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把命格偷换

第8章


  只见宫殿林立,数不胜数,琼楼玉宇,令人眼花缭乱。
  个头不大的“小道长”带任楚二人马不停蹄冲入其中朴实无华的一座宫殿,扯起嗓子狂叫:“八师兄!八师兄!八师兄!八师兄!八师兄!八师兄!”
  声声震耳,甚是卖力。
  入得殿内,抬头看高不见顶,望四周宽不见墙,空间无限,大气庄严,目光所及之处摆满几凳,一几配一凳,方方正正,整整齐齐,这分明是个讲学习课的场所。但空荡荡并无一人。
  正值狐疑,忽然自头顶上方云雾中传下一个声音:“师弟你顽皮,早不许你乱叫八师兄,你偏叫。给师父听去只怕又徒增伤心。”
  “小道长”仰着“虎头虎脑”:“大师兄至七师兄均不在时,单叫你师兄倒也说得过去。今日却行不通,今日之后,你都是八师兄,而不能是师兄!”
  “今日有何不同?”
  “小道长”掐腰:“八师兄你下来说话,有好事!”
  “八师兄”却不信:“你不闯祸便是好事。”
  “小道长”跺脚:“你整日在上头鼓捣那些仙书,大师兄知道吗?”
  “知不知道又何妨?大师兄在时最爱这些仙书,他不在时由我打理,等日后他回到员峤山,见这些仙书养得好好的,心里自然高兴。”
  “小道长”扭脸看向任本善:“大师兄你高兴吗?”
  任本善与楚见怜再次面面相觑间,又听头顶上“八师兄”开口:“师弟你愈发淘气,大师兄不在,你问哪个?”
  “你下来我就告诉你我问的是哪个。”
  而此时身处“云雾书阁”的“八师兄”已将二十万一千五百一十二部仙书全部喂饱,并逐一爱抚谈心,确保使用无碍,这才收拾起残余的日光精华,装进随身携带的玉瓶中,单手捏个诀,缓缓降落在地面上。竟是个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翩翩少年,与“小道长”相同打扮。
  “小道长”得意洋洋看着那少年刚开口:“八师兄,你瞧谁回……”不料话说一半便见他的八师兄飞身投进任本善的怀中,隐约传出哭声。未语泪先流哇!“小道长”迈步到抱成一团的两人跟前,语重心长:“早叫你下来你不听,后悔了吧,早下来不就能早点见着大师兄的面。”
  “本善师兄……”“八师兄”哽咽,“你终于回来了!”
  任本善与楚见怜又一次面面相觑。
  在任本善的怀里,“八师兄”抬起一双朦胧的泪眼,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没错,是真的活的,他的大师兄回来了。于是,将脸埋进大师兄的胸前再哭上一遭。直到一旁的“小道长”受不住,数落他:“八师兄,你真不害臊,这么大人还哭鼻子。大师兄回来是好事,看被你哭得好像大师兄死了一样!”
  “呸——”“八师兄”啐“小道长”一口,不过倒收了哭声,单手抹一把脸,另一只手仍旧抓紧任本善的手臂。
  趁机任本善出声发问:“可否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八师兄”道:“想必本善师兄与见怜师姐转世时,各自饮下过一碗孟婆汤,对员峤山的记忆遗忘殆尽。无妨,且听四界从头道来。”
  “小道长”抢话:“我来说我来说。我叫六行,他叫四界。在这员峤山上,他排行八,我排第九,本善师兄是大师兄,见怜师姐是大师姐。我们的师父是山芜上仙,是员峤山的山主。”
  山芜上仙本为天界战神,立功无数,但生性淡薄恬澹。后仙、人、魔和平共处,千年来相安无事,山芜便请辞神位,天帝即赐其员峤山归隐。百余年间,山芜在山上开坛讲道,收徒共九人,俱成仙。首徒本善精道德,次徒擅术法,三、四、五、六、七徒各有所长。后陆续涌现同道中人登山求修仙之法,一心拜入员峤山门下,山芜来者不拒,视之为俗世弟子,全部交由首徒本善教导。
  “小道长”六行道:“这里叫品德殿,正是本善师兄授课的地方。”
  “八师兄”四界默念个咒,手上赫然多出一物。他呈给任本善看:“这部《道德真经》是本善师兄最爱讲给师弟师妹们听的。”他低头叫《道德真经》向任本善问好,那书竟当真开口:“大师兄今日讲哪篇?”打完招呼后开始哗啦啦自行翻页,却全无一字,乃名副其实的无字天书。
  而任本善与楚见怜第四次面面相觑,心里懵劲儿持续,耳边听六行继续回忆那过去的故事。?
☆、神魔之战
?  山上一日,人间百年。一百年前魔族新任魔王公然派吃人的魔兵侵扰人间,扬言“毁天灭地,唯我独尊”,致使生灵涂炭,血流成河,怨气冲天。天帝震怒,下令倾尽天界神力,荡平整个魔族。于是一波接一波的天兵天将下凡,诛杀人间魔兵,并经由神魔之井进入魔界,与魔族决一死战。“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山芜上仙携员峤山七徒前去助阵,直杀得天昏地暗,风云色变。魔族惨败,无一生者,魔界被捣毁,神魔之井被众神合力封死。
  四界打断六行:“师弟你忘了,师父严禁提及神魔大战!”
  六行道:“若我不讲,本善师兄与见怜师姐就不会知道前因后果,就记不起师父、五位师兄,还有咱们两个。再说,师父不是不在么?”
  然而天界虽大胜,伤亡亦不在少数,山芜上仙的两位爱徒本善与见怜便不幸在本次神魔大战中牺牲。
  六行道:“天帝论功行赏,活下来的五位师兄都到天上去做了仙官,师父他老人家却什么也不求,只恳请天帝恩准本善师兄与见怜师姐的仙魂下凡转世为人,百年后重新修成正果,返还仙籍。”
  “天帝下旨一准,本善师兄、见怜师姐就离开员峤山去地府报到,和寻常凡人鬼魂一样,喝孟婆汤,进六道轮回,投胎做凡人。这一走也不知道何时才会回来。五位师兄在天上仙务繁忙,不常下界。师父还遣散所有的修仙弟子,不准他们再上山,也不准任何凡人上山。打那时起,员峤山就只剩下师父、八师兄和我三个人,冷冷清清,空空荡荡。”
  四界黯然道:“我知道,神魔之战后师父一直伤心,只是不说。”
  六行重重点头:“甚至一夜之间,师父头发全白了。八师兄和我把本善师兄、见怜师姐的东西都收起来,日常讲话也尽量避讳,就怕师父触景生情,心里难受。”转眼他又笑道,“不过这次本善师兄与见怜师姐一道回来,师父肯定要乐坏了!”
  听四界和六行颠来倒去讲如此多往事,任本善与楚见怜却仍旧毫无印象。但楚见怜小女儿情怀被打动,只觉同样伤心,而任本善伤心之余也疑惑:一百年而已,并不算太久,为何他从未听闻人间曾遭此浩劫,也从未在书中读过相关记载?传说中神仙不都是不老不死的吗,为何会在战时牺牲?为何会一夜白头?然而也没必要编排出如此离谱的谎言骗他与见怜。眼前这两个小仙童年纪小,也不是参与者,诸多细节自然不清不楚,大概真相唯有山芜上仙一人熟知。
  任本善问:“师父现在何处?”
  “巳时左右师父去了药王仙谷,也不知几时才回。”
  岂料说曹操曹操便到。但觉品德内亮光乍闪,给人“蓬荜生辉”之感,四界和六行喜形于色,齐声叫道:“师父回来了!”四人忙奔出大殿去迎。
  才出门便见殿外不远处独立一人将将转过身去,似欲离开。那背影披一肩白发,着紫色天仙洞衣,绘七彩祥云、红顶白鹤,包藏乾坤,隔断凡尘,潇散简远,谁与之归。
  “师父,本善师兄与见怜师姐来见。”
  那背影道:“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是耶非耶?孰是孰非?”言罢飘然而去。
  四界拉起任本善:“师兄,我带你去是非殿。”
  “是非,殿?”
  “嗯,昔日师兄在品德殿授课时,师父还常来旁听。师兄转世后,师父再也不踏足品德殿,往往只在是非殿走动,反复念一句‘孰是孰非’。”
  离品德殿一飞距离的是非殿以黑石、白玉砌就,黑白分明,犹如一副慧眼看穿世事万物。是非殿内肃穆清冷,殿上之人一头白发书尽沧桑淡漠红尘,一袭紫袍深不可测高不可攀,面目却是年轻的,眉如墨染远山,鼻若悬胆,唇似涂脂,那一双平静的眼睛除却黑与白,什么也看不出。
  任本善与楚见怜情不自禁,双双跪在山芜脚下,记忆深处仿若何物在歇斯底里地沸腾,咆哮,奔涌,在竭力冲撞牢笼,却撞不破冲不出,被死死困住,唯有哀声渺渺,余味悠长。
  山芜掩在宽大袍袖中的手指动了动,再动一动,终于忍不住伸出双手抚摸眼前二人的头顶,长叹息,难自持,却吐不出只言片语。
  懵懂的六行突然开口:“师父,眼下见怜师姐是个鬼,还能成仙吗?”
  山芜充耳不闻,挥一挥右手,示意四界拖六行退下。他扶起任本善与楚见怜,道:“你二人受苦了,暂且留在员峤山上莫离开,发生何事为师已全部知晓,待为师亲自走一趟人间,将前因后果查个清楚,再做定夺。”?
☆、狐狸尾巴露出来
?  山上一个时辰,人间一个月便过去了,转眼夏尽秋凉,正是胃口大开的好时节。然而任夫人却什么也吃不下,一张小脸瘦得能埋进碗里去,原本丰腴的身材也苗条起来。她日日独坐后园的湖心亭下,不停地想:儿子去北边的风来县做什么?又去南边的月老庙做什么?之后又上哪儿去了,怎么突然就没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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