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容颜(上部)

39 找根萝卜来填坑


裴恬话音刚落,就听见轰地一声,朱棣连人带椅子倒在了地上。好在,同时响起的,还有下课铃声。裴恬撑着脑袋,看着朱棣狼狈的样子,哈哈大笑。
    “怎么了?”刚从办公室回来的施瑶和杨柳指着朱棣问。
    “没事儿,刚刚被雷劈了”,裴恬替他回答,“你们先走吧,我帮他压压惊。”
    朱棣看着施瑶和杨柳走远后,灰头土脸地站起身,“你不是玩我吧?”
    裴恬清清嗓子,换了一脸严肃状,“不是玩你,是认真的。”
    “啊?”许是很少看到裴恬如此正经的模样,朱棣的表情明显呆滞了。
    “哈哈哈哈······”裴恬骤然大笑,“朱棣啊,朱棣,你也有今天啊。怎么样,被人耍的滋味挺好受的吧?”
    “切”,弄清楚情况后,朱棣长舒一口气,拍拍身上的尘土,扶起倒下的椅子,却又再次不放心地看一眼裴恬,“打住了啊,这种国际玩笑我可开不起。”
    “我不是说了嘛,我没跟你开玩笑。”
    朱棣一拳砸在自己的课桌上,“不带这么玩人的!”
    “怎么了?”章籽萌正好走到他俩的课桌前,“你又惹裴恬生气了?”
    “我?”朱棣一脸惊恐状,“怎么可能?我敢吗?”
    “我说,我喜欢他”,裴恬轻描淡写一句话,让章籽萌也呆住了。裴恬看着这“小两口”神同步的表情,不禁笑了,“算了算了,不逗你们了,我是有事儿请你们帮我个忙。”
    “吓死我了”,籽萌直拍自己的胸口。
    朱棣也总算是能够安安稳稳坐到自己的座位上了,“你有事儿就说事儿,能帮的我们肯定帮。整这虚惊一场,我三魂都丢了六魄。”
    “你怕什么啊?兔子还不吃窝边草,更何况还是我家笼包的草。”
    “欸,对了”,籽萌转向裴恬,“你到底要我们帮你干嘛?”
    “很简单,演戏而已,艺术要求不高,本色出演就行。”
    朱棣又开始叨叨了,“你说得倒轻松。至少也得把3‘W’给我们说了啊,是什么,为什么,怎么做。你这没台词,没剧本的,就算中戏、北影毕业的,也不一定能搞定。”
    裴恬拍拍籽萌,“笼包,管管你家男人,这大事儿谁说了算啊?”
    “你别管他,你跟我说。到底是什么天塌下来的大事,让你都找到我们俩了?”
    裴恬对着籽萌耳语,“我先去车棚取车,校门口等你们,别太磨蹭了,到时候再慢慢说。”
    终于解决了一件事,裴恬推着自行车出校门的时候,都是哼着欢快的歌。只是哼到□□处,就看见了章希寒。
    “等人?”
    裴恬指指他,“你不也是?”
    “同道中人。”
    “我跟你可不一样。你那是光明大道,我这还是路漫漫其修远兮······”
    “我走了啊”,裴恬话还没说完,章希寒就走下了街沿,送给她这四个字。裴恬望着那一双重叠的身影:章希寒和佟暖,寒和暖,天生就是注定的缘分,而她这个后来者只能默默叹息。
    “看什么?那么入神?”
    “赶紧,把你的手从我的眼前挪开,信不信我分分钟灭了它。”
    裴恬的一席话让朱棣心有余悸地收回自己的手,“你是准备当电灯泡,还是昼夜通亮的那种?”
    “你以为我闲的慌,每天在学校我看你都快看吐了,我没事儿给自己找不自在啊?懒得跟你说”,裴恬转向了章籽萌,“以你对我的了解,我接下来说的这件事,你应该不会感到太荒唐,但也要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我保证,在我有这个想法,并且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我的精神是很正常的。”
    本来就云里雾里的籽萌虽然被裴恬的话弄得更加迷茫了,但也安安静静、清清楚楚地听裴恬讲完了所有的话,“也就是说,你思前想后定下来的人,就是他?”
    “我觉得再合适不过了,我和你还有洋妖怪都是熟人。总好过我去跟一陌生人讲这些吧,说我为了追另一个人,必须假装喜欢他。不要说别人了,我自己都觉得荒唐可笑”,裴恬语气诚恳地说,“你放心,绝对不是真的!就只是小小利用一下他。”
    籽萌说,“你也是,从前是于公睢,闹得沸沸扬扬的,现在又来个章希寒。虽然我和他一个姓吧,但总觉得不靠谱。”
    “至于靠不靠谱,那就是我的事情了。你也知道于公睢对我的打击,所以这件事我只想低调处理,况且他也有女朋友。我费这么大劲儿,就是希望消除章希寒心里的疑惑。朋友之间最重要的就是坦诚,我可不想他觉得我一直是在欺骗他。”
    “我说你这学期怎么就阴晴不定的,就为了这男的?”朱棣说。
    “一边儿去,没你说话的份儿。”
    “嘿!我可是男主角,没了我,你这戏就演不下去了。”
    “我是导演,这戏要怎么演,你的戏份有多少,是我说了算”,裴恬看了看籽萌,“笼包,你就答应吧,也不耽误你们的时间。只要让章希寒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不是我胡诌瞎编的,这部戏就算杀青了。”
    “裴恬,我没问题的,那行,就这样吧。”
    “你们把话都说完了,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朱棣看着她俩,“我就这样被利用了?”
    “趁你还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就偷着乐吧。”
    “我不同意!每天我都要先送籽萌回家,然后再自己回家的,否则,我不安心。”
    籽萌说,“这样吧,以前我们都是在第二个路口右转,现在就在第一个路口右转,不就行了?大不了我往回再多走一段路。”
    “不行!”朱棣的态度还是很坚决。
    “洋妖怪,你是不是存心的啊?你信不信下次你靠墙坐的时候,我坚决不让你出来上厕所!”
    “籽萌,你说说她,就不能干几件正常人干的事情吗?”朱棣开始向籽萌请求支援。
    “我觉得挺好,裴恬,我支持你。”
    “你看看,你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当初没有我,你还指不定在哪个墙角蹲着哭呢,哪还有什么美人在怀啊?”裴恬顺势轻踹了朱棣一脚。
    “切,真搞不懂你,陆几木那么好一人,你偏不要。这十六班的人,你还心心念念地硬要往上贴。”
    裴恬瞪着朱棣,“你再跟我提那三个字,信不信我真不让你出去上厕所了!”
    “那大导演,我们的第一场戏要怎么拍啊?”籽萌说。
    裴恬拉起籽萌的手,放到朱棣的手上,“现在,立马,向着笼包的家,齐步走!”
    “杀青啦?”
    裴恬冲着朱棣做个一个鬼脸,“想得美!你俩今天再享受一下安静美好的二人时光吧,从明天开始,我就要在你们后面实时监控了。”
    “我还不是明白,裴恬,你这算爱情戏吧?撑死了,三个人吧。结果你倒好,活活整成了歌舞剧,路人甲乙丙都被你拉进去了?”
    “闭嘴啊”,裴恬大言不惭地说,“姐姐我看上你,是你的福气。由不得你争辩,笼包,赶紧拖走。”
    又一个星期过去了,裴恬不仅已经可以没皮没脸地面对来自章希寒的各种目光,而且也对朱棣和章籽萌之间的小秘密、小默契了如指掌,于是她得出一个结论:谈恋爱真的好无聊。每天都是重复相同的事,说相同的话,见同一个人,走同一条路。生活,就像是这两个字躺在字典里的状态一样,方正,死板,黑白。
    “我说”,这一天,朱棣一大早就对着裴恬兴师问罪,“你打算跟踪到什么时候啊?”
    “你以为我想啊?”裴恬直起身子,“从前,我是看一对秀恩爱,现在,再加上你们。你觉得我的心里不膈应,不堵得慌吗?”
    “那敢情好。这戏,我们陪你演够了吧?你也看够了吧?那谁,章希寒也都看到了吧?该信了吧?那就应该要结束了吧?你也体谅体谅一下我这个食物链底端的人吧!”
    裴恬难得见朱棣对着她有这么多的抱怨,“我碍着你了?你该牵手,还不是牵了。该抱,你也抱了,该亲,你也亲了。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你介意我啊?我倒是觉得你是不是故意气我啊?”
    “算了,我懒得跟你说。我也是,一大清早,跟一疯子较什么劲儿啊。我原本以为陷入爱情中的女人,傻就傻点了吧,智商为零也无所谓,没想到,还蛮不讲理。”
    “我告诉你,蛮不讲理的,不是我,是爱情。”
    和朱棣吵吵闹闹之后,裴恬也安静下来思考一些问题。朱棣说的没错,一个星期了,也该有个了断了。事情总不能这样发展下去,而且她也真的累了,每天都在折腾自己,身是,心也是。
    晚上下自习,裴恬出校门的时候,正好遇到了章希寒。
    “还跟啊?”
    裴恬点点头,“不过,最后一天了。”
    “被发现了?”章希寒拍拍裴恬的肩膀,“早晚的事情,你看我这个局外人,还不是早就发现了你诡异的行踪。你是不是面子上过不去?要不然我帮你,就说你是在跟踪我?”
    裴恬低着头,快速地嘿嘿一笑:这剧情怎么那么相似啊?
    “你笑什么?”
    裴恬抬起头,“没什么。用一个谎言来遮掩另一个谎言,很累。我不想连累你,也不想被误会”,裴恬的手小心翼翼地指着人潮中的佟暖,有时候,恨比爱的力量更强大,比如她现在已经可以毫无费力甚至先于章希寒从人群中指出佟暖。
    目送着章希寒和佟暖走远,其实裴恬也在犹豫今天还要不要继续跟下去,但既已是最后一次,那就坚持到最后吧,就算戏演完了,也得有个谢幕吧。
    “最后了,杀青!”裴恬双手举着“V”,站在朱棣和章籽萌面前。
    “你这戏,票房肯定不好,苦情啊。”
    “朱棣,你听说一句话吗?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所以这是物种之间的差异,我不怪你。”
    “嘿!你······”
    “行了”,笼包把朱棣拉到身后,“你闭嘴,我和裴恬聊。”
    “没什么好说的,这段时间,谢谢了,也麻烦你们了。”
    “那他是相信了吗?”
    “应该吧,八九不离十,也就那样了。”
    “要走了?”
    “走了”,裴恬拜拜手,“难不成你俩还想讹我?我可没钱请你们吃杀青饭,各自回家,喝两杯热茶就算完事。”
    “这一页,就算翻过去了?”
    裴恬瞪着朱棣,“怎么?男主角还演够?你可别入戏太深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都只是戏罢了。”
    “好歹说声谢谢啊?”
    “不用谢”,裴恬对朱棣说,“你不要以为我瞎,刚刚我和笼包在讲话的时候,你跟谁发短信?不说?我根本就不用费脑子去猜,又是陆几木,对吧?这戏,已经完成了,你要想另拍,烦请你自己建一个剧组,不过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你插什么手啊?”笼包对着朱棣耳语。
    “我还不是为了她?要不是别人我还懒得管。”
    “切,谁不知道你就是为了那什么兄弟情谊,江湖义气嘛。”
    “你就别添乱了,行不?”
    “你说我添乱?信不信,我······”
    裴恬倚着路边的大树,扶额,“你俩能不能回家再吵?”
    章籽萌一个巴掌伸过去,捂住朱棣的嘴巴,“裴恬,你快走,我估摸着陆几木的速度,就快到了。你赶紧闪人,我好收拾收拾这家伙。”
    “OK”,裴恬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你们慢聊,我走了。还有,谢谢啊,陪我演了这么长时间的戏。”
    “大恩不言谢。”
    裴恬和笼包相视一笑。
    “你干嘛放她走?”
    笼包侧头,“不放她走,你想怎样?”
    “我能怎样啊?就允许她玩我这么长时间,不允许我小小捉弄她一下?”
    “你是真傻,还是情商低?她和陆几木就是水火不相容的,除非裴恬变成了灰烬,而陆几木变成了海啸。我警告你啊,以前的事情,就算了,从今天开始,他俩的事你最好别插手。”
    朱棣还想辩解什么,就又被章籽萌捂住了嘴,他只能愤愤地看着夜色里裴恬的背影,对着她竖了一个大大的中指。
    回家的路上,裴恬的心情愉快了不少,总算是把这一关糊弄过去了。只是这个谎还得继续撒下去,从今天晚上章希寒询问她的眼神来看,以后必定还会就这件事解释一番。而且自己那么“喜欢”的人,总还是要继续假装着“喜欢”下去吧。
    “你是不是应该给我点精神补偿、名誉损失之类的费用啊?”
    裴恬原本还在纠结数学课上老师讲的几何题,朱棣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把她从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你掉钱眼里去了啊?”
    “虽然我知道,我是不用出镜了,但戏得做足,以后你总少不了在那个人面前提到我吧?还得用我的名号继续编故事吧?那你是不是应该意思意思啊?”
    “你要多少个意思?你等着啊”,裴恬站起身,对着章籽萌的座位就是一嗓子,“笼包,你家有个八爪鱼,到处都想插一脚,还能管不?”
    裴恬话音刚落,笼包就火速前来,压制住朱棣。所谓一物降一物,裴恬觉得甚是有理。为了给笼包腾出足够的作战空间,裴恬走到教室外面的阳台上,伸了伸懒腰。想及从今天起就不用再看他们秀恩爱,她觉得无比轻松,可却也不能再见到章希寒了。有梦可以做,是好的,可如果我的梦里都是你,这该如何去实现啊?裴恬长长叹了一口气。仿佛认识了章希寒后,她常常就会无缘无故地叹气,无缘无故地患得患失。她像是捧着极易破碎的水晶球,一面不让人发现,一面还得护得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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