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巷月,井梧桐

134 书不尽世间巧合


    洛城引走了虫怪一行,围观热闹的众人散尽。黑爷见李雪狐与我仍在,留下了两个打手立于门前便离开了。
    岳白吃了些拳脚,嘴角淤血斑斑,努力地站起身,微躬着身子清冷道:“阁下还是移步别处吧,我不接男客。”
    李雪狐迎起岳白:“不妨,我们也并非是吃花酒来的。”
    岳白微凉着眼眸:“若是求取那害人的香粉,我也是不卖的。”
    “香粉?新鲜的很,还未曾了解公子竟售卖此物。”李雪狐玩味地看着岳白,笑了:“自然也并非为此而来。”
    “两位公子请上座。”岳白拘了一礼,指向内间:“这边请。”
    李雪狐与岳白说着话,我顾自以神识探知着此处房间,隐隐的有不同寻常的地方,是妖气。
    不是残留的,而是生机涌动的妖气。
    环转其间,终是发现一抹蓝色似烟非烟的东西正飘在墙角,定睛看去,其间密密麻麻的都是虫物,长身曲尾,触角繁多。
    我凝神想着虫者,食脑、噬髓、吸血、传病不一的,少听闻有益虫。
    思忖再三,四下无人的,神识出体便甩了一道灵火,瞧着灵火与之噬咬着,不刻烟消火灭,虫物死了个干净。
    处理完虫怪留下的大礼,我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却见李雪狐的神识幻影立于我身旁,笑得乖戾。
    “得亏这虫怕火,若是以火为食的那种,你岂不是给敌军送了粮草。”
    “未曾听过,还有那种虫?”
    “世上以火为食的虫叫焰,赤色,极美,源生于冥界晴银谷。”李雪狐顿了顿,许久,那皎若月轮的眸子里竟有稍纵即逝的神伤:“后来不知为何九天南境也有了,也有传说神兽朱雀能浴火重生,那火便是指的焰。所以有焰在的地方,朱雀就永生不死。”
    “九天南境?”我琢磨着:“不奇怪,焰以火为食,而九天南境便是有过一场大火。”
    闻此,李雪狐竟惊讶得很。
    我解释着:“不过此事大约未载入天宫正史,知晓的人不多……”
    “……”
    “如今那知情的凤毛麟角者也应是死得差不多了呢……这件事情你不知道吗?”
    “知道。”李雪狐眉梢搐动。
    这次换我惊讶了:“你既是知道的,为何像是初次听闻一样看着我,好像我讲的真是什么奇闻怪谈。”
    李雪狐神色异动:“我惊讶的是你如何知悉的?”
    “玄神君告诉我的,说是天帝谋害妖君碧瞳,骗了妖君封印朱雀、又设计害死了她,一场大火烧光了南境妖族一地,还说如今碧山一带草木重生了,这是好事,只是没了火,焰估计也不得停留,估计别处觅食去了。”
    “玄神君……他没说些具体的内容吗?比如……如何谋害的……”
    我摇头:“没有。”
    “……”
    “玄神君不怎么喜欢提那些龌龊勾当呢,他不喜欢天帝诸神什么的。”
    “……”
    我想了想,笑了:“说来其实我也不喜欢,单单我所知晓的天帝犯下的恶事就有数起。”
    李雪狐眉心纠结。
    我长叹口气:“所谓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天帝的灾殃何时报应呢?”
    李雪狐捂了我的嘴,蹙眉说:“口无遮拦的,你不怕被旁人听到了!”
    我笑出声:“我这么一个小人物,哪里能入了大罗仙神的眼呢,不怕的。”
    李雪狐拧着眉头:“还说!”
    我笑了:“好了,逗你的,我不说了。还是说说焰吧!”
    李雪狐俊脸神色凝重,眼神深沉得很:“你即便不考虑自己,也得想想你师傅,想想楠派,别再说些大逆不道之言。”
    “知道了。”我笑着:“那除了美,这虫可有害?”
    “万物本无好坏之分,好的坏的要看使用的人和使用的地方,所以你要我说这虫算是有害还是无害,我又该如何回答呢?”
    李雪狐叹气,言罢撤回了幻影。
    我出神地看了会岳白,总觉得他眉眼间几分熟识,却又想不起像谁。敛了心思,瞧着小童局促不安的,我辞了岳白与李雪狐,招手带了侍童出来于外室僻静处站定。
    我狐疑地看着他:“怎么了,一副心神不定的模样。可是身上的伤口作痛?”
    “完了。”小童看了看隔着门窗依稀可见的打手,不住摇头。
    我问他:“你为什么吓成这样?”
    小童叹气,蹙眉看着我,让我弯下身些。
    他附耳小声道:“客官不知,黑爷是掌柜的义兄,帮掌柜的调.教小倌,这青阁偌大,掌柜的只管钱,黑爷管的却是人。鹂相公挑客不是一日两日,青阁独这一例……如此,客官便知会招多少人记恨了,当然黑爷也容不得。不过因着鹂相公赚得不少,也没闹出过大事,掌柜的也会在黑爷面前劝上几句,一直以来黑爷也睁只眼闭只眼……此番,恐怕是要算总账了,待二位客官离开后,鹂相公就要被拉去暗房,少不了一顿打的。”
    “我还以为这外间的二位是来保护鹂相公的呢。”我说着,迟疑道:“掌柜若是要护住鹂相公,难道还看黑爷的脸色?”
    小童神秘道:“这青阁……有些事情便是掌柜的也做不了主……”
    我凝神想着点了点头,再没多问。
    恐怕这黑爷和掌柜并不是这青阁真正的主子,背后还有其他人。此时混沌的思绪中竟一闪而过弟琪的名字,晃似记得李世兰说过三山镇便是在他的掌控之下。
    我怜色道:“你身上的伤势也该处理一下。”
    小童无奈地笑了笑:“这算些什么,没事的,稍后明钟替我守着这里,我再去后巷找五爹看看,五爹的药最有效了,我们挨了打,皮开肉绽的敷上他的药隔天就愈合,就算骨头断了,三五天就能下地走路。”
    我挑眉:“哪有那么神效来的?”
    小童正色道:“我可没有诓骗客官,五爹的医术可高超了!什么疑难杂症都能治!”
    我来了兴头:“嗯,脆骨症呢?”
    小童摇摇头:“客官说的这病我没听过,要是想知道,可亲自去五爹那处问问去。不过五爹脾气有点怪,医人看眼缘的,最怪的是不医红倌、不医贵戚。”
    “眼缘……不医红倌贵戚?这倒没什么,毕竟病患万千定有他肯医的人,只是看有没有法子了。”我琢磨着,神识出体与李雪狐说了这事,恰好叫明钟的小厮赶来便与媛梳离开了。
    媛梳拐了个大弯从侧边开的小门带我下楼去,只为绕开门前的打手。我瞧在眼里,着实觉着这小子可怜中可爱得很。
    青阁长廊上我与他继续探听些岳白的事情,他一脸忧色:“其实我们相公也是位命苦的人呢,他虽没有与我说很多,但是我知道他从前是大户人家的公子。”
    “哦?”
    媛梳点头:“气度举止,我看得出来,我眼光可好着呢,谁站我跟前我一瞧便知他是个怎样的人。譬如您和那位公子,便是能帮我家相公的贵人。”
    我笑了笑:“慧眼识人说的便是你了。”
    “也不是慧眼识人,只是说公子连我神色不好都瞧在眼里,还问候我,便是心善了。”媛梳笑着摸了摸脑袋,又摇摇头:“说回来,相公与他的小妹失散多年了,可是寻了那么久,却丁点消息都没有。”
    “是吗……”
    “于青女峰走失十个年头,算算年岁,今年小姐约莫有二十二呢。”
    “可有名姓?”
    “岳莲,模样极美,鹂相公那里有小姐少时的画像。”
    极美,而我很是熟悉的人……
    莲?这个字当真是入骨三分的,母亲的名字便有莲字,旁的还有红莲。
    那时我陡然心惊了一跳,只想着不会的不会的,哪里有那么巧的事情。
    可是岳白与红莲的眉眼是真的很像很像,容不得我不去想。
    “稍后可否将画像给我看一看?”
    媛梳笑着点头:“当然,鹂相公巴不得更多人帮着找呢,谢谢何公子。”
    我失神地说着:“不用谢的。”
    画像当然是可看可不看的,这若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皮相、相仿的年岁已将他二人的兄妹关系证实。而我只想着红莲即是在青女峰走失的,又为何会流落大楚?
    忽地想起了南宫宜岚,墨宇珀曾说她是宜岚摆布的工具。而我只记得她说自己孤女一个,被南宫宜岚从人贩手中救下,后又与宇珀、焕生相识,关于从前丁点记忆也无。
    没有了记忆,从前我竟不觉奇怪,眼下想想这背后大有故事呢。
    人贩,人贩?!
    南宫宜岚口中所谓的救下,未道不能是和人贩一伙的。人贩又与至清寺有所勾连,贩卖幼童至此。而昔日他口中的意思是要与龙家为敌,那么他若真在大楚干那犯禁的勾当,用意也就不简单了。除此,定也染指了别处恶事。
    弟琪和南宫宜岚,可是狼狈为奸,意图祸害我大楚呢?
    那红莲是否至今仍在为南宫宜岚效力,焕生又是否知晓个中勾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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