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归锡耶纳

31 25(下)


安娜踏上楼梯,突然间想起和亚历山德罗的约会。天呐,她居然忘记了!结果手机又没电,正准备借公寓管理员的电话打过去,便听见亚历山德罗的声音响在身后,转过头,人正远远看着她笑呢。
    服装店老板等了有一会儿,赶紧把礼服抱出来让安娜换上,一群人接着手忙脚乱地替她涂脂抹粉、戴花插簪。
    时间等不了太多雕琢。亚历山德罗自信,就算是直接把她从灶台后面拖出来见人,也差不了几分。
    某汽车公司在新罗酒店的周年庆典,传统鸡尾酒会,现场还陈列上了该品牌最新及其标志性车型。在场记者们快门闪个不停,除了汽车当然还有八卦杂志上少不了的名媛淑女。
    很久之后忆起那个晚上,安娜仍旧觉得它不会属于自己,永远都不会。那种被目光、灯光聚焦的紧张感一整夜都伴随着她。除了紧张还是紧张,甚至有种厌恶之感在体内腾升。那个时候她深觉搂着她的那只手臂给了她极大勇气,让她能假装随意自如地走完全程。
    她至今也不羡慕那样的生活——让她慌乱不安的假象。
    那天晚上不是主角却胜似主角的他们,抓住了在场每一个人的目光。对外界来说,年轻的皮科洛涅的另一半正式亮相了。第二天,报纸头条便是他们站在红毯上的合影以及一对订婚戒指的特写。一夜之间,安娜变成一个公开的秘密,成为了狗仔追逐的头号对象——她足够美丽、神秘。
    在亚历山德罗的引导下,挨着跟那些显赫人物,精英、企业家、慈善家相互认识。被赞誉之词包裹着,被这华丽奢靡的气息围绕着,她竟然觉得这是一夜之间的事。如果不是亚历山德罗在的身边,换句话说,如果不是亚历山德罗的未婚妻,又有谁会在乎她。她的美貌、智慧也将变得平淡无奇。
    安娜转过头去。亚历山德罗看上去神采奕奕,脸上满是骄傲。那个时候,她想到了尹智善。
    “年轻的时候,很多东西都是虚幻。”
    也许她早该想到,和这样一个人在一起,面临的困惑要比选择一个常人多得多。
    她把酒杯放回侍者的托盘里,告辞进了洗手间。
    她试图,剔除脑中多余的顾虑,重新整理好自己,面对女王眼中,她不屑的爱情。
    高跟鞋是个害人的东西,对安娜来说和噩梦不分上下。她板直身体,踩着八公分的凉鞋坚持了个把小时,脚背已经开始抽筋了!
    进了休息室,她将鞋子脱到一边,坐在沙发上地揉着小腿,心里小小埋怨着。当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那双漂亮的水晶鞋不见了!
    起初她以为会是个玩笑,但总也想不出谁会是那个诚心让她心急如焚又偷偷看笑话的人。
    她在不大的房间里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这下可让她急坏了,抓着头发,原地跺脚。这么出去一定遭透了,她知道对于大厅里的那些人来说,光脚意味着什么。可想了半天,也没个法子,于是左右打探,见没人看见,便偷偷摸摸地溜出去。她守大厅外,寻找着亚历山德罗的身影。
    耀眼的闪光!随之袭来的数双眼睛。更多的镜头,闪光,快门。
    就在接连不断的袭击之下,她几乎绝望了。她朝后退了两步,也许她该有一把铲子,而不是一个无用的手袋,用它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不会因自己的过失给他带来任何不利。
    白色灯光骤然间温暖如艳阳,钟摆在那一刻停滞了。耳畔有着她熟悉的水流的声音,在一片苍茫的白光里,他朝她缓缓走来,伸出手抱住她后倒的躯体。
    灯光来自身后,她什么也看不清,只觉得双脚离地,身体腾空。
    她被抱他着,离开了个闪耀炫目的世界。
    “我刚才就把它放在沙发边上,可是它却凭空不见了,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亚历山德罗把手指按在慌张的嘴唇上。另只手撑着安娜身后的墙壁。他的样子并不生气,而是暗含笑意,风轻云淡地看着她。
    “不是你的错,你干嘛要道歉呢?”
    “我不想因为我的粗心让人尴尬。”她偏过头有些委屈的说。
    “你是说让我尴尬吗?我倒没觉得有什么尴尬的。”他抬起头,独自说道,“我想可能是它觉得是你不喜欢它,所以它生气了,自己跑了。”
    他是在嘲笑她?可恶的人,在她苦思冥想鞋子不合逻辑消失的时候他却无所谓地讲着不好笑的笑话。
    “一点也不好笑,亚历山德罗。你难道不认为这很奇怪吗?”
    “我也没有跟你说笑话呵。穿上它不舒服,所以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会给你买双新的,你更喜欢的,好不好?”
    “不好。”
    “那怎么才好?让我变个戏法给你找回来?我不是魔术师,宝贝儿。如果是这样让你不开心,那我们就再做双一摸一样的。这样总行了吧?”
    “我不要。”
    她躲开他手指在她发丝间的纠缠,头也不回地朝楼下走。不管怎样,那的确她的错,让那些有机可乘的人占了便宜。她是想诚恳地道歉,换来的确是无足轻重地回应。她歉疚,而愤怒。
    “嘿!安娜!”
    亚历山德罗跟上去,人还是一个劲儿往前冲,踩着冰凉的楼梯蜿蜒而下。她扯掉发夹,头发乱糟糟地披散在肩上,既然他都说了他不会觉得尴尬,那么好吧,这么出去见人她也无所谓,反正那些个杂志媒体不会说安娜.贝里尼有多惨不忍睹,只会说亚历山德罗的未婚妻有多么令人倒胃口!
    “嘿,别那么任性好吗?”他抓住了她的胳膊,跳下楼梯,挡在她跟前。
    “你认为我这是任性吗?”
    “不是任性是什么?”
    亚历山德罗追问着,然而脸上却是笑吟吟的一片。安娜盯着他领口那个被系得一丝不苟的领结,眼睛里居然觉得发烫。天啊,她到底是怎么了。
    “我只是,我只是觉得,不该那么大意,不该让你丢脸!”
    “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好奇地看着她。她正在用微不足道的小事让自己既紧张又失落。
    他笑了起来:“就因为这个和自己赌气吗?你还真是我所说的那样——安娜.贝里尼什么时候才能聪明一点呢?”
    是啊,他说地对,什么时候才能聪明点呢?她不仅不聪明而且还莽撞。后来,回想起他的每一句话,他们的激烈争吵、脉脉情话,他把她看得那么通透,被他毫无保留地了解,她才发现一些东西已经攀附上她失落的灵魂,今生今世也无法摆脱。
    红砖别墅之外,天空辽远,风穿过常青树丛,沙沙地响着,像海潮,一会儿起来,一会儿又退去。
    “你还好吗?”
    “为什么这么问?”
    “酒店的状况不是很好,对吗?”
    礼服还未换下,身上多了一条薄毯子。亚历山德罗坐在安娜对面,不厌其烦地玩弄着她的手指。他想不懂,这双手为什么会这么小。
    “还记得我在机场跟你说过的,这是露西亚选择的结果。”
    “意大利的状况也很糟,是不是?”
    “没你想象的那么遭。”
    他笑着,样子看上去异常轻松,就好像他们谈论的事情跟他没多大关系。实际上她知道他都有些什么烦恼。在他们回韩国的第二天,露西亚被人送回了家,面对弗朗西斯科,她以死相逼,并最终胜出,于是皮科洛涅无法逃过一场浩劫。和所预料的一样,一切该来的都来了。
    “不管发生什么时候,我都要和你分担。”
    亚历山德罗抓住安娜的手,又一次紧握,“我没有理由让你和我一样烦恼,我要你每天都开心,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永远也不要想那些烦心的事情。”
    “可是我知道你累了,我不在乎的。”
    “但我在乎。我不要你不开心,所以只要看见你,我就会忘了它们,忘得一干二净。”
    安娜还想说话,他却要她安静。从老埃里奥生病开始,她便隐隐感到不安。他如此倔强地要她置身于事外,那她能做什么,怎么做呢?
    毯子从身上滑落下来,她跪在亚历山德罗双膝间的地板上,仰起头吻上他的嘴唇,失去理智般地笨拙地吻他的脸颊、鼻子、眉毛和眼睛,顺着耳朵游弋到下巴,双手解开他的衬衣扣子。
    她不知道那些眼泪在什么时候又出现了,它们在嘴唇和皮肤间很快化为了水汽。
    这样的动作换来亚历山德罗激烈的反应,他一只手楼着她的腰把她从地上提起来,两个身体重重落在躺椅上。他一面扯去她身上一切阻碍他的东西,一面吮吸着她裸-露的肌肤。吻让她的身体像风雨飘摇的小树,她看上去是那么地脆弱却又不得不迎合他疯狂的激-情。他的身体坚硬而冰凉,然而又是那样的温柔让她无力抗拒,那温柔形似水流,将他们赤-裸的身躯紧紧缠绕。她在他的爱-抚里沉溺,在每一寸入侵里忘了自己是谁,在那样的节奏里疼痛难耐而又愉快致死。
    一切最终平息下来,风声依旧时有时无,隐隐约约地回荡在房间里。
    滚烫的气息吹进耳洞,双手从身后死死将她捆起来,腿也夹得她不能动弹。也许最后她会在他淋漓的怀抱和滚烫的呼吸里死去。一定要这样。这是迄今为止,也是唯一一次,她用生命向自己承诺,如果有天要离开这个有他的世界,那么这一定是她最乐于选择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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