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我是

  服务员小妹依言把菜单给了余林林，余林林把包放在座位侧角，翻看了一会儿沉吟道：“喝点汤吧，来份冬瓜丸子汤。”
  “就这样？”陆一清问她。
  余林林点点头，合上菜单：“就这样。”
  陆一清接过菜单，“来份干烧大虾，肉末茄子——”
  “不用这么多了吧。”余林林打断他，实在是许久未见，也不好意思让他破费，“我们两个人吃不了这么多的。”
  “没关系，在来份干煸豆角那就这些吧。”陆一清把菜单给小妹，“麻烦上壶茶。”紧接着朝余林林，“我食量很大的，你不用担心，待会儿不够再点。”
  余林林笑了笑，慢慢的亲近而熟悉的感觉涌了上来，人也自在了许多。
  “是啊，我记得有一次我们一起吃饭，你一个人就吃了三大碗白饭呢。”
  “是吗？那时候运动量大，好像怎么吃都吃不够。”
  “对，你打篮球。每天中午都跑操场那里打来着。”
  “你还记得？”陆一清笑着。
  “当然记得啦。”余林林也笑，但是余音又有点怅惘的态度，她毕竟是很容易被回忆干扰的人，“一下就毕业三年了，时间过得好快。”她又笑，“你是毕业两年。”
  “可是我还比你大些。”
  “才半岁而已，而且你现在都已经是经理了，我还是个小职员。”
  “那是因为你没有当经理的野心啊。你要是好好做，肯定迟早也能走上这一步。”
  余林林摇摇头，“我没有你那么努力，太容易贪图享乐了。”
  “拼事业这种事应该交给男人，你只要开开心心就好。”
  服务员小妹送来了茶水，陆一清接过，先给余林林倒了一杯茶。
  “谢谢。”余林林接过，因为太烫了，她决定等凉了再喝。陆一清在给自己倒水，她看着热气腾腾的茶水，又转头看玻璃窗外的马路，“这里的变化好大啊。”
  “是吗？”陆一清也随着她的目光去看，“我倒没有察觉。”
  “只有离开过的人才看得出来吧。”
  她歪着脑袋，撑着下巴望着远处，长发有些松散的垂下来有些因为手的阻隔而卷起来，也许是因为一直觉得她长得很古典，有种古典味，所以现在他总觉得这样静态的她美得像一首古诗一样，令人很想好好吟哦唱诵。
  “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他问。
  “挺好的。”她似乎回了神，改回了姿势，双手捧着茶杯。
  “高宸师兄……没有和你一起回来吗？”内心犹豫了许久，他终于还是决定问出这个问题。也许现在问这个问题操之过急，也许答案是他最不愿意听到的。
  然而无论如何，他想要答案。
  “嗯，他要在A城再待一段时间。”
  “你们分手了？”
  余林林垂了垂眼睛，陆一清差点就要说出，抱歉，是我唐突了这句话来。然而他忍住了没说，他在等待。
  ——或是自虐或是机会。
  “嗯啊，差不多。”她终于回答了。然后她抬起头笑，像是无事一样，“你呢，没有交女朋友吗？我记得毕业那时候黄淑还一直很喜欢你呢。”
  “她啊……”陆一清对这个同班同学还是记忆犹新的，“早就结婚生子了，孩子都一岁多了。”
  “真的？”余林林显得很惊讶。
  “你不知道吗？她毕业没多久就结婚了，你都没跟她们联系？”
  “我已经很少跟她们联系了。”余林林又低了眼，像是有点可惜似的。
  “你一直在外地不怪你。黄淑，刘军都结婚了，就剩王胜然了，不过他出国了，现在在美国读博呢。”
  “嗯。”
  “留在本地的同学没什么意外这几年都结婚生子了，就剩我还单着。”陆一清像是揶揄自己似的。
  余林林抬起头，“不会吧，你没有女朋友？”
  “没有啊。”陆一清笑。
  “为什么？你不可能没有女朋友啊？”
  这时候菜上了，陆一清分了碗给余林林，“我怎么不可能没有女朋友？”
  “我一直觉得你很优秀，不应该的。”
  陆一清终于忍不住笑容：“谢谢，我也一直觉得自己挺优秀的，可就是没有人看得上我。快尝尝你点的汤。”
  “嗯。”余林林被他这句话逗笑了。舀了一些汤在碗里尝了尝，“好喝。”
  “是吧，那就多喝点。”陆一清招呼她。
  “那你应该有喜欢的人吧。”余林林想起来又问。陆一清注意到她喝汤的时候因为怕头发掉下来，所以脑袋歪在一边，用手拉住长长的头发，“嗯，有啊。”他的语音稍稍放低了。
  “那赶紧行动吧，时间可是很快的。”
  “正准备去呢。”
  余林林抬起头笑了笑，专注喝汤。陆一清盯着她，直到巫山烤鱼上来，服务员点上火，“你呢？你是因为和高宸师兄分手才回来的吗？”
  余林林其实并不想提到高宸的话题，她对这个名字已经陌生很久了，很少像今天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从耳边提起。
  但是对于共同的朋友，她没有不回答的义务。
  “嗯。”她盯着眼前的鱼肉，“其实已经很久没联系了，所以也不用问我他的消息。”
  这话说得很清楚，陆一清明白了。
  虽说是该高兴的时候，不知为何，他内心又有一种惋惜。是因为曾经认为的那么一对他认为般配到极致的情侣，竟然也会分手而惋惜吧。
  他还对他们分手的原因好奇，但是既然她已经说得这么清楚，他也就不想再提起这种恼人的话题了，“鱼怎么样，会不会太辣了？”
  “还好。”余林林一口一口夹着鱼的嫩肉，显得很喜欢吃。
  陆一清笑着看她，边吃边问：“你是19号来的，才来了三天？”
  “嗯。先租了房子，然后来找工作。”
  “一个人住吗？”
  “是啊，不喜欢和别人合住。”
  “这边的房子应该很贵吧。”
  “还好……”
  两人这样断断续续地聊着近况，直至中午十二点，他们才结束了这顿晚饭。陆一清去付了帐和余林林一起出来。
  因为是秋季，在里面吃得热火朝天，外面风一吹竟也有些凉意。
  风吹起余林林的发丝，她用手盖住，准备告别了，“谢谢你今天请我吃饭，我得回去了。下次回请你。”
  “好啊。”低下头，现在手机上显示的时钟才十二点十一，他很想和她再逛一会儿，但是他找不到理由，“要不我开车送你回去吧，反正你住得也近。”
  “不用了，我坐公交车很近的，你回去休息一下吧。”
  陆一清知道现在表现得太急进并不好，她根本浑然未觉——是的，这么多年，她竟然一直浑然未觉。
  陆一清内心苦笑，又涌起些许的负罪感——他知道的，就算她和高宸分手了，她是他好朋友的前女友这个身份改变不了，如若他真的……日后三人相见难道不是会尴尬吗？
  可是即便理智知道一切，他的等待也太久，忍耐也太久。昨天下午碰见他，他仍可安慰自己她有着幸福的人生，他不应去打搅。
  但是她现在独自一人——风把她的发丝微微扬起，几乎触在他的衣装上。他的脚步未动，内心却想前进一步，再前进一步。
  “那我走了，拜拜。”余林林朝他招招手，“下次见。”
  “下次见。”
  他站在原地看她离去的背影，越来越远。
  这次他有机会吗？揽住她的肩膀，拨过她的头发，偶尔也去吻她因为刚刚吃鱼而微红的唇……就这样顺理成章地站在她身边，为她抵挡一切，也承担一切。
  他有……这个可能吗？
  陆一清回到了办公室，同事们都三三两两地出去吃饭了，空寂得很。他走到晓乐的办公桌前，拿出之前的那个文件夹，翻开。
  “131XXXXXXXX”。
  他把她的手机号码一字一字输入手机通讯录中，包括住址和邮箱，最终才在联系人里输入她的名字。
  一打出YLL输入法第一选项便是她的名字。
  通讯录里面已经有一条她的记录。
  余林林（新）——他储存为这个名字。
  这三年他几乎没有在手机上打过她的名字，只是无论怎么换手机都仍然留着她当初大学时候的电话号码——虽然知道永远无法打出去。
☆、因为喜欢，所以忍耐
  余林林下公交车的站口不远处就是家乐福，她索性去买了一些菜和水果用来晚上做饭。下午的三个小时都用来刷一部热播的古装剧，晚上五点多打开拿出锅和铲子准备炒菜的时候便接到了之前通知她面试的人事部王小姐的电话。
  “您好，是余小姐。”
  “是的。”
  “恭喜，今天上午的面试很成功，您已经被录取了，明天可以来上班吗？”
  余林林想了想，明天星期五，倒也没什么事，便应道：“好啊，有什么需要带的吗？”
  “一张一寸白底免冠照片，身份证复印件，学位证复印件，六级证书，带着些就可以了。”
  “好的。”
  “那明天见。”
  “谢谢，明天见。”
  对于这个结果余林林也并不是很意外，和陆一清聊的时候她也感觉到自己挺适合这个职位。只是内心还是稍微有点犹豫，自然不是因为工作内容或者薪水，这些之前她就做好了大概的预估——只是不太想和熟悉的人一间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