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前,是一片不大的空地,路灯似乎出了一些故障,总是一闪一闪的。教室里的喧嚣,犹在耳畔,却也遥远。裴恬看见有人在挥手,也没多想,只是随意抬眼一看——可竟是章希寒。裴恬惊讶地瞪圆双眼,用食指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章希寒只是微微颔首,指着自己的手机。裴恬这才反应过来,撒腿跑进教室,从书包里翻出手机:篮球场旁,第三张椅子。或许幸福来得太突然,裴恬望着这九个字,竟有些不知所措,不知是着急,还是兴奋,裴恬的脸颊飘着两朵红霞。
“又怎么了?”朱棣把脑袋伸过来,“看什么黄段子?脸都红了?”
裴恬急忙把手机藏在身后,“笼包还没把你收拾够,是吧?记住啊,我有事,下节自习课得翘掉,老班不在,如果他来个突然袭击,就说我在医务室,然后赶紧联系我。别问为什么,也别说你不愿意,否则我不仅让你下个星期上不成厕所,还让笼包收拾你。千万记住了啊!”说完,裴恬又像风一样地消失了。
“有鬼在追她啊?”刚回到座位的杨桃和施瑶问朱棣。
“去医务室了。”
“跑那么快,不像有病啊?”
朱棣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儿有病,一般不影响跑步走路。”
但事实上,聪明如朱棣,话也有说错的时候,而且,重点是错在后半句。裴恬远离了人群,走在去操场上的小路时,腿就已经开始不听使唤,虽然天气已经在渐渐转暖,她却犯起了哆嗦。怕自己走得太快,显得太过心急,走得太慢,又怕章希寒等不及。犹犹豫豫,三步一停,还是站到了漆黑一片的操场前。裴恬清清嗓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装,敛了敛耳畔的碎发,正准备踏下台阶,黑暗里,亮起了一星点微弱的火光,随即又熄灭了。裴恬收回脚,等在原地,等待着那燃起的火星消失。
虽然离得还有段距离,但淡淡的烟味儿传来,裴恬甚至开始想象着他靠着椅背,食指和中指夹着香烟,散漫慵懒的样子。只是认识他这么久,关注他这么久,裴恬还是第一次看他抽烟,也是第一次知道他是要抽烟的。
黑暗终于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裴恬循着味道找到了章希寒。
“刚刚为什么不过来?”
“我对烟过敏,如果味道太浓了,我就会恶心想吐。”
“那不好意思了,其实,我没想过你真的会来。”
“啊?”裴恬不明白,“不是你让我过来的吗?”
“是啊,第一次。”
黑暗中,裴恬虽然将章希寒的侧脸看得不太真切,但她确确实实是感受到了他略微有些开心的心情。可裴恬还是疑惑,她总是不太懂他话里的意思,第一次?指的是什么?谁的第一次?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现在就坐在自己的身边,而这一切,确定不是梦。
“所以”,裴恬小心翼翼地说,“所以,你是因为我的到来,而开心吗?”
“不行吗?”
“啊?”裴恬再一次不知所措了,她后悔就不该问出那样的问题。
“翘一节课,没关系吗?”
“啊?哦”,裴恬这才回过神,“一节课,四十分钟,并不能改变什么。以十五分钟做一道语文阅读理解来看,最多可以做两道半,英语的完形填空连对答案可以做四个,可是练习随时都可以做,作业也能回家再补,只是你就不一定会再约我。”其实对于裴恬来讲,别说一个自习课了,若是要换一个这样与章希寒独处的机会,就是十个她也愿意。
“我对你这么重要?”
裴恬避开了章希寒投过来的目光,“朋友最重要。练习题是死的,不会跑,可人是活的。”
“可我常常听人说的,却是四十分钟看似不长,但能改变很多东西。任何人之间的差距,就是在这无数多个四十分钟当中一点一点产生的。”
“你也说了嘛,是无数多个。我这,只是偶尔的一个。”
“要是每个人都是你这样的逻辑,你们班也会和我们班一样难管。”
裴恬通过章希寒的几句话,已经能大致揣测出,他应该是在这里被放过很多次鸽子。而那个放他鸽子的人,除了佟暖,裴恬再想不到其他人。她觉得自己有一点可悲,竟成为章希寒试验的工具。同时却又感到幸运,毕竟他找了她,而不是随便的任何一个人。
“不说话?”
“没有”,裴恬微微摇头,“你约我出来,有事吗?该不会就是为了试探我吧?”
章希寒从椅子下面拿出两听啤酒,“我可不像你,没那么无聊。”
“酒?”
“喝吗?”
“几乎不喝。”
章希寒近乎自嘲地笑了笑,“我忘了,乖乖女,好学生。”
“谁说的!”裴恬最受不了有人刺激他,一把从章希寒手里抢过啤酒。
“你还真的是很特别啊。从”,章希寒努力回想,“从你对我开口讲第一句话的时候,我就觉得你这人有病,还病得不轻。”
“是啊”,裴恬也不知怎么了,章希寒的话仿佛戳中了她的泪点,她哽咽着说,“病得不轻,病入膏肓。从,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什么时候?”
裴恬撑着头,看着章希寒望着她的那双眼,那双在黑暗里也闪着星光的眼,心里默默地回答,“从见到你的那一刻开始。”
“不说我也猜得到。滋味不好受吧,昨天晚上还表现得那么坦然。”
“要不然呢?我连哭的资格都没有。”
“哭,还需要资格?”
“说的不好听一点,不管我有没有介入的心,以我的身份和立场,任谁看来,我都是个第三者吧。而且,女人的眼泪很珍贵的,如果他看不到,我为什么要哭?”
“所以,你现在是在哭给我看吗?”章希寒伸手拭去裴恬脸颊的泪水。
裴恬呆住了。虽然只是短短的几秒时间,可那淡淡的烟草味,留存的他掌心的温度,她眷恋,却也清醒地知道,她不该眷恋。裴恬深吸一口气,将头侧向相反的方向,灌了自己几口酒,不言语。
“吓到你了?那我回答你一个问题吧。你问我你为什么约你出来,是因为就想安慰安慰你,虽然我也不太会说话。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
“一样?”裴恬伸出两个指头,“这是你,”随即又减去一个,“这是我。”
章希寒靠着椅子,右手把裴恬孤零零的手指轻轻掰回原位,“但终究,我们都是这个。”
“零?”裴恬还是固执地把手指头伸出来,“那我也要是一,这样我们合起来就是十,比二大。”
“还哭啊?”
“我也不想,它自己要流的”,裴恬空出一只手,胡乱在自己的脸上擦拭。
“看来,我的安慰,没有效果了。”
“没关系”,裴恬举了举手里的酒,“它还蛮管用的。可是,你为什么要安慰我?我们,素昧平生啊。”
“是你语文不好,还是忘性太大?素昧平生,应该不能给用在这里吧?”
“我语文很好的,我只是说,你没有这个义务,也没必要的。”
“是谁说的,我们是朋友?朋友,就应该彼此照应,不是吗?如果哪一天我失恋了,你也会陪我吗?”
“是吗?你也会失恋吗?”裴恬的语气有些戏谑。
“我怎么觉得,你似乎挺希望这件事发生的。”
裴恬想了想,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你说是,就是咯。”
“说说吧,你喜欢的是一个怎样的人?”
“嗯”,裴恬把易拉罐的瓶子捏得蹬蹬直响,“他,很好。”
章希寒含在嘴里的那一口啤酒差点没喷出来,“就这样?”
裴恬快速瞥了一眼章希寒,“就是很好,说不出来的好。”
“朋友,你陷太深了。”
“会吗?”裴恬喃喃自语,“可他真的很好,我忍不住,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总是不自觉地把目光看向他,总是在想他在做些什么,于是想着想着,就会忽然感觉很绝望。你说,我是不是很傻啊?”
章希寒点点头,“是很傻。”
“我问你啊,如果有这样一个人喜欢着你,你会怎么办啊?”裴恬自顾自地答道,“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会暗爽,老大说过,你们男人啊,就是虚荣心重。”
“你把话都说完了,我还说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说,这样就挺好”,裴恬低下头,嘀咕着,“你在我身边,就很好。”
“你好像很喜欢自言自语。”
“嗯······”裴恬含含糊糊地应着,由于酒精的作用,她脑子里一片混沌,竟就以这样的姿势昏睡过去了。
章希寒将她的头小心翼翼地靠在椅子上,并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她的身上。其实今天的事情也是完全出于偶然,他和佟暖闹了一些小别扭,很想找人说说话,朋友不多的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人竟是裴恬。也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可以安慰安慰她那颗受伤的心灵。只是没想到这个裴恬这么不胜酒力,一罐啤酒下肚,就睡了过去。看着这个执着得有些过分的女孩,章希寒咧嘴笑了。那是一种久违的感觉,就好像看见三年前的自己一样。
下课铃响了,裴恬的手机也震动着。章希寒看了看来电显示,那是一个他熟悉的名字,听筒里传来的却是陌生的声音,“你丫死哪儿去了?都放学了还不回来?”
章希寒淡淡地回了一句,“她和我在一起。”
“你是?”随即,电话那头传来意味深长的一个“哦”字,“那就这样,拜拜!”
章希寒握着传来一阵嘟嘟声的手机,表情略显怪异,“真是什么样的人看上什么样的人啊。”
一阵风吹过,章希寒因为冷,本能地发抖,但侧头却看见裴恬睡得正香。突然,裴恬的头往右边一偏,他迅速地伸出手,想要帮她撑住,裴恬却醒了。
“我,我怎么睡这儿了?”裴恬慢慢直起身子,低头看了一眼盖在自己身上的外套,不好意思地说,“谢谢。”
“那,要还我吗?”
“哦”,裴恬站起身,取下外套,却猛地叫了一声,“完了!”
章希寒微微一震,但随即就恢复如常,仿佛司空见惯的样子,“又怎么了?”
“惨了!现在几点了?”
“十点?十点半?”
裴恬又颓然地做回到椅子上,“该不会这么倒霉吧?平生第一次逃课就被逮了。”
与裴恬的焦急担心相比,章希寒倒是不在意,还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你笑什么?”
“你”,章希寒操着手,盯着她的手机,“有人给你打过电话。”
“说什么了?让我去医务室?”
“你去医务室干嘛?治脑子?”
那药还不是在你那儿啊,裴恬心里默默说。
“好了,不逗你了,是你心上人打电话给你,说下课了,让你赶紧回去。”
裴恬长舒一口气,“那就好。”
“我就不懂了,他不是发现你了吗?那你俩现在到底什么关系啊?”
“就是,谁也不愿意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该怎么相处还就怎么相处呗”,给出这个答案后,裴恬觉得自己特别机智。
“等等,你刚刚说什么?下课了?不就是放学了?我睡了多久啊?我没说什么胡话吧?”
“你能说什么胡话?而且,不是放学了,是早就放学了。”
“是真完蛋了!”裴恬兀地起身,“来不及了,回家肯定被骂。”
“嘿!”章希寒拉住她,“急什么?反正都晚了,半个小时,一个小时有差吗?”
“你倒是看得开”,裴恬转念一想,“不对啊,都这个时间了,你怎么也在这儿啊?”
“那我应该在哪儿啊?”
“嗯,你觉得呢?”
“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难怪”,裴恬说这话的时候,内心却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平静,“那我走了,你也早点回家吧。”
“我送你吧。”
裴恬艰难地说,“不用,被人误会就不好了。”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她裴恬自己想多了。章希寒找她不是想真的安慰她,反而是想让她去陪他。她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她转身,飞奔回教室。她以为,她是无所求的,只要他允许她呆在他的身边,她就知足了。但事情却从来都不会按照人类的预想发展下去,她是有所求的,她是贪心不足的。更糟糕的是,裴恬回到教室,前后门都被上锁了,她只能拖着沉重的身子,气喘吁吁地翻上窗台。就在她准备踩到桌子上时,教室里却突然灯火通明。裴恬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继而又缓缓睁开。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关音站在讲台旁,一脸戏谑地看着狼狈的裴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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