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我是谁

第44章


  “他们还在哀悼那个失踪的女孩,我不想再拿这些事让他们烦恼。特别是我父亲,他已经够崩溃的了,我不能让他再次陷入绝望。”
  “那你做这个决定要用多久?你知道的,孩子和他们相处得越久,你就越难……”
  “我明白。听着,我心里已经有答案了。我只是想说服……我自己。”
  我和布罗根侦探两人的呼吸和动作所引起的飘浮的尘埃,此时缓缓落下,沉寂接踵而至。
  “好吧,”他说,“我们今天就到这儿吧?你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要带走的?”
  我环顾了一下两个房间,既熟悉又陌生。“没什么了,”我回答,“我们赶紧走吧,天要黑了。”
  我跟着布罗根侦探穿过厨房向外走:“哦,对了,稍等,有一件东西要拿,我马上出来。”我扭头回到卧室,拿起放在书架上的那本破旧的《自我之歌》。这时才发现,难怪我在学校里这么喜欢它,原来女童军曾经读过无数遍。
  当我伸手去够那本书的时候,我的脑袋一阵剧痛,好像有东西在我脑后猛击了一下。我的脑袋嗡嗡作响,剧痛让我什么都看不到。我倒在床上,外面传来了可怕的噼啪声和嘎吱的扭动声,紧接着是砰的一声。我站起身子,踉跄着向外走,眯着眼睛好不容易找到前方的路。我大口喘着气,终于抓住门把。我试图推开门,但是门外有什么东西堵住了。或者说,我被锁起来了!
  “布罗根?布罗根侦探?是你吗?”我尖叫着,“救救我,我被锁住了!”
  我使劲地拉门,用拳头拼命砸门,但是无济于事。门,一动不动。对了,还有窗,我可以打破窗户,吸引布罗根侦探的注意。
  怎么没有窗户?该死的窗户哪儿去了?
  在卧室里吗?我跑回卧室,却咚的一声撞在一堵墙上。我头晕目眩,小星星在脑袋上转圈,然后就不见了,只剩我一个人,待在这个昏暗的世界里。我伸出手,疯狂地乱抓一气。这时,火炉没了,桌子也没了,连食品储藏室都不见了!
  墙壁突然向内收缩。黑暗中,墙角的油灯依稀亮了起来,我隐隐约约看到一把摇椅,这下,我终于知道我在哪儿了。
  这时,我听到自己的声音从身体里传出:“布罗根侦探,谢谢你等我。我好了,咱们走吧。”
  19 火灾
  怎么会这样呢?她是怎么逃脱的呢?
  当我和布罗根侦探聊天的声音渐渐远去,我才明白,孤独者才是幕后的主角。她替换了我,布罗根侦探会发现我们的差异吗?孤独者会露馅吗?
  我几近惊恐地在屋子内踱来踱去。墙壁感觉都快要贴在脸上了,我顿时呼吸困难。我好傻,我现在已经不用呼吸了,要呼吸的人是她。
  我捏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是的,会痛,当然会痛,因为我希望它会痛。所以,我没有停止呼吸,我希望正在呼吸的人是我。
  走六步横穿过房间,再走六步就回来。再来一次。我避开摇椅,我坚决不会坐在摇椅上,等着孤独者回来找我。万一她三年后才回来怎么办?哦,天哪,万一她……永远不会回来怎么办?
  我能想象得出,她可能正在计划和实施的一切可怕的事情——偷走萨米,辍学回家,对父母说不可饶恕的话,和格兰特断绝关系——格兰特是唯一一个能够发现出事的人。既然我能想到这些,那她也能想到。
  伴随着心跳声和钟表的嘀嗒声,我在屋内踱来踱去。我发现在这里,我完全没有时间的概念。在这里,时间失去意义。从我俩换位后,可能刚刚过了几分钟,也可能已经过了几个小时,甚至几天都有可能。
  我再一次地猛敲大门,大门嘎吱作响。我尖叫着,直到那个声音变得沙哑。还是没有任何回应。我看着双手,幻想着一把斧头的出现,或许我能一路砍出去。但还是没用,可能我的心灵魔法只能在我主宰意识的时候才起作用。
  我的心脏痛苦地缩紧,她怎么能这样对我?
  我突然反应过来——我之前不就是这么对她的吗?
  太蠢了。我竟然愚蠢地认为,可以把自己脑中一部分强大的人格锁起来,但是一旦她有机会重获自由,一旦她见到萨米,一旦布罗根侦探确认了她和萨米的母子关系,她就永远不会回头,挣脱任何束缚。
  我新发明了一种花样,可以放在我的步伐中。只要我再向前一步,我就可以用力撞向任何一边的墙壁。这样,我就会愤怒起来,从而获得精力。我需要精力,但是那张摇椅看起来异常舒服。
  我完全可以坐在摇椅上,忘我地摇晃,完全不顾时间的流逝。在这个阴暗的房间里,什么都不可能改变。我可以就这样一直摇下去,哀叹自己的人生,在虚无中等待。我可以成为孤独者,她也可以成为安琪。
  我朝着椅子挪了一步,其实并没什么可怕的,对吧?休息一下可以吧?
  屋子里好安静,只能听到我的脚步声和呼吸声。空气像是静止了一样,油灯里的火苗根本没动,静止在那里,没有闪烁。
  油灯就这样静静地燃烧着,好像在暗示我的人生,我的意识。我虽然活着,但是却静止不前,永远不变。
  我没有继续在屋子里踱来踱去,我走到墙角,拿起油灯。正如我所料,它还温热着,也算是对我人生的一个温暖的暗示——黑暗中的亮光,严寒中的暖流,希望中的火种。人类的大脑就是这么奇怪,什么东西都能发生联想,阐释意义。我被困在小木屋里,其实就是被困在一个神奇的隐喻中,被关在大脑中的一个房间里。我提着油灯,也就是怀揣着希望。为什么?为什么我还需要希望?
  一个灵感的火花,就像火柴点燃之后的火光,照亮我的整个人生。
  我把油灯扔在木地板上,油灯被摔得七零八落,灯油洒得到处都是。它们燃烧着,闪烁着。我要烧出一条生路。
  如我所料,大火凶猛地在房间蔓延,跳着烈焰之舞。
  金黄色的火舌四处延伸,翻滚着,饥渴万分。
  我感觉到火焰的热度,沉浸在篝火的跳动中,等待着高墙被烧黑,被烧垮。
  但是,墙壁看起来很坚固。
  火苗蔓延到房屋中央,轰的一声,整个摇椅都燃烧了起来。大火瞬间将它吞噬,最后化为灰烬。现在,一圈火墙把我包围,我感到越来越热。
  我挪动脚步,想跨过门槛,但是一阵烈焰将我赶回原处。我的袖子开始燃烧,我告诉自己,那只是个隐喻。但事实却不是那样——我的衣服被烧光,皮肤都开始燃烧,感觉特别痛,这时,皮肤开始发黑,甚至鼓起了水疱。我惊声尖叫起来,试图拍打肆虐的火苗。
  停止,掉落,滚动。我口中念叨着乱七八糟祈祷安全的咒语。都没用!地板也跟着燃烧起来了。
  火舌贪婪地舔着我穿着牛仔裤的双腿,布料、皮肤、毛发,还有肉体烧焦的味道令人无法忍受。疼痛已经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此情此景,我突然想起比尔蜀黍恐吓我时所说的话。
  “孤独者!”我嘶吼着,“放我出去!救救我!”
  我穿过火焰,到达门口,用手虚弱地敲打着门板,我已经分不清那些被烧焦的楔子:“求你了!听我说!”
  哦,老天,难道这就是我的结局?烟雾浓厚,我实在呼吸不了了,我闭上眼睛,开始祈祷。
  突然,门打开了,孤独者站在门口,眼睛睁得大大的,充满恐惧地看着我。她手中抱着一个用毛毯包裹着的东西,猛地推给我。
  “拿去吧!”她尖叫着,“我没办法处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双手接过那包东西,它很重,还有叫声。“安妮,安妮。”他哇哇大哭。
  我好像被电击一般蹦了起来,心脏怦怦地跳着。此时,我能感觉到他,我能听到他。一阵温热的风吹过我的脸庞,我真实的身体在我周围凝聚。我用真实的双手抱起萨米。
  浓烟如巨浪般冲出门口。
  “赶快走!别管我!”孤独者把我推开,朝着我们大脑中的那个小屋,那个炼狱走去。她在浓雾中摸索,走来走去,寻找她的摇椅。
  我伸出手臂,不管她如何反抗,我都要把她拉回来,我说:“你不能回去了,它已经被烧毁了!”
  说话间,天花板上的横梁猛烈地砸下来,掉在地上,火花四溅。孤独者不停地掰开我的手指,一意孤行,非要回到她的庇护所,她的炼狱里去。
  但是,我不能让她就这样毁灭。“跟我来,萨米需要你,我也需要你。赶快走,现在就走!”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号,把我不住地向门外推。我突然回到了自己的身体,所有意识都已恢复。我不住地伸手在身后摸索,想抓住她的手,但是她已经消失了。
  我脑中的世界在疯狂地旋转,燃烧的小木屋开始土崩瓦解。这时,房间突然转换到萨米的房间内,外面的走廊全部是火。
  孤独者的记忆还在一幕幕上演,像狂风般刮进我的脑袋。她正在陪萨米看书。看起来,她心情不错,享受着和可爱的小萨米在一起的时光。四周的木板燃烧的味道闻起来非常熟悉,但是直到客厅天花板倒塌坠落在圣诞树上的那一刻,她才真正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天花板噼里啪啦的坠物声让她从沉醉中惊醒。她打开卧室门,发现外面燃烧着熊熊火焰。火焰在不停咆哮,哈里斯夫妇的房子在燃烧中几乎崩塌。
  萨米在我的臂弯中扭动着身体。我们必须逃出去,浴室距离卧室就几米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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