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容颜(上部)

52 夜会情郎


裴恬伸脚,踢了一下睡在她身边的关音,关音没什么大的反应,只是翻个身,继续沉睡着。裴恬便蹑手蹑脚地起身,从收拾好的行李箱里拿出一条裙子,迅速地换下了睡衣,赤着脚,手里提着人字拖,拿了桌上的钥匙,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
    听到扶梯上的响动,躺在屋顶的章希寒微微侧了侧头,“来了?”
    “是啊,千辛万苦,就像古代的官家小姐出来偷会穷书生一样”,裴恬说。
    “我是穷书生?”章希寒问。
    “你想当官家小姐?”裴恬走近,“看不出来啊,口味挺独特的。”
    “是啊,要不怎么看上你了。”
    裴恬一指弹在章希寒的脑门上,“姐姐也是很有市场的,好吧?”
    “那刚刚你怎么一副猥琐样?难怪不想让关音知道。”
    “我不让她知道,是不想她以后笑话我。半夜三更,私会男人,我的清誉还要不要了?”
    “有了我,还想要清誉?”章希寒诡笑,“还是说□□?”
    裴恬咬着下嘴唇,送给章希寒一脚,“再没正经的,我就走了啊。”
    章希寒用双脚夹住裴恬,不让她走,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躺下。”
    “夜空,真美”,裴恬占据着那一半的凉席,“找我来,就为了数星星?看月亮?”
    “想让你了解我更多。”
    “为什么突然这样讲?”
    “关音说,你很没有安全感,对不起,是我的错。”
    当章希寒那一声“对不起”在裴恬头顶响起的时候,她不争气地湿了眼眶,裴恬侧头,仰望着他。
    章希寒的手臂由于被裴恬的脑袋压着,手也只能艰难地抚摸她的肩膀,“傻瓜,星星都落到你眼睛里了。”
    “我感动嘛”,裴恬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的。
    “这是我应该做的,因为是你,所以我愿意。”
    裴恬吸了吸鼻子,“能不能给我一个垫子?”
    “地上太硬了?”
    裴恬摇摇头,“影视剧和小说里都是骗人的,枕着你的手臂,我一点也不舒服。你的骨头硌疼我了,而且时间长了,你的手臂会血液不循环,麻掉的。”
    章希寒用左右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这里也可以啊。”
    裴恬只是瞥了一眼,“算了,虽然我不是烈火,但谁知道你这坨干柴是不是一碰就燃。”
    章希寒失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真的是个气氛的破坏者,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因为我是裴恬啊。”
    “赔钱吧”,章希寒抽出自己的手,从身旁拿出一件薄外套,叠成枕头的样子,塞在裴恬的脑袋下。
    裴恬满意地点点头,“这样就对了,你好,我也好。”
    “对啊,你好,我就好。”
    “磁带卡了啊?干嘛重复我的话。”
    “提醒一下,语文年级第一,我们的主语可是不同。”
    “可我一直以为是我爱你多一点。”
    “那么自恋?爱情不是游戏,不是比赛,没有谁多一点,谁少一点,一切都是对等的,没有先后。”
    “是你的上一段感情,留给你的启示?”
    “都说了,爱情不是比赛,没有先后。”
    “知道了”,裴恬目不转睛地看着今夜的月亮,它太过皎洁,仿佛看穿了每个人的心事。裴恬会等,一直等,等到他可以坦然面对和谈论这个话题的时候,当然,他更希望,他可以不再谈起。但这一切都不重要,她最看重的,最在乎的,是章希寒这个人。而他,此刻就在自己的身边。
    “又走神了?”章希寒坐起身,拿出一本相册。
    “这是什么?”裴恬也起身,“你的?”
    “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
    裴恬翻开相册的第一页,下面写着:小希,半岁。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在一对年轻夫妻的怀里,笑得灿烂极了。
    “我爸爸是做考古的,谁也没有想通,这个整天在地上刨东西的人,怎么就娶了一个在天上飞的空姐。那就是我妈妈。”
    裴恬一面听着,一面看着照片上的人,章希寒的爸爸一看就是学究派,竟然还穿着中山装,而他的妈妈就时髦很多,看得出来,略施了粉黛。虽然这可能是一个极其不协调的画面,但有了章希寒的笑容,一切,都温馨了很多。
    “胖乎乎的,好可爱”,裴恬看着眼前的章希寒,“怎么长大了就不讨喜了呢?冷冷的,有时候还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没义务对所有人好,我只关心我在意的人。”
    “那后来呢?”裴恬往后翻着画册,却很难再找到他们一家三口的全家福,更多的,是他和他母亲的,再后来,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因为爷爷的缘故,我母亲开始接触油画,从航空公司辞了职,做起了画廊的经纪人,而我的父亲依旧在黄土里做着研究。两人日渐疏远,感情也淡了。起初还能勉强维持着,两人不见面,相安无事,一见面,就会吵得天翻地覆。我父亲是一个内心特别单纯的人,总是说我母亲天南地北混了一身铜臭味。我母亲抱怨他没志气,说他宁愿在死人堆里刨垃圾,也不愿意冒险一回。一来二去,两人也乏了,就离了。谈不上谁对谁错,我也无所谓,那时候也小,反正都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
    裴恬再往后翻,看见了一个气质优雅的妇女,站在大笨钟下面。章希寒说,“我母亲很快就改嫁了,一个英国人。这些年她过得很好,他们也没有再要孩子,每年她都会给我寄很多生活费,上次那些牛奶和饼干,也是她从英国寄过来的。我爷爷一直觉得是他的错,也就提前从学校申请退休了。”
    章希寒也和裴恬一起翻着相册,“很奇怪,我爸爸好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是,真的吗?”裴恬小心翼翼地问。
    “当然不是”,章希寒说,“离婚对我父亲的打击很大,他申请调去了敦煌,在那里,研究那些壁画。他说,那么珍美的东西,他舍不得它们被风化。”
    “你爸爸,很伟大。”
    “是啊,所以这么多年,我再没见过他。”
    “你会恨他吗?”
    “以前恨,现在不了,反倒庆幸,没人约束我。”
    “可你爷爷把你教得很好。”
    “是啊。”
    相册终于翻到了最后一页,以往,大家都会对着相册里那个青涩幼稚的人,哈哈大笑,但今夜,裴恬却笑不出来了。她转头,对章希寒说,“我会好好爱你的。”
    “我也会”,章希寒揽着裴恬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
    “那你要不要听听我的故事?”裴恬说。
    “你的?”
    可裴恬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像没有。”
    “就像你一样,简单幸福的生活,才最好。”
    “说得就好像你经历过多大的风雨似的,沧桑老男人。”
    “说到男人”,章希寒对裴恬说,“你不是还有一个年级第二吗?”
    “我有最好的了,为什么要一个残次品?”裴恬看向章希寒,“你吃醋了?”
    “我又不是你,随口问问。”
    “你知道狗皮膏药吗?知道被口香糖黏住手的感觉吗?陆几木对我而言,就是那样。可能是我这辈子欠他的吧,下辈子再还吧。”
    听到这句话,章希寒浑身都不舒服,霸道地吻了一下裴恬,“你的下辈子,我提前承包了。还有,为什么我一碰你,你就跟定住了一样?”
    “我不会”,裴恬红着脸说。
    “我教你”,说完,章希寒的双唇再一次紧紧贴合着裴恬的双唇。
    “感觉,又被占便宜了”,裴恬终于被章希寒放开,懵懵地说到。
    “又?”
    “每一次都是。”
    章希寒躺下,咬着自己的食指,“换你占回来。”
    “那还是我吃亏!你当我傻啊!”
    “是啊,小傻瓜。”
    “信不信,我压死你!”说完,裴恬就压在了章希寒的身上,双手撑在他的胸上,抵着自己的下巴。
    “又长胖了?”章希寒笑笑,“看来我家地里的菜,还不错。”
    “希寒。”
    “终于不带章字了。”
    “我说话本来就不带脏字。”
    “说吧,又干嘛?”
    “你说,你会画画,会滑板,还会乐器吗?”
    “你猜啊?”
    裴恬撇撇嘴,“你那么全才的,除了学习,你肯定什么都会。可惜,没有乐器,那就唱首歌呗。”
    “你压着我怎么唱啊?”
    “我又没压着你嘴巴。”
    “真的要听?”
    裴恬特肯定地点点头,“想听。”
    “终于做了这个决定,别人怎么说我不理,只要你也一样的肯定······”
    章希寒的声音,他的心跳,裴恬听得如痴如醉。她多希望,明天不用离开,永远都不离开,就这样,过一辈子,过完余生。
    裴恬迷迷糊糊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醒来,房间被收拾得很干净,墙上挂着几幅油画,窗前的书桌旁,放着一个画架,地上散落着颜料和画笔。裴恬从暗蓝格子的凉被里钻出来,半跪在床上,正准备去画架前,将铺在上面的画给看个清楚的时候,房门开了。
    看着半裸的章希寒,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站在门口,裴恬紧握着被子的一角,心里想着:果然是只有六块腹肌。随即,一个邪恶的念头在她脑海中滋生,据说,男生在清晨起床的时候,一般都比较亢奋。所以,裴恬的目光不纯洁往章希寒的下半身移,只可惜,什么都没有。裴恬遗憾地叹叹气,但立马反应过来:我为什么要失望啊?
    裴恬的独角戏和小心思都被章希寒尽收眼底,他把手里的毛巾扔到了裴恬的头上,“看够了没有?不满意?”
    “我为什么要不满意啊?”裴恬有些心虚,扯下毛巾。
    “那就是满意?”
    “满意你是个变态?”
    “我变态?也不知道刚刚是谁,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我哪有”,裴恬说,“你大清早的,洗什么澡啊?”
    “也不知道昨天是哪头猪,压在我身上睡着了,愣是叫都叫不醒,好不容易把她抱到床上安顿好,就出了一身汗。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压得这么惨”
    裴恬顺手把毛巾给他扔回去,“你才是猪!而且,不要用有歧义的词语!”
    章希寒扔掉飞挂在他身上的毛巾,三两步跨到了床上,半跪在裴恬身边,俯身倾向她。
    裴恬往后仰,“干嘛?”
    “让某只猪看得更清楚一点。”
    “呀!”裴恬急忙用被子捂住了自己的头,“变态!”
    “我才见你不到十分钟,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本来就是”,裴恬探出脑袋,章希寒已经套好了T恤,“变态!”
    “第三次了”,章希寒站在窗前,取下画板上的油画,“傻瓜,过来。”
    “我不是傻瓜。”
    章希寒回头,指着裴恬停在半空中的脚,“那就别过来。”
    “凭什么?你不让我过来,我偏过来。”
    “那我说你不是傻瓜。”
    裴恬嘿嘿地笑道,“那我就不是呗。”
    章希寒笑着揽过裴恬,“送你。”
    “什么?”裴恬低头,看着那幅画,和昨晚的场景很像。
    “对不起,我不是梵高,画不出传世的星空,可你说,昨晚的夜空很美,所以,我希望这份美好能够长留在你的记忆中”,章希寒深情地说,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香皂味。
    “变态,你知道吗?不是夜空美,是你陪着我看的夜空,最美”,裴恬垫起脚,啄吻在章希寒的下巴上。
    “第四次了。”我可以这样叫你一辈子吗?
    “应该,不太好吧”,章希寒拧眉,“傻瓜,你还不走吗?”
    裴恬还沉浸在甜蜜里,“去哪里?”
    章希寒示意裴恬看墙壁上的挂钟,“十点了。”
    “十点了?”裴恬急忙挣脱开章希寒的怀抱,套上人字拖就要往外面冲,“完蛋了!我爸今天十点来接我和关音,肯定会被骂死。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我说了,你睡得就像一头猪一样。”
    “我走了啊”,裴恬站在门口,冲着章希寒挥手,“一个星期后见。”
    “就走了啊?”章希寒环着双手。
    “哦,对了”,裴恬走到书桌前,“画还没拿。”
    可就在裴恬转身离去的时候,腰上被人用力一拉,重心后移,躺在了章希寒怀里。裴恬还没来得及惊声尖叫,就被章希寒的双唇堵住了。
    “变态!”裴恬终于缓过神了,但已经是在被章希寒送出大门的时候了。
    “第五次。”
    “要不要我送你一个整数啊?变态,变态,变态,变态,变态······”章希寒摁住裴恬的脑袋,往旁边一扭,制止住了她的喋喋不休。
    “靠,我爸第一次这么准时”,裴恬伸手打掉章希寒的手,“真走了。你不热吗?穿个小外套干嘛?”
    “衣服,很香。”
    裴恬这才想起来,那是她昨天用来当枕头的外套,“果然变态!”她冲着章希寒做了一鬼脸,就跑远了。
    “第十一遍”,章希寒对着裴恬的背影喃喃自语,迎着朝阳,他笑得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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