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容颜（上部）

裴恬趴在车窗上，看着熟悉的场景向后快速地倒退着，风把她的眼睛吹得有些干涩。
    身边的手机震动了，裴恬点开收件箱：这么快，就舍不得了，发件人一栏赫然在目：关音。裴恬扭头瞪了一眼关音，不明其中深意。
    “离那么近，发什么短信！”裴恬回复。
    “如果你不介意，我说出来的话”，关音发完短信，指了指驾驶座上的裴爸爸。
    裴恬叹气，继续回复：“我没有舍不得，一个星期而已，再说了，我不能那么粘他，要不然显得我很没有尊严和志气。”
    “所以，这两样东西，你从前有过？”
    裴恬气呼呼地只回了两个字，“拜拜！”
    关音轻轻笑了，继续打字，“春宵一刻，过得如何？”
    裴恬没再回复，直接把手机扔到了关音的腿上，示意她不要胡闹。什么春宵一刻嘛，统统都是胡乱瞎说，他们可是很纯洁的孩子。
    终于回到家了，可裴恬却似乎不怎么开心，这里没了乡间特有的清风，仿佛空气也燥热了几分，她让自己的爸爸把她送到楼下后，就直接先送关音回家，只是没想到在车停住的那一瞬间，她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看来今天，她是不可能再躲避了。
    “我自己来！”裴恬摁住关音已经放在车门上的手，并对自己的爸爸说，“爸，送关音回去。”
    辛蓝始终看着裴恬，从她下车，到从后备箱里取出行李，以及走到她的眼前，“你终于回来了。”
    “嗯”，裴恬只是含含糊糊地回应着，她提着行李，艰难地往楼上移动。辛蓝二话没说，走到她的右边，帮她分担一半的重量。
    还好，很快就到裴恬家门口了，裴恬拿出钥匙，关音却先嗯了门铃。
    裴恬讶异，“不是让你走吗？”
    “我就不能来吗？”
    裴恬挠挠头发，真是要疯了，“都先进去再说吧。”
    就在这时，裴妈妈打开门，对着她们三个说到，“我跟你爸爸要出去办点事，饭菜都做好了，辛蓝等你半天了，你和关音也一大早就出发了，肯定饿坏了，快都进去吧。裴恬记得照应着她们，你是主人。”
    是吗？我真的是主人吗？裴恬心想：那为什么这些客人似乎都不太友善呢？
    三个人坐在餐桌前，除了筷子与碗碟碰撞的声音外，整个家里，几乎就没有任何的声响了。
    “那个······”
    “食不言寝不语”，关音打断了裴恬的话，裴恬也不客气地在餐桌下踩了她一脚。
    饭，终于艰难地吃完了，虽然大家也都没吃多少，但也不是全部，关音就添了两碗饭。
    “能谈谈了吗？”辛蓝看着对面的裴恬。
    “能啊”，裴恬还没来得及开口，关音就插话了。
    “喂，谁说的食不言寝不语啊？你自己嘴里还包着饭，就乖乖吃饭”，裴恬说。
    “那是说你，我例外”，关音又夹了一块糖拌西红柿塞进嘴里，然后用空筷子指着辛蓝，“出乎意料，挺沉得住气的。”
    裴恬看不下去了，一把抢过了关音手里的筷子，“没礼貌。”
    “傻瓜？还是小傻瓜？”关音挑衅地看着裴恬。
    “是不是那个变态告诉你的！”
    “不重要”，关音继续说，“这段时间，所有的事情，我来说，我来跟她解释。”
    “凭什么？”裴恬反驳。
    “因为你太罗嗦”，说完，关音继续望向对面的辛蓝，“我并不觉得这一切有任何需要向你解释的必要，不过为了她能够得到完整的幸福，我愿意浪费这一点口水。我相信，你不傻，关于打架那件事，七七八八的，你也知道的不少了，剩下的三三两两，你也没知道的必要，因为我也不算每个细节都清楚。至于后面的事情，没那么复杂，总结起来，就是她和章希寒在一起了，一个星期前的事情。”
    “辛蓝，我真不是要瞒着你，是事情太多了，太杂了，我不知道要从何说起，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所以让你费心了”，裴恬也附和到。
    “你知道的，我不是一个计较的人，祝福你，终于成功一次了”，辛蓝笑着，也转向关音，“我就说过，我们会是同一战线的人。”
    “不，你错了”，关音用从裴恬那里抢回来的筷子继续夹菜。
    “错？”
    裴恬点点头，“她和希寒是发小，他们小时候住在同一个地方。”
    “原来是这样，不过”，辛蓝很快就找到了重点，“都改口叫希寒了？”
    “叫他变态也可以。”
    “我吃饱了”，就在两人气氛刚刚有些和谐的时候，关音不和谐的声音又冒了出来，“送我回家。”
    “你找不到家啊？”裴恬白她一眼。
    “我不管，至少送我都大门外，否则，我是不会对昨晚的事情保密的，还有”，关音摊开手，“钥匙还给我。”
    “不好意思，找那变态要去，忘他家了。”
    “啊？”辛蓝难以置信地看着裴恬，“都住一起了？”
    “意外意外而已”，裴恬赶紧打住，可不能再让这个关音把故事往奇怪的方向引了，“走，送你回去！”
    “既然事情都说开了，那我也回去了”，辛蓝说。
    “这么快，就算好了？”裴恬说。
    “就你破事儿多，五分钟搞定的事情，你非得整五六个小时还说不到重点”，关音的毒舌可一刻也没停过。
    “我知道了，赶紧把你送回去，免得在我耳边絮絮叨叨的”，裴恬给关音打开门，好让她把行李箱拖出来，“让你刚刚就老老实实回家吧，现在可没我老爸给你当免费苦力。”
    走到楼下，已是正午，阳光刺眼，空气里满是大地被炙烤的焦味儿，裴恬提着章希寒让关音带回家的茄子丝瓜等一众绿色蔬菜走在最前面，辛蓝紧随其后，关音拽个箱子，走在最后。裴恬烈日下，眯着眼睛回头，冲着关音说，“要不要帮······啊！”眼睛不长后面的结果，就是裴恬华丽丽地撞到了一个人的怀里。
    就在裴恬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那人竟然将裴恬拦腰抱起。
    “变态，放手！”
    “第十二次了”，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味道。
    裴恬迫不及待地回头看着章希寒，但随即一锤打在了他胸口上，“大骗子！骗我眼泪，骗我伤心，我都忘记那片稻田长什么样子了，尽在想你了！”
    “还哭了啊，傻瓜”，章希寒扬起嘴角，轻揽过裴恬。
    “这小子”，看到这一幕，关音和辛蓝相视一笑，但随即她便扭过头，冷着脸。
    “所以你今天早上洗澡，根本就是为了回来，才不是因为抱我出了一身汗，害我以为自己真的长肉了。”
    “难道没有吗？”章希寒捏了捏裴恬的脸，“肉嘟嘟的啊。”
    “切”，裴恬拍开了他的手，“我又不是橡皮泥，每天都让你揉揉捏捏的。”
    “谁让你是傻瓜呢。”
    “谁让你变态呢。”
    “接下来，你们是要去哪儿”，章希寒还不忘和辛蓝打招呼。
    “这是辛蓝，我好朋友”，裴恬用手肘撞了撞他，“没事儿就别瞎看！关音要回家，你送送他，帮她把行李提上楼。我送辛蓝去坐公交，完事了找我就行”，但说完，裴恬就看到章希寒自己也带着行李，便补充了一句，“算了，送了关音，你就先回去，我过去找你就行。”
    “遵命！”
    关音走到他俩面前，很自觉地把手里的箱子塞到章希寒手里，章希寒也很自觉地接了过来。
    裴恬不高兴了，“你自己连箱子都推不动了？”
    “免费劳力，不用白不用。”
    “不要把他累着了。”
    关音无语，“一个大老爷们，我不信还能压死他？”
    “信不信，我压死你！”裴恬说。
    “我发现，你最近就跟一大妈一样罗嗦”，关音拍了拍章希寒，“我们走吧，以后记得好好管教管教她。”
    “你敢吗？”裴恬质问他。
    章希寒只是耸耸肩，推着关于的行李就往前走，并对裴恬做了一个电话联系的动作。
    “感觉不一样了吧？”走在路上时，辛蓝忍不住问裴恬，“我看你脸上啊，随时都开着一朵花儿。”
    “真的很不一样，即使每天你和他都做着重复的事情，很平凡的事情，你也不会感到枯燥，甚至想，就一直这样过下去多好”，裴恬自嘲，“我很没有志气吧。”
    “爱情就是这样啊，让你容易满足，又不满足。”
    “很矛盾的一句话，不过是真理。拥有了他的人和心，就想拥有他的所有，恨不得侵占他所有的时间，但我知道凡事都得有个度，我也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嘛”，裴恬说。
    “很惊讶”，辛蓝说，“他们真的是发小？”
    “是啊，我也很惊讶，居然还瞒了我这么长时间。”
    到了站点，她们的运气很好，平时从不准时发车的公交，今天居然也踩着整点来了，辛蓝嘱咐她说，“回去的时候尽量走阴凉的地方，可别中暑了，我可赔不起。”
    “你也跟大妈一样罗嗦！拜拜了！开学见！”
    裴恬走在街沿的林荫道上，突然将自己隐没在了一棵大树后面，等到一个身影焦急地出现在她眼前，她才从里面出来，“你们都商量好了吗？今天，大聚会？”
    陆几木有些凄然地说，“我打电话到你家，你母亲说，你今天才会回来。”
    “所以？”
    陆几木面无表情地说，“我应该祝你幸福的。”
    “谢谢，我收到了，也请你不要再做这些傻事了。很多话，我说够了，你也听够了。棉花糖攥在手里，用力过猛，也会疼的，所以请你放过棉花糖，也放过你自己。你的爱，值得更好的人，更合适的人”，裴恬说完，转身离开，她不想再多说些什么了，陆几木和她都是聪明人，她已经有了章希寒，即便没有，也不可能是他陆几木。爱情就是这么残酷，冷静，不讲同情，也没有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