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为魔，奈何成仙

  云静不愿再睡，蜷缩着坐起来，在黑暗中环抱住自己。
  第二日，云静精神略好一些，就起床去向掌门请罪。
  尽管上遥云淡风轻表示此事已略过，再向掌门交代一次会更稳妥。
  然而，掌门却无暇处理云静的凡间小事。
  掌门有更重大的问题要处理。
  火长老在自己的山峰内殿遇害了。
  死因是被后山常见的藤蔓吸光了血，然而以火长老的修为不可能死于这么低级的灵植。也不可能静悄悄死在内殿没人知道。
  是其他门派的偷袭？是魔修作乱？又或是门派内的私斗？没人知道。
  整个昆仑派都为此议论纷纷。
  比起火长老的死，云静的凡间纠葛就不那么重要了。
  总是对自己横眉竖眼的明绯，也不知为何安分了许多，见到云静都是低头绕路走开，再不找茬。
  云静的生活忽然变得平静。
  每天除了练剑和学习法术，就是和上遥一起看风景。
  时光变得平和，云静觉得不习惯。
  可久了，却也渐渐沉溺于这样的平和安静，恍惚忆起前世的梦想就是一世安好。
  *
  上遥如同往日一般骑着龙回家，还未降落，就看见云静与门派内一名男弟子围坐在桌边有说有笑。
  虽然表情依旧无变化，但上遥轻松的心情瞬间一沉。
  他不知道这名男弟子的名字，但认得他的脸。最近总是看见他来找云静，还总是送给云静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降落了，果然就听见男弟子说:“云静师妹，我下山历练正好看见这朵绢花很配师妹的衣服，就买来送给你了。还有这盒胭脂，是今年的流行款式，你也试试。”
  云静礼貌拒绝：“谢谢师兄，师兄总送我东西，我无以回报，所以不能再收师兄的东西了。”
  听到云静拒绝，上遥的心情略为好转，悄无声息降落后面无表情眼神暗沉慢慢靠近。
  男弟子不依不饶：“我不需要师妹的回报，只要师妹肯收下我的礼物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真的不能收。”
  “师妹，收下吧……”
  “云静说了不要，你还废话什么。”
  冷冷的声音骤然打断谈话，男弟子全身一个激灵从椅子上跳起来，转身看见是上遥，宛如老鼠见了猫一般战战兢兢喊道：“上遥真人。”
  上遥冷冷打量对方：“你是哪座山峰的弟子？”
  “我是……”
  “你三番两次来我上遥峰，是否峰主吩咐给你什么重要的事？”
  “没有，但我……”
  “既然没有重要事，以后你不要来了，我不喜欢闲人靠近。”
  上遥给了云静一个眼神，二人向屋内走去，独留男弟子一人，如果识相他就应该立刻离去。
  不料，男弟子呆站一会，忽然大声道：“上遥真人，我三番五次来上遥峰，并不是因为家师吩咐了什么要事，而是我心仪云静师妹。”
  上遥脚步一顿，转过身来，由于是永远的面无表情，没有人注意到他内心的惊讶迟疑。
  “心仪……云静？”
  “没错，我心仪云静师妹！”
  “……说说你如何心仪。”
  “上遥真人？”
  “师父？”
  男弟子和云静一起愕然看着他。
  上遥语气冰冷面色暗沉：“把你的想法说出来。你说心仪，究竟是怎样的心仪。”
  男弟子愣了愣，觉得这是上遥给自己的考验，答对了才能光明正大与云静在一起，连忙道：“只要看到云静师妹，我就会心跳脸红。云静师妹此前受伤，我十分愤怒和心痛。看到她开心，我自己也开心。不想看到她不开心的样子，不舍得她受委屈。上遥真人，求您成全！”
  云静前世今生两辈子加起来都不曾被人这样直白诉说爱慕，顿时脸颊绯红慌张不已：“别说了！”
  男弟子坚定不移看着上遥，他在等待一个答案。
  上遥目光飘渺，怔怔自言自语：“原来这就是心仪……”
  “上遥真人？”男弟子试探打断。
  “你可以走了。”
  “什么，上遥真人，我……在下愚钝，不知上遥真人的答案是？”
  “答案？”上遥冷冷看了对方一眼：“从今往后，不许你再踏入上遥峰半步，更不许你再接近云静半步。”
  “什么？上遥真人，这是为什么？上遥真人……”
  上遥烦不胜烦，一个挥手指令，巨龙就听话地飞来把男弟子叼着飞远了。
  呼喊声渐弱，上遥心中的混乱却没有减弱。
  心仪？
  他虽然不懂心仪，但对于心仪这个词语还是熟知的。
  那是一种愚蠢的情绪。多少修真者因为这两个字触犯律令违背天条，有些事明明理智上知道怎样做才是正确的，却因为这两个字非要往愚蠢的方向冲，大难临头还傻兮兮笑着说不后悔。上遥的剑下不知道处理过多少因心仪而犯下罪孽的修真者。
  可如今，他发现……
  刚才男弟子说的那些有关心仪的话，自己全部符合标准。
  只要看到云静就会心跳加速，看到云静受伤十分愤怒和心痛，看到她开心自己也开心，看到她和别人亲密会生气，连她的妖宠和她玩闹也越来越觉得碍眼。想把她抱在怀里，想让她只属于自己。
  这就是心仪？
  难道自己心仪云静？
  “师父，你在想什么这么出声？”云静扯扯上遥的袖子。
  上遥将视线缓缓转落到云静身上。
  目光对视的一刹那间，终于确定了自己的心情。
  云静发现，最近的上遥有些奇怪。
  他已经闷在屋子里日夜不休看了十几卷的书了。
  虽说上遥平时也爱看书，但连练功的时候也拿来看书，就有些匪夷所思。
  终于，云静趁着早餐和师父一起享用糕点香茶的时候，忍不住问：
  “师父，你在看什么？从刚才起就一直盯着书卷看都不走神的。”
  “一些有意思的书。”上遥回答得语焉不详。“没想到凡间会有这样实用的书籍。很有用，受益良多。”
  “凡间的书？比修真者的书还实用？”
  见云静好奇，将书卷翻转过来。
  只见书卷扉页上标着几个硕大的黑字——
  《教你如何搞定她，实用泡妞秘籍一百招！》
  云静脚一滑，跌了下去。
  “师、师父，你怎么看这种类型的书？”
  “这种类型的书有什么不好的吗？都是一些实用技巧。”
  “很不好，读了这些书会把人教坏。”
  “难道读了这些书以后会走火入魔？”
  “那倒不会……可书里都是瞎说八道乱写一气……”
  “你是说，书上说的是否为不实的谎言？”
  “不，谎言倒谈不上……”
  上遥疑惑望着云静，黑白分明的眼瞳清澈如泉，云静顿生浓浓的滑稽感。
  这么不可思议的一幕难道是在做梦？
  难道上遥生病了？
  又或者，上遥爱上了什么人？
  不可能不可能，上遥的心就如同石头那般冷硬，怎么会有爱情这种情绪呢？
  “算了，看看也没什么关系。”云静叹了口气，放弃对上遥做解释。
  “云静。”突如其来严肃的口气。
  云静立刻抬头，以为上遥要说什么重要话题，全力对应。“是，师父。”
  “你真漂亮。”
  “……什么？”一瞬间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你是我此生唯一真爱。”
  “师父，你在说什么？”
  上遥、上遥真的坏掉了？！
  上遥漆黑的双眸直视云静的眼睛。“不必多问，只要回答我的话即可。静静，你是否愿意与我共度一生？
  云静被上遥看得招架不住，只想拔腿就跑，但还是勉强应付道：“我当然愿意和师父永远在一起……”
  难道这是上遥对自己的考验？考验自己是否忠心？
  “我爱你……”上遥面无表情说完三个字，忽然像咬到舌头一般瞬间沉默，转开了头去，自言自语轻声道：“奇怪，书上说你听到这几句话就会心花怒放开心无比，为什么你一点反应也没有？难道这本书真的写错了？”
  云静将上遥手中那本《泡妞秘籍》夺过来，正好看到这页在介绍“女人最爱听的甜言蜜语”。其中就包括了“你真漂亮”、 “你是我此生唯一真爱”、“是否愿意与我共度一生”、以及令上遥难以说出口的那句“我爱你”。
  果然是会把人教坏的书啊……
  “师父，说甜言蜜语是要看场合的。就好像食物要在肚子饿的时候吃才特别管用呢。”
  上遥恍然大悟：“没催，书里确实有提过环境问题。”
  一扬手，无数书籍哗啦啦从天而降，落在上遥身边将他包围。上遥一本本捡起来看，竟然全是《如何获得心爱少女芳心》《你不知道她的十个秘密》诸如此类的书。
  云静终于无力放弃，上遥的言行举止喜怒哀乐都超过自己的承受度。
  如果上遥继续维持这种状况，说不定就要想办法从上遥身边逃开了。
  一个武力值强大还摸不清心思的冷酷男人是没法和平相处的。
  云静决定解决眼前的状况。
  抬头认真问：“师父，你是不是喜欢上谁了？”
  啪地一声，上遥手中紧握的书卷落在了地上。
  他僵硬转头，对上云静的实现，素来冷漠的脸上竟然浮现一丝绯红。
  云静表情不变，心中警铃大作，果然是春天来了，连上遥都春心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