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容颜（上部）

第二天，章希寒一出现在学校，就被教导主任带去了办公室。不久，陆几木的母亲也到了。课，裴恬是一秒也听不进去了。早前就听闻他老妈对学校的处罚结果不太满意，现在这个所谓的“罪魁祸首”终于现身了，她怎么可能轻易放过章希寒。
    来来回回在教导处跑了几趟，回应裴恬的，就只有冷冰冰紧闭的门，还有几句咒骂的声音。关音搂着裴恬的肩膀，安慰她，“首先，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章希寒是伤害陆几木的那个人，所以，学校不可能随便胡乱处置他。即便是陆几木他老妈坚持，学校也只能说章希寒是参与者之一，况且老大他们的证词是偏向他的。”
    “我就不应该劝他回来上课的。”
    “他不回来，学校也有办法逼他回来。陆几木的妈妈可能是心里一时想不过吧，自己好端端的儿子让别人打了，住进了医院，现在唯一能够找到的人就是章希寒。她除了把矛头指向他，还能指向谁啊？”
    “实在是，关音，我真的太想不通了。凭什么啊？”
    关音也只是摇摇头，“你放心吧，人在做，天在看。你急什么，该来的，总会来。”
    “不行，我等不了了。”
    “你要干嘛？”
    “陆几木他妈应该会听陆几木的吧？”
    “你不准去找他！”关音拉住裴恬。
    “关音，你以为是拍电视剧啊？我还得卖身于他，救我的爱人？你也放心好了，我自有办法。”
    “那你要保证，什么都不能答应他。”
    “虽然我不喜欢他，但我知道，他还不至于有那么卑鄙。”
    一个上午过去了，章希寒除了被放出来上了个厕所外，几乎就像犯人一样被扣押在教导处的办公室里。裴恬从课堂上请了个假，谎称肚子不舒服，在半路上遇见了章希寒，他对她笑了，笑得很勉强。裴恬知道，面对老师和他人的指责，他不会去狡辩什么。一个心都死了的人，争论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感情的问题，裴恬暂时不可能帮他解决，但眼下的困境她就算豁出去也要替他解决。
    站在病房门口，裴恬犹豫了许久，几次伸手，却又在最后关头，放弃了。她觉得自己是残忍的，但为了章希寒，她又原谅了自己的残忍。在开门的那一刻，她看到了陆几木的脸上绽放的笑容，可当她说出第一句的时候，那笑容转瞬即逝，“让你母亲，放过章希寒吧。”
    “你大老远跑一趟，就为这？”
    “你的话，你母亲应该听的吧？”
    陆几木的嘴角痉挛般地抽了抽，“这件事，我管不了。”
    “你究竟是恨我，还是恨他？”
    “我为什么要恨你？”
    “你母亲无非就是想找个人来出这口恶气”，裴恬笑着点点头，“行，陆几木，大不了，我顶上。学校是知道的，除了你，这件事牵扯出四个人，锦依和佟暖是不可能承认的，所以大不了，我去。”
    “你在威胁我？”
    “那也得能够威胁到你，才算是威胁。”
    过了许久，陆几木才咬咬牙，开口说，“我可以让我妈不深究这件事，我知道章希寒不是凶手，但那没用，我没法说服我妈，我只能尽量让她冷静一点，所以学校的处罚结果我没有能力给他撤回。”
    “这个就不需要你操心了，我自己会看着办的”，裴恬对着陆几木鞠了一躬，“谢谢，我走了，不打扰你休息了。”
    “裴恬，你给我站住！”陆几木在病床上直起了身子，“我从来不奢求你感激我，你爱不爱我，我也不在乎了。可我不允许你拿你自己做条件，来和我谈判。因为你知道的，我没法拒绝。”
    裴恬深吸一口气，“既然你都不在乎了，那就放过我吧。”
    “我让你放过他，你做的到吗？你自己都无法肯定的事情，就不要来强求我。”
    “你好好休息吧，你们尖子生的命比较值钱，丢不起，也伤不起。”
    “你不用挖苦我，你觉得我是真的在乎这些吗？”
    “不管你在不在乎，自有人在乎”，裴恬拧开了门，“我走了，记得你的承诺。”
    裴恬关上门，转身，只听见门后有东西落地的声音，看来她刚刚才买的苹果就要这样被毁了。不过没关系，只要能救出章希寒，她什么代价都付得起。
    下午的最后一节自习课，是全年级的活动课，章希寒也终于可以从“小黑屋”里解脱出来了。裴恬站在操场上，对着他挥挥手，“没有被严刑逼供吧？”
    “电视剧看多了？是不是我还得蹲一次老虎凳，被竹筷子夹断手指，你才甘心啊？”
    “我甘心什么啊？我那是担心，好吗？”
    “谢谢你”，章希寒冷不丁冒了一句。
    “谢我什么？”
    “本来学校的领导都要准备开除我了，结果他妈妈接了个电话，一切又都回到原点了，只让我把医药费赔了就行。”
    裴恬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幸好陆几木的电话去的及时，否则，章希寒这次可真就要离开自己了，“那也不该谢我啊？”
    “你当我真傻啊？这个时候还能就这件事情说上点儿话的，就是医院躺着的那位了吧？”
    “他是他，我是我。早跟你说过了，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管你跟他有没有关系，有什么关系，我知道，跟你谢谢绝对不会有错。”
    “行行行，跟着大姐我，有肉吃”，裴恬拍拍自己的胸脯。
    “其实对于我来说，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不是大事情。反正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过来的。你实在没有必要为了我去求他，万一他再逼你做点什么你不喜欢的事情，那我岂不是罪过大了？”
    “切，你还真以为你对我有那么重要？不过，你罪过倒是挺大的，要不要考虑请我吃顿饭啊？”裴恬看章希寒没有反应，用手肘撞了撞他，“喂，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啊？”
    “什么啊？”裴恬顺着章希寒的目光，看到了佟暖。准确地说，不止看到了佟暖。在恋爱禁令如此严苛的木古，她居然也敢公然挽着另一个人的胳膊。裴恬心里暗笑，学校还真是给她脸了，这件事不把刀开到她头上，还就真以为自己可以无法无天了。
    裴恬挽过章希寒的手臂，轻轻往下一扯，他微微弯下身，裴恬用手遮住贴近章希寒耳朵的嘴巴，悄声说，“给你讲个秘密吧。”其实裴恬知道，从佟暖的角度看来，她和章希寒的姿势可谓是相当暧昧。既然她不让章希寒好过，她裴恬也不能让她太过舒服了。当不成一把剑插在她心上，至少也可以当一粒沙子，让她的眼睛不干净。
    “什么？”章希寒说。
    “没什么，骗你呢！”
    “切！”章希寒抽出被裴恬拉着的那只手，拍了拍她的脑袋，“无聊。”
    “喂！”裴恬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说！”
    “你为什么不说实话？”
    “我怎么就不说实话了？”
    “老师找你的时候，其实你完全可以撇清关系的。”
    “嗯”，章希寒颔首，“可那又怎样？把她供出来，对我又有什么好处？我无非是给我自己一耳光。爱过这样一个人的我，又能够好到哪里去？”
    “你现在知道了吧，女人是很可怕的。她爱你的时候，可以视你如生命，当她不爱了，你就像她过时的衣服一样，会被毫不留情地扔掉。不过你呢，更惨，她是把你这件旧衣服卖了，然后拿着钱买了新衣服，还得让你看着她每天都穿着。朋友，我表示深深的同情！”
    “每天？那我可能还没你说得那么惨。”
    “所以，你要走了吗？”
    “你好像是第二次问我这个问题。怎么，不想让我走？”
    “我说真的，你能不能严肃一点回答我？”
    “我昨天的答案，就是很严肃的。”
    “那就，还是要走咯”，裴恬怏怏地说。
    “再看看吧，如果还有新的，让我留下来的理由呢？”
    裴恬望着章希寒的背影说，“总会有的。”
    “对了”，章希寒突然转过头来。
    “吓死人了！又干嘛？”
    章希寒诡笑道，“你刚刚是故意的吧？”
    “什么故意不故意的？”
    “佟暖的脸都绿了。我了解她的，即使是自己不想要的东西，也不希望看到别人在她面前捡起来。”
    裴恬撑着脑袋，想了想，“嗯，如果你非得把自己比作她不想要的东西，那我就勉强承认咯。”
    “我发现，文字游戏，我永远赢不了你。”
    “可是，除了这个，你都赢了”，裴恬对着自己的影子跺了几脚，仿佛在恨她自己怎么就那么不争气。
    一天又过去了，老大那边还是没什么有价值的消息。虽然章希寒表面上没表现出什么大的情绪波动，但那种心如死灰的感受，裴恬懂。躺在床上，左思右想，裴恬还是想不通。这个世界的不公平，实在太让人绝望，受伤的人还得帮负心的人背黑锅。受伤的人，心甘情愿；负心的人，活得理所当然。而那个过于纠结的，竟然是裴恬这个局外人。可她真能只当一个局外人，好好地当一个局外人也就罢了。但她不是啊。她本就不想去搅这趟浑水，只是对方已经把她拉进来了，如果不反抗，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章希寒离开。而目前，能让章希寒留下来的唯一理由，就是佟暖必须消失。
    但在佟暖还未消失之前，战争就还不算结束。
    “裴恬，有人找。”
    “谁啊？”
    “不认识”，朱棣往窗外一望，“咦？转个身就不见了，说是让你去后花园那儿。”
    “谢了，我马上就去”，其实根本就不用费脑子去猜忌，裴恬知道那个不请自来的人就是佟暖，没有为什么，就是直觉。
    “找我什么事？”裴恬刚走进花园的长廊，就看见佟暖背向她立着，如果不知道在她身上发生的那一切，她所做的那一切，裴恬相信，即便自己是个女人，也很难将自己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只是外表再好看，气质再高雅，本质若是坏了，也不过是徒有其表罢了。
    佟暖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三两步跨到她面前，抬手就甩给她一耳光，盛气凌地说，“就为这件事。”
    突如其来的一切，让裴恬措手不及。即使她也见惯了风雨，可当真真切切地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时，她也只能是条件反射地捂住自己的脸颊。
    “你听好了，说白了，章希寒就是我不要的人。我扔掉的东西，即使亲手毁掉它，我也不可能让别人得到。所以，最好离他远点。在我的计划里，最晚这个学期结束，他就会乖乖离开这里。你要是犯贱，想跟着他走，我不拦你。不过后果，请自负！”
    裴恬慢慢从冲击里回过神来，脸上虽然火辣辣地疼，不过还在可以忍耐的范围里，她冷笑一声，“后果？赌一把吧，我一定会在你让希寒离开这里之前，让你先滚蛋！有些东西，锦依没有告诉你，我会慢慢告诉你的。”
    “你算什么！上次没能教训到你，都怪我太相信锦依那个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差点就伤了希寒。就算要毁了他，也得我亲自动手。”
    裴恬哼了一声，“我真替希寒寒心！说实话，我还真佩服你，人前装得柔柔弱弱的，背后却是蛇蝎心肠。我就好奇了，你这脸皮是有几层啊！不要以为学校拿你没办法，我也就拿你没办法。常规手段不能解决的，我还有非常规的手段”，裴恬摸了摸自己微肿的脸颊，“狗咬了我一口，我总不该去咬狗一口吧？你说对吧？”裴恬扫了一眼佟暖，“看样子，还能勉强算只贵宾吧，只可惜，是杂种。”
    裴恬的一席话让原本就心气不顺的佟暖更加恼羞成怒了。抬手准备再给裴恬一巴掌，只不过这一次，裴恬学聪明了，在半空中截住了，并且紧紧地钳住，“我的忍耐，是有限的。”
    “是吗？我可要看看，我有没有这个幸运跨过这道线”，说着，佟暖的另一只手在裴恬的眼前放大。裴恬心里一凉，大意了她还有这一招。她本能地闭上眼，但那阵掌风却在耳畔不远处就止住了。裴恬微微睁开眼，一只青筋暴起的大手，横在她和佟暖之间。
    章希寒的眼神，说明了一切。裴恬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她知道，她的那一耳光挨得值得。
    “我送你去医务室”，章希寒狠狠甩开佟暖的手，架起裴恬离开了，他至始至终再没看佟暖一眼。
    “喂！”坐在医务室的椅子上，裴恬踢了一脚坐在她对面的章希寒，“如果你的心不在我这儿，你大可以离开。”
    “她没把你怎样吧？”
    裴恬指了指自己的脸，“还好，我脸皮厚。不过还是得感谢你出现得及时，否则再厚的脸皮也经不起她那样折腾。”
    “你过来，我看看”，章希寒对着她招招手。
    裴恬急忙用手挡住，“看什看！左右都不对称了！”
    “你傻啊，不知道躲啊？还有，她找你能有什么好事吗？你就不知道拒绝？”
    “总得面对，明着来总比暗着来好吧。如果不是她耍诈，杀了我一个措手不及，指不定谁输谁赢。”
    “答应我，下次不要单独去见她了。”
    裴恬看着老大刚刚发来的短信，“恐怕，我不会给她这个机会了。”
    后来，裴恬才知道，那天她被佟暖叫出去后，关音去座位上找她，朱棣把事情又说了一遍，关音觉得不对劲儿，根据朱棣的描述，她也第一时间猜出了那个人就是佟暖。但她留了一个心眼，并没有亲自去，而是让章希寒去。别人说千次百次，都不如自己看一次来得震撼。事实证明，关音的宝押对了，虽然代价是，裴恬的脸肿了两天。
    “恬恬，你脸怎么了？”老大想要伸手去摸裴恬的脸，却被裴恬躲开了。
    “被狗咬了一口”，裴恬愤愤地说，“痛死我了。”
    “哪条狗咬的，老大找人给你咬回去。”
    “我就为这事儿来找你的”，裴恬说，“下午给我发的短信，内容属实？”
    “要不要现在把人给你押过来？”老大说着就把自己的小弟叫了过来。
    “不行，你先听我说完”，裴恬指着自己的还红肿的脸，“这一巴掌，是佟暖送给我。只还她一巴掌，便宜她了。把你抓的人，都放了。”
    “放了？恬恬，老大我最近几天可是昼夜奔波啊，好不容易把他们揪出来了，就这样放走了？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啊？”
    裴恬微微一笑，“那几个小喽罗我不在乎，我的目标是佟暖。私仇我可以不报，但她伤害了希寒这个仇，付出多少代价，我都要向她讨回来。你在放了他们之前先跟他们你讲清楚，就说受害者的父母到处在找他们，尽量把陆几木的情况说得严重些。鼓动他们去派出所自首，供出佟暖，记住，只供出佟暖。然后让你爸打通关系，把他们再放出来。”
    老大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你真够狠的！一石二鸟啊！铲除了佟暖，又帮章希寒洗白了。”
    “我无意做得这么绝，只可惜，我给了她机会，她却反过来咬我一口。还有老大，整件事情，我都不会露脸。佟暖的水有多深，我也不清楚”，裴恬还记得佟暖在花园里跟她讲话时的神情和傲气，如果她不是真的有点什么，就是她演技实在太好，“希望她也只是佯装而已。”
    “这件事你就甭操心了，把你的章希寒看好就行了，剩下的交给我。”
    “老大”，裴恬冷冰冰地说，“记住，要快！只有快刀才能斩乱麻，趁陆几木的父母怒火正旺，你的这把柴添进去的时间一定要恰到好处。”
    “认识你这么多年，第一次发现你也可以狠成这个样子，即使是当年有人威胁到你全家人的性命，你也没让我出手。”
    “佟暖找的人，再不过也就是混饭吃的人，而那年来我家的人，一看就是拿命混饭吃的人，你就算再是老大，也还是血肉之躯吧，我可不要你去白白送命。更何况家里的事情，还有大人们在帮撑着。”
    老大疼惜地看着裴恬，“我还是希望你能一直是小时候那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儿，而不是为了一个男人，变得冷血。”
    “就这一次吧，唯一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谁让她非得要把我的底线踩破！”
    “你还是什么都没告诉章希寒？”
    裴恬呆呆地晃了晃脑袋，“再说呗。”
    “真不知道，你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挨打，挨耳光，挨骂，他还只把你当朋友，当兄弟。”
    “如果我说了，那连朋友兄弟都没得当了，到时候，我就真该被骂，被打，被扇耳光了。就现在这样挺好的”，裴恬看老大还是一脸不相信的表情，她只能故作坚定，“是真的。”
    “就信了你吧。”
    这一夜，即使只能侧着一边睡觉，却依旧是这几天里，裴恬睡得最香甜的一晚。老大的速度，果然不是吹牛的，第二天一大早，裴恬刚进校门，就看到教导处主任匆匆往学校旁边的派出所赶，接着，佟暖也被带过去了。一个上午，整个年级都在议论纷纷，各种揣测漫天飞散，裴恬统统都充耳不闻，哪怕是章希寒的短信，她也一概无视。
    临近中午，裴恬也被叫了过去，一同出现在派出所的，还有陆几木。他们是来指证的，如果自首的这些人就是那天打架的那群人，那么，他们的证词也就是可信的。在看到裴恬的那一眼，佟暖的脸瞬间就刷白了，她只是淡淡一笑，警察叔叔问的每一个问题，她都认真回答。直到陆几木的母亲对着教导处主任咆哮的时候，枯燥乏味的指证和笔录，才算告一段落。陆几木被送回了医院，裴恬则坐在椅子上，看这一出好戏。
    “你们学校是干什么吃的！居然包庇尖子班的学生，随便找一个人就想糊弄我们家长吗？她的前程是前程，我儿子的，就不是了吗！”
    “陆妈妈，您一定请冷静，好吗？”裴恬还是第一次看到平时趾高气昂、面若冷霜的教导主任如此谄媚的模样。
    “冷静？那你现在替我儿子去医院躺着啊！你怎么不去啊！”说着，陆几木的妈妈就靠近了佟暖，“长这么漂亮的脸蛋有什么用啊！”话音刚落，“啪”的一声，响彻了整间派出所，但随即，陆妈妈便被警察拉到一旁了
    裴恬也惊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她切身体会过，那有多痛，更何况，这还是一位中年妇女的手。她看到佟暖的双眼几乎快喷出火来，不是冲着陆妈妈，而是对着她。但那火焰渐渐被泪水熄灭了，也不知是生理的，还是心理的。裴恬慢慢放下手，站起身。既然想看的戏份都看完了，再坐下去，未免有些乏味了。
    裴恬回到教室，正值中午放学，她瞬间就被人潮淹没了。这年头，有好奇心的人，还真是不少，即使在木古的火箭班也是如此。裴恬一概不回答，拉着关音就跑了。
    “哈哈哈哈哈······”到了操场上，裴恬仰天长笑不止。
    “疯了啊？”
    “不！你是没看到，那一巴掌下去的时候，佟暖的表情，够我笑一整年了”，裴恬拍了拍身旁的关音，“那一刻，我真是爱死了陆几木他老妈。”
    “陆几木得哭死吧，你不爱他，却爱上了他妈”，关音白了她一眼。
    “这不是重点！”
    “什么才是重点？闹也闹够了，仇也报了，你是不是应该回归正常了？”
    “关音，我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裴恬突然不笑了，整个人严肃了起来。
    “才反应过来？”
    “她会不会坐牢啊？”
    “当然不会，她还未成年，又不是重大的人员伤亡，而且不是她动的手，她只不过是幕后的主谋罢了，顶多教育一下。这件事说出去也是给木古抹黑，学校怎么可能放任事情就这样发展下去。”
    “那最后会怎么办？”
    关音说，“应该会劝其退学吧，否则陆几木的妈妈是不可能轻易罢休的。事情到现在也算是水落石出了，学校应该会还章希寒一个公道吧。这些，章希寒都不知道吧？”
    “不知道，电话、短信，我一个都没回。不过就现在的情形，他应该也能猜到七八分了。”
    “最好先瞒着吧，等学校的通报结果吧。即使他不爱她了，怎么说也爱过吧，怎么说也是初恋吧。在爱情里，所有的错误都可以被原谅。即使不爱了，他对她还是有怜悯的。别问我为什么，就像1+1=2一样，没道理可讲的，就是这样。”
    后来，裴恬给章希寒回了一个电话。他问她说了些什么，裴恬说，她只是实事求是，该说的，她一字不落，不该说的，她只字未提。章希寒说，他也去了，可他却一直缄默到了最后。
    你以为她就会感激你了吗？裴恬在心里嘲笑章希寒，也嘲笑她自己。
    又是周一的升旗大会，陆几木回来了，佟暖却走了，甚至都没来得及听一听校长亲自念的通报，这可是建校以来的头一回啊，竟然就这么错过了。章希寒的处罚撤销了，可裴恬却在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的喜悦，或许关音说得对吧，即使不爱了，却还是怜悯着。
    脸颊上的红肿终于消下去了，已经几乎看不到任何痕迹了，裴恬取下口罩，夏日的气息渐浓，口罩已有些汗涔涔了。裴恬随手扔掉了它，可对于过去，章希寒可不像她那般轻松地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