站在一起?”楚端越来越激动,索性红了眼,扯着她的长发道:“不,这些都不够。”
  齐暄那个低贱的女人,最后是怎么死的?是被周皇日夜折磨死的吧?
  楚端心中突然生出更加恶毒的心思,“你说,若是你像他母亲那样,夜夜承欢男人身下,他会怎么想?”
  泪水模糊了双眼,知言看不清楚端的表情,却将他语气中的愤怒与记恨听得一清二楚。
  “对……就该这样。”楚端的手指流连在她的侧脸,“你可知道,这么多年我是怎么过来的?你一定知道,我日夜在那些达官贵人府上卖笑。”
  “哈哈哈……我堂堂一国太子,竟沦落至此。”楚端咬牙切齿道:“你也该尝尝我吃尽的苦头。”
  “送给何子非一具破败的身体,你说他会喜欢么?”楚端说着,便扯开知言胸前的衣襟,低下头啃咬起来。
  疯子,这个疯子。楚端再也不是当年的太子哥哥,这些年来,他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被心魔折磨得近乎难以辨别。他是人前温和英俊的楚端,也是人后残忍暴戾的楚端。他没有爱,没有快乐,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折磨他人。仿佛看着别人痛苦,他曾经遭遇的苦难便能减轻。
  看着知言惊恐的小脸,楚端心上既有欢愉,也有苦楚。
  她哭泣的模样,真是好看!
  “太子哥哥。”知言凄然一笑。
  仿佛被雷击一般,楚端一动不动,一双眼落在她泪水满溢的眼睛上。
  “太子哥哥……”她便又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喷涌而出,打湿了耳畔的鬓发。
  她的模样,与母后年轻之时所差无几,可是她美丽的脸庞满是绝望和苦楚,眼神中流露出的恐慌令他心头一窒。
  他在做什么?他在对年幼的妹妹做那禽兽不如之事。
  楚端披衣起身,步下生风,头也不回地出殿。
  太医被里面的动静吓得黑了脸,颤抖着双腿问,“大人……”
  只是一瞬,楚端收回了方才的怜悯与温情,他停留了半晌,道:“你知道该怎么做。”
  太医连忙跪在地上,“微臣遵命。”
  知言将衣裳仔仔细细地穿好,抹了一把眼泪。殿内空荡荡的,长宁宫百余守卫日夜看守,她出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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