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为魔，奈何成仙

  “丹砂真人，逆天成魔虽非你所愿，但事已至此，我必须杀了你。希望你来世转世为好人家，不要再踏上不归路。”
  相似的冰冷无情，相似的劝解，还有相似的场景。
  这一切，都和前世上遥杀掉自己的场景那么相似。
  云静无声自嘲而笑，走上前去。
  “师父，等一下，我有话要说。”
  众人的视线顿时全部聚焦在云静身上。
  而云静只是微笑着，一步一步缓慢走向上遥。
  “师父，你教了我那么久的法术，我却至今没有实际对敌的经验。所以，这名魔修就让给我处置吧，正好试试我新学的剑法。”
  上遥看了看匍匐在地上残喘的丹砂，又看看跃跃欲试的云静，犹疑。
  “还是太危险了。虽然他已被我制服，但毕竟——”
  “师父，求你给我一个锻炼的机会。”
  上遥犹豫良久，终于耐不住云静的恳求，叹气退后一步无奈道：“好吧，教给你。”
  上遥退后，云静上前。手中的剑指向丹砂，丹砂抬头与云静对视，白发染了鲜血，红瞳黯淡，露出意义不明的嘲笑。
  云静握着剑却半天无动作，盯着丹砂问：“你隐藏于昆仑派千年无人识破，却突然出手杀了火长老。难道，你是为了我？”
  丹砂一愣，笑着摇头，正要说出云静自作多情误会了，就听上遥高声嘱咐道：“云静，面对魔修不可有怜悯之心。无论他杀人目的是什么，都只要记住他是魔修。所以，杀了他！”
  云静抬起剑。
  在场所有人都看着云静的动作。
  冷风刮过残存的桃花拂过面颊，飞来细微的清香。
  夜色如霜，照得剑身的白光更加深冷。
  剑尖突如其来一转，快得令所有人措手不及。
  下一秒，云静拖起受伤倒地的掌门，以冷剑横在掌门的脖子上，保持着挟持的姿势快速移动到丹砂身边。
  “云静，你做什么！”
  众人对丹砂的敌意与戒备瞬间转移到云静身上，吃惊震愕之外，纷纷将武器对准了云静。
  “不要过来！”
  云静故意将剑刃刺破掌门的颈脖，留下一道血痕。
  “再往前跨一步我就杀了掌门！”
  众弟子脚步一顿，没有再试图往前，却不着痕迹地把云静包围成一圈。
  云静看着相似的场景自嘲一笑，明明不久前才从宇国经历过的一切，如今又是重复的轮回。昔时是上遥从宇国救了自己，免去了门派的责罚，然而今天，不会再有人原谅自己了。
  上遥少有的露出错愕，不可置信看着云静：“静静，你在做什么？”
  云静将视线转向上遥，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但是无从说起，他不会懂。于是咽下了那些话，只是淡漠应对：“师父，对不起，徒儿辜负了你的教诲。”
  虚弱的掌门在此时用尽全身力气喊道：“上遥真人，难道你还看不出来，云静和丹砂那个魔修是一伙的！”
  上遥握剑的手微微一震，但他不相信。无论别人如何污蔑他都不会相信，他要听云静自己说。
  他看着云静，不肯移开目光。然而云静却不肯再看他，错开视线，紧抿苍白的薄唇一言不发。
  被挟持的掌门愤然道：“云静从入昆仑派开始就频繁与丹砂来往，甚至曾经妄言要拜丹砂为师，我还奇怪天资如此之高的弟子怎会看上区区的炼丹师，原来如此，想必就是那个时候两人有了勾结。云静，枉费我如此看好你，你竟然被魔修迷了眼睛。”
  云静轻轻苦笑。“掌门，这一世你确实待我不薄，但——”
  但上一世掌门却是黑白不分胡乱包庇明绯，在他眼里恐怕只要天资好的弟子才值得维护。这一世对自己的温和，不过是因为自己的天资出众。
  上遥稳定了心神！
  不管云静令人惊愕的举动是为了什么，现在必须要先将她降服，事后慢慢再化解心结。
  上遥沉声道：“云静，你实力尚弱，丹砂已重伤，就算你挟持了掌门也逃不出昆仑派。放开掌门吧，跟我回去，我保证不会有人惩罚你。”
  话音一落，数十道不赞同或责备的目光落在上遥身上，然而上遥意志坚定，凝神望着云静。
  “谢谢，师父，谢谢你到了这种时候还愿意维护我。”云静笑了笑，笑意却虚弱无比，转瞬化作苦涩。她压低了声音，问身后护着的丹砂。“丹砂真人，你的伤怎么样？能逃走吗？”
  此番询问令众人又是一惊。
  上遥深皱眉头：“云静你不要犯傻，丹砂已重伤，就算能逃也不可能带着你一起走！”
  “我本来就没打算一起走啊。”云静的语气轻描淡写。“能让丹砂真人独自逃走就够了。”
  “静静，你会死的……”
  “死了也没关系。倒不如说，死了更好。”
  无法得到丹砂的爱，被上遥搅乱了心情后又毁了两人的关系，与其痛苦而绝望地活着，不如为心爱的人而死，或是死在心爱的人手里。
  云静微微一笑：“师父，杀了我吧。”
  上遥难以置信，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云静可以轻松笑着让自己杀死她。
  在这在一刻他发现，他从未看懂过云静，也许此时站在面前的少女，只是个陌生人。
  上遥在犹疑。
  包围圈的众人在屏息等待。
  被云静挟持的掌门沉下心神，打算反制云静。
  就在寂灭无声的一瞬间。
  丹砂忽然想地面丢开了一块圆珠宝石，霎时光芒大作，刺得人睁不开眼睛。而空间被这光芒撕裂出一个大洞，丹砂瞬间扑过来抓住云静逃出了虚无的洞中。
  上遥手疾眼快紧跟着跟上，却在追上去的那个瞬间，被撕裂的空间又在他面前合上。
  昆仑派弟子大呼：“魔修逃跑了！快追！”
  整个门派一片混乱，上遥呆呆站在喧嚣的原地，心中是空寂的虚无。
  哗……哗……河水流淌的声音不断响起在耳畔。
  刚恢复意识，就感觉浑身浸泡在河水里，透骨的刺冷。
  云静睁开眼睛，打量周围环境。
  依旧是漫天的黑暗夜色。
  月亮是诡异的红色，血色光芒令人心慌。
  身下果然是流淌的河水，幸运的是浮在了岸边。
  在夜色中寻找了没多久，就发现满身鲜血的丹砂依稀沉浮在静谧的河水中。云静疾奔而去，把丹砂拖回岸边。
  “丹砂？丹砂！”
  无论怎么呼唤，丹砂双眸紧闭没有醒来。
  云静心中慌乱无措。
  沉重的身体倒在云静怀里，温度比冰块还要低。
  握住丹砂的手腕查探脉搏，确定心跳尚在，这才松了一口气。
  分心打量周围的环境，是全然的陌生河边。这里似乎是不属于昆仑派地界的范围，上遥等人也没有追过来。
  上遥……遭到自己的背叛，此刻一定恨死自己了吧。
  “咳咳，咳咳咳！”昏迷的丹砂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我这就为你去找药！”
  丹砂伤势太重，云静就近寻找疗伤的草药，却一株也没有寻到。又不敢离开丹砂太远，只得无奈返回。
  用法术生起了火堆，又下河抓了几条鱼。虽然这几条长形鱼浑身布满可怕的鳞片，味道却似乎不错。不一会鱼汤飘出了鲜甜的香气，丹砂也终于在这个时候缓缓睁眼。
  “咳，咳……”
  “丹砂，你醒了？”云静高兴扶丹砂坐起身：“我做了些鱼汤，喝完暖暖身子吧。”
  丹砂推开云静的搀扶，独立支撑着身体靠着一棵大叔坐直，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冰冷无温度的红瞳望着云静讨好般递过来的鱼汤，苍白如雪的面庞浮现一丝冷笑，却不肯接。
  虚弱的声音也泛着无边的冷。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鱼汤？”
  “这是只在冥河生长的冥鱼，含有剧毒。普通修仙者只要尝一口就会七窍流血毒发身亡。”
  “这是毒？我、我不知道，你相信我，我自己也吃了……”云静慌乱想要解释，却忽地脸色一变，腹中猛烈剧痛，捂着肚子滚落在草地上，喉中一甜吐出血来。
  “呵，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
  丹砂淡漠看着云静痛苦在草地上打滚而无一丝情绪起伏，慢条斯理端起云静遗落的鱼汤，就要往口里送。
  “不能吃……”
  云静虽然浑身如同火烧般剧痛，却还惦记着丹砂，伸长手臂想要打掉盛汤的容器。
  丹砂错开身体缓缓避过。“冥鱼对普通修真者是剧毒，对于魔修却是大补。吃了这些，我的伤势也能得到缓解……咳咳……”
  云静一听这怪鱼可以疗伤就缩回手，眼巴巴看着丹砂把整碗鱼汤仰尽。
  不待看清丹砂是否有好转，火烧般的痛苦再次席卷蔓延，身体终于无法承受这样剧烈的痛楚，云静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
  “呜……”
  有人在痛苦哀鸣。
  云静以为是自己发出的声音，下一秒，却发现蜷缩着身体忍受痛苦的人是丹砂。
  “丹砂，怎么了，哪里难受吗？”拖着痛苦的身体移过去，刚触及丹砂的皮肤，就感觉刚才比冰块还要冷的身体此刻滚烫发热，只轻触一下就将云静的手指烫出水泡。
  顾不得自己受的伤，也顾不得灼烧的痛楚，云静匆匆打来河水，一遍一遍擦拭丹砂的身体，希望这样可以减温。
  然而没有用，丹砂的体温越来越高，简直要燃成一团火焰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