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我是

  大概很难有人能理解她的想法吧，本来都觉得在公司里有熟人好照顾，更何况这个人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但是余林林却并不是很喜欢这种知己知彼的熟稔关系。毕竟她回来除了自己的父母谁也没有通知。
  接过这个电话后，余林林便有点不想做饭了。解了围裙拿了包出去，先去照一张照片，之后去复印身份证和学历·证。
  复印店就在之前买菜的家乐福旁边，家乐福楼下便是一间又一间的品牌服装店。这次从A城回来没拿多少衣服，以前大学毕业时留在家里的也早已经不能穿了。
  十月份，已经秋天了，余林林想买点御冬的衣物。
  路过一家以前常常逛的服装店的时候，竟然讶异的发现三四年前的款式居然还在卖，而且连摆在商场里的位置都没变过。
  余林林因为在玻璃橱窗里见到了那一排衣服不由得失笑，走进去再次看了看，以前她竟然会觉得这种衣服好看极了，果然审美的目光与时俱进了许多。
  摸着摸着有些回忆便窜入脑海，也许是因为今天高宸的名字被提及了很多次，她竟然允许自己想到他。
  以前学校不靠近这边，都是每到周末或者假日才来这边买衣服，之前大一的时候还是同学一起来，之后便是跟高宸。
  可是高宸真的对服装很没有审美，老喜欢那种图纹特别复杂带有各种装饰的花纹衣服，她却讨厌极了。然而女为悦己者容，她看中的衣服也总想让他看看，问问他好不好看。
  他有时候会不耐烦，也有时候会摸摸她的头说：“身材好的人穿什么都好看，你呢，就别想了。”但有时也会在她佯装生气时，嬉皮笑脸靠近她的耳垂说：“但是你这么可爱，穿什么都掩盖不了你清新脱俗，质朴可爱的气质，简直就是我村之花。”他总比把她比喻成村花，形容她有种在牛粪上迎风而立的气质。
  她实在爱死了他的毒舌，也恨死了他的毒舌。
  这种又爱又恨的感觉，有多少情侣能体会得到呢？
  她的笑容不由得淡下来，有导购小姐过来：“美女，喜欢这件衣服，可以试试。”
  她摇摇头，走出服装店。
  前面有一对揽肩行走的情侣，她跟在后面。这时候如果高宸在的话，他一定在用背影猜测他们的心理活动，完后歪着脑袋对她说：
  “这个男的心里肯定在说：天天买买买，再大的家业也顾不了你这个淘宝手。女的肯定在想，啊啊啊，为什么我的钱不够，好想再买买买！”
  他总是无聊得喜欢去猜别人的行为动作，虽然有时候时候回想他简直庸俗得可以，堂堂金融系才子经常干出一些令人发指的事情来，但是不知为何，从他嘴里说出的那一刻，又多么生动有趣。
  “やさしい日(ひ)だまりに,チャイムがディレイする,ほほをなでる风(かぜ) ……”手机铃声在包里响起，打断了她的思路。
  余林林拿出手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喂？”
  “是我。”
  余林林想起来，“一清？你换新号码了？”
  “还是以前那个，你不记得了？”
  “抱歉，之前换了手机，很多号码都丢了。”
  “没事，你得到入职通知了吗？”
  “嗯啊，已经通过电话了。”余林林边走边拉上包，“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
  余林林笑了，“谢谢。”黑暗只有微光的安全出口门口，陆一清低头盯了一下自己的皮鞋，也许是因为她明显的笑意，他也微勾起嘴角。听到了那边嘈杂的人声又抬起头，“你在外面？”
  “嗯，出来照相。”余林林回答，“你下班了？”
  “还没。我这个职位没几天是能够正常上下班的。”顿了顿，又仿佛担心什么似的，“但是放心，你们不会这样。”
  余林林没想到这一层，“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很辛苦吧。”
  “正在拼搏的年纪。”陆一清喜欢和她这样拉家常，“吃苦也是一种财富。”
  “嗯。”余林林佩服他的态度，“这么晚了，你吃饭了吗？”
  “没有，公司统一订餐了，待会儿就会送过来。”
  “噢。”余林林应了一声，她倒也没什么话题可问了，只好回：“那多注意点身体。”
  轻轻应着，他喜欢她温柔的安慰。虽然之前亲耳听到晓乐把电话打过去了，他还是迫不及待地想再次听听她的声音，即便是聊一些毫无营养的话题，“你吃过了吗？”
  “还没呢。”
  “一个人在外面吃？”
  “没有，我自己做饭，已经买了菜了。”
  “这么晚还自己做饭，已经快七点了吧。”
  “是啊，今天下午买的菜，不想浪费。”
  “你什么时候这么勤俭持家了？”他笑。
  “总得学习不是。”余林林也笑。
  “对了，你会做菜？”
  “这几年也学会了一点，只是不太好吃罢了。”
  那边传来爽朗的笑声，“那我下次一定要尝尝。”
  “好啊。”
  虽然知道，她接的这句话只是客套，但是陆一清心里还是有股不明所以的兴奋感。这大概意味着他们未来还有很多种机会或可能。
  陆一清很想接一句，那可说好了，下次我去你家吃饭。
  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仔细想想也太唐突了。他知道的，自己这种想与她更亲近一点的小心情在她来说可能是完全摸不着头脑的。
  他不强迫，也不强求。
  正是因为太想，所以要缓慢一点再缓慢一点，不要让她感到害怕。
  静静地呼吸几次，即便听不到，也可以稍微想象得到她那边清浅的呼吸。
  直到时间太久会显得尴尬，他才开口，“那我不打扰你了，你先逛吧。一夜好梦。”
  “好。”余林林回应。
  “对了，你明天来上班吗？”
  “来。”
  “好，那明天见。”陆一清低低地说。
  “嗯，明天见。”
  
☆、第一天上班
  陆一清从没想过自己居然做了一整夜的春/梦，而且毫无间断。
  到第二天早上睁开时竟然甚至也有点恍然，大概是因为梦境里面的内容都太过真实——包括他所能想到的所有她的气息，她的动作，她的声音，甚至于衣着，表情，细微到眉头皱起的程度，手指的触感。
  陆一清在盥洗室里洗内裤，面前镜子里映出的是他的面容——已经到了二十四岁的年纪，早已经对性这件事处之泰然，不像之前大学的时候每次梦到她竟然还会有些羞耻感和亵渎感。
  昨夜梦境中的她参杂了少年时的轻笑嫣然和现在的温柔淡然，他想象出她的身体，每丝每一寸，手指划过肌肤的触感，还有轻/皱的表情，细碎的声音。
  越清晰越真实。
  陆一清洗完了底裤在阳台上晒上，她大概永远也想不到在星期五的某个男人在早晨六点多醒来，只因为昨天晚上脑海里全是她吧。
  他对她有欲望，这是事实，他也许会对她隐藏，但再也没必要对自己隐藏，即便两人的关系目前为止只比普通朋友更近一点。
  余林林比说好的九点半上班时间提早了十分钟的时间上班，这个时间是不早不晚，最好的。办公室里显得很人多，大概都差不多到了。
  余林林去找晓乐，“您好，我是今天来上班的余林林。”
  “啊，你来了。”晓乐放下手中的早点，“来，你先坐这吧，旁边都是媒体组的同事，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他们，等陆总来了看他给你安排什么工作，我再给你介绍介绍人。”
  “好的。”余林林点头，“麻烦了。”
  “应该做的。”她把余林林引到一个办公桌前，“这桌子应该是你的，你先上网浏览一下网页或者看看公司资料。”
  “好的。”
  余林林放下包坐下来，深吸一口气。每到一个新环境，她总有这样一个习惯，等整个气息顺了，她环顾四周，大家都在对着电脑，偶尔几个咬着包子对着，镜片上反射出荧荧蓝光。
  没有几个人在聊天，在聊天的也很小声，感觉压力有些大呢。
  余林林稍微耸了耸肩，又轻轻呼吸着。正好这个时候电脑也开机了，她看到桌面上有之前的人留下来的一些资料，于是点开看看。
  陆一清是十点四十二才到的。他虽然起得很早，但是一向并不这么早来公司。这是公司给他们这些经常熬夜加班的人的特殊福利。
  陆一清也是不愿意早来的，来太早了公司一个人也没有，正常上班时间来简直就是活生生当肉塞饼，他才不愿意每天上班都要耗费一个小时的事件在堵车上。
  所以他经常到了十点多才出来，今天已然算是早了。
  陆一清进公司的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不远处的余林林。公司都是大开间，只有几个少数经理级别的人才有自己专门的办公室。媒体组，技术组，财务部，人事部都是在大厅里分块的坐着。余林林所在的媒体组就在整个开间的最里面，而她的座位又在里面的里面，背靠着窗户。
  此时的她正在对着电脑打字，神态很认真，旁边马尾辫的同时王璇探头跟她说话，她也转头朝她笑笑。也许是背后窗口透漏出来的光亮吧，她的整个人都像是会发光一样，如此这般印入他的眼帘。
  “陆经理，来了。”路过的同事跟他打招呼。
  “嗯。”他点点头，“早。”再看了她一眼，进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