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对角线的距离

“你今天怎么突然想买高跟鞋啊？”站在商场里，洪可可问身旁的林方维：“你不是不喜欢穿高跟鞋，嫌穿了不好走路吗？”
    林方维挽住洪可可的胳膊，说：“我现在工作了，总是要有一双吧，一些正式的场合还是要穿的，这不是你以前告诉我的吗？”
    洪可可皱眉，还是有些疑惑：“当初拉着你来买你死活不肯，现在怎么自己有这个觉悟了。”
    “突然发现我好像拉低学校女教师的身高了。”
    “你这身高还好吧。”洪可可退后两步上下看了下林方维，然后说：“还记得我们高二时的政治老师吗？”
    林方维想了下，答：“记得。”
    “她那样才叫矮，以前班上的同学都叫她小肉丸来着。”
    “嗯，我想起来了，这个外号也是有点伤人啊。”
    “大家也就私底下喊喊。”洪可可扭头问她：“你班上的同学有给你取什么外号吗？”
    林方维一愣：“好像没有吧。”
    她想了下，好像只有篮球队的几个男生喊她‘维姐’之外，其它同学都是规矩的喊她‘老师’或者是亲切地喊她‘班班’的。
    洪可可扯开一抹坏笑，说：“兴许有呢，就在私底下叫着，像我们那时候一样，‘母夜叉’之类的。”
    洪可可说完自己哈哈的笑着。
    林方维轻轻捏了下洪可可手臂上的肉表示不满：“才不会，我对待学生可是如春天般的温暖。”
    洪可可不屑的轻嗤一声，两人嬉笑着逛着商场。
    林方维转着脑袋在商场四处看着，突然她的目光停留在正前方正向她的方向走来的两个人身上，那两个人说说笑笑的没有看见她。
    林方维眼见他们离她越来越近，有些着急，于是拉着洪可可躲进一旁的一家店里。
    “你这是干嘛？”洪可可见林方维突然畏首畏尾的躲在她身后，不解的问。
    林方维从她身后探出一个脑袋，指着从店门口牵手走过的一对年轻的小情侣，低声说：“是班上的学生。”
    洪可可看了一眼那对小情侣的背影，然后大笑着说：“林方维，瞧你那点出息，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老师碰到早恋的学生，像老鼠见到猫一样还要躲起来的，你是不是搞错角色了？”
    林方维看那两个学生走远了，这才放心的直起身子，耸耸肩，说：“没办法，撞见了多尴尬啊。”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洪可可努努嘴问她。
    “还能怎么办？”林方维叹口气继续说：“这种事本来就是制止不了的。”
    “那就不管了？”
    “也不是，只能疏通。”林方维有些苦恼，班上有班对她是知道的，但是早恋这种事情如果明言禁止反而会适得其反，她现在对这种事情还没有什么合适的处理方法。
    “当老师真是要操碎了心啊。”洪可可感慨一句。
    林方维颇有感悟的点点头。
    “两位小姐，有看上什么款式吗？”
    “啊？”林方维听到导购小姐的话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在慌乱之中拉着洪可可来到了一家内衣店，还是一家情趣内衣店。
    林方维脸色一囧：“不……”
    “咳咳。”洪可可若有其事的压低声音问导购小姐：“有豹纹的吗？就是那种男人看了就会热血沸腾的那种……”
    洪可可朝导购小姐挤了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有的有的。”导购小姐笑得像花一样，“小姐您稍等一会儿，我马上去把所有的款式拿出来让您挑。”
    导购小姐说着就往店里面走。
    “赶紧溜。”
    林方维被洪可可拉着逃离了店铺，等到了安全距离才停下来。
    林方维：“可可，你真是太坏了。”
    洪可可甩甩手：“不然肯定会被缠住。”
    林方维点点头。
    洪可可再次拉过她：“走吧，买鞋去。”
    ——
    傍晚，林方维坐在办公室里蹙着眉头在想事情。
    早上上课的时候她特意注意了下班上的那对情侣，两个人都听得很认真，做笔记也很勤快，他们的成绩在班上也是名列前茅的，现在似乎也没有因为感情而耽误学习。
    “这要怎么办……”林方维很苦恼。
    “什么怎么办？”坐在她对面的罗英听到她的喃喃自语问道：“你还在为校运会烦着啊？”
    “校运会，我差点忘了。”林方维看了下时间，赶紧起身匆匆走出办公室。
    她差点忘了今天和瞿尧约好在操场练习的。
    “真是……”罗英看着林方维匆忙离去的身影，无奈的摇摇头。
    林方维来到操场时，看到瞿尧还是站在草坪边上等着她，半眯着眼睛，像是在打盹。
    她走过去，喊他：“瞿尧。”
    瞿尧听到声音，抬头看向她。
    “等很久了吗？”林方维走到他身边问他。
    “还好。”瞿尧敏锐地察觉到了她今天的高度与以往不同，于是低头去看她的脚，“你穿高跟鞋？”
    林方维不好意思的笑笑，说：“你不是说我矮嘛。”
    瞿尧没想到她会这么在意他的这句话，轻笑了下。
    “我们开始练习吧。”林方维说。
    “你就这样练习？”瞿尧指的是她穿的高跟鞋。
    “脱了就可以了啊。”林方维不在意的说，然后就蹲下身子，解开鞋扣，把高跟鞋脱了放在了草坪的一边。
    她现在在瞿尧面前已经不再像之前那么拘谨了，大概是从上次冲着他发了一通脾气之后，她在他面前已经没什么好保留的了。
    “又变矮了。”瞿尧看着站起身的林方维说。
    “……”林方维撇嘴。
    瞿尧见她这样，咧开嘴笑了，林方维又看见了他的小虎牙。
    瞿尧和林方维还是像之前几次练习那样，绕着草坪开始慢慢跑起来，他们现在已经能够不用口令就可以配合的很好了。
    “明天傍晚要练习接力你知道吗？”林方维问他。
    “知道。”
    “你有时间吗？”
    瞿尧顿了下，答：“有。”
    “不用训练吗？”林方维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他可以抽出那么多时间来学校。
    “要。”瞿尧时刻盯着草坪，担心她会踩着石头，“晚上再去也行。”
    “你们教练凶吗？”林方维好奇。
    瞿尧想到赵栋每次向他咆哮的场景，回答：“还好。”
    “最近有什么重要的比赛吗？”林方维挪了挪搭在他腰上的手，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揽住。
    瞿尧身体一紧，觉得整个后背的肌肉都在紧绷着，过后才回答：“六月的时候有全国大赛。”
    “全国大赛啊。”林方维不明觉厉，转头对他说：“到时候我去看吧。”
    瞿尧低头，两人目光相碰，她的眼神没有什么企图，一片坦荡，他却因为这样的目光而失神。
    “好。”他回答。
    突然林方维看到跑道上的两道身影脚步一顿，差点绊倒，幸好瞿尧伸手扶住了她。
    “没事吧？”他问。
    林方维摇头：“没事。”
    她的眼神一直追着那两个身影，蹙了下眉。
    “怎么了？”瞿尧看见她的表情，以为她不舒服。
    林方维指了指跑道上的两个人，说：“班上的学生。”
    瞿尧朝她手指的方向扫了一眼。
    林方维苦恼地说：“我现在还不知道要怎么处理比较好。”
    瞿尧也跟着她皱了下眉头。
    “你高中的时候早恋吗？”林方维问他。
    “没有。”
    “有喜欢的女生吗？”林方维又接着问：“还是只喜欢篮球？”
    “嗯。”瞿尧在她问第二个问题的时候就应了声。
    “和可可说的一样。”林方维理所当然的以为他回答的是第二个问题。
    瞿尧垂下眼眸，没有解释。
    “林阿姨。”一个稚嫩的童声传来。
    林方维转头看到一个小女孩颠着步子摇摇晃晃的向她跑来，罗英在她身后步步紧跟。
    她惊喜的喊道：“小熙。”
    小熙是罗英的女儿，今年才三岁，罗英带她来过学校几次，林方维很喜欢她。
    小熙跑过来抱住了林方维的腿，林方维弯腰摸了摸她的脑袋，问罗英：“今天怎么带着她来学校了？”
    “正好有空，放学了就带过来了。”罗英解释。
    “我和她玩一会儿？”林方维站直身子，抬头询问瞿尧。
    “好。”瞿尧说着蹲下身体，打算解开带子。
    他蹲下身体，看了一眼还抱着林方维腿的小孩。
    小熙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瞿尧，突然喊了句：“哥哥。”
    林方维和罗英皆是一愣，瞿尧抬头看向盯住自己不放的小孩，表情迷茫。
    林方维觉得自己身边现在像是有两个小孩似的。
    瞿尧解了带子，林方维蹲下身体，抱住小熙，对瞿尧说：“小熙很喜欢你啊。”
    “是吗？”
    “嗯。”
    “亲，亲……”小熙突然指着瞿尧说。
    “你这个小色女。”罗英在一旁笑骂道。
    瞿尧的一双眼睛里布满了疑惑，看向林方维。
    林方维的眼睛笑成了月牙，她捏了捏小熙的脸，“你自己走过去。”
    小熙刚开始好像还有点害怕，抱着林方维不肯撒手，过会儿才大着胆子松开手，扑向了瞿尧，抱住了他。
    瞿尧身体一僵，眼神都变了。
    “瞿尧，你稍微低下头。”林方维伸手向他示意了下。
    瞿尧第一次和小孩子靠这么近，愣愣的有些不能反应，本能的听着林方维的话低下头。
    他刚低下脑袋，小熙就嘟起嘴巴在他的侧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瞿尧这下完全懵住了，林方维在一旁笑的欢快。
    小熙得手后跑回到了林方维那里，拉着林方维的手要往瞿尧那边拉：“林阿姨，亲，亲……”
    林方维的笑意一下子就凝在了嘴角，脸上浮出两朵红云。
    瞿尧回过神后看着林方维，眼神深邃，内有波澜。
    林方维觉得瞿尧的目光让她更加羞赧，低着头抱着小熙就走到一旁，嘴里还说了句：“你这个小混蛋。”
    林方维抱着小熙到一旁嬉闹，罗英嘴角噙着笑看着自己的女儿，瞿尧站起身，目光一直紧紧的跟随在林方维的身上。
    他想起了从前陈远洋说过的话。
    ——
    “瞿尧，快毕业了你不打算和我们的语文课代表表白啊？”
    瞿尧揉着眼睛睡意朦胧的撑起身体：“什么？”
    “少装了。”陈远洋拍了拍他的肩，“你都让我替你帮助语文课代表多少次了，瞎子都看得出你的心思。”
    瞿尧撇了他一眼，继续趴在桌子上睡觉。
    “语文课代表刚又朝我们这边看了一眼，她可能也喜欢你，你确定你不表白？”
    瞿尧微微抬了下头看向林方维的方向：“不关你的事。”
    陈远洋也不恼，自顾自的说：“我不管你，反正高考前我一定要和静怡表白，再等就来不及了。”
    瞿尧趴着，睁着眼睛，若有所思却没有回应。
    ——
    瞿尧听到林方维的笑声，看着她和小孩打闹的身影，习惯性的眯了下眼睛。
    陈远洋说了那么多话，他没有几句是记得住的，只有一句，他现在觉得很有道理。
    那就是——再等就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