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对角线的距离

“饶思，出来下。”晚自习的时候林方维从后门悄悄走进教室，走到一个正在低头做作业的女生身边，小声的说道。
    饶思抬起头，眼神里有不解，但是还是站起身跟着林方维走出教室。
    林方维带着她到了办公室里，今晚办公室里没有教师，正适合谈心。
    “先坐下。”林方维搬来一张椅子给饶思。
    饶思看着林方维的举动有些惴惴不安，踌躇了会儿就坐了下来。
    林方维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看着饶思酝酿了下情绪，她想，早恋这种事情还是跟女孩谈比较合适，毕竟她也是女的，两人聊天的距离感不会那么强烈。
    林方维故作随意的先开口：“最近学习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困难？”
    饶思摸不准林方维找她的目的，只能小心翼翼的回答：“还行。”
    “那就好。”林方维继续问了句：“应该没有什么事情会影响到学习吧？”
    饶思似乎听不太懂林方维话里的意思，不解的皱了下眉：“没有吧。”
    林方维觉得这样下去对话很难继续进行下去，于是试探性的问道：“感情上有什么问题吗？你和邱晨……”
    饶思听到林方维提起她和邱晨，慌张的情绪一下子就表现在了脸上，她有些着急的说：“老师，我……我和邱晨……”
    林方维忙安抚她：“你别紧张，我现在只是单纯地和你聊聊，不是反对你们的意思。”
    饶思听了她的话，情绪稍微稳定了点，但是还是很不安，双手绞着衣角。
    “你和邱晨现在是在一起是吗？”林方维过会儿才问道。
    饶思的表情有些纠结，踟蹰着才微微点了下脑袋。
    “你知道现在学校是禁止早恋的。”林方维轻声说道，尽可能的不要给饶思增加压力。
    “知道。”饶思表情凝重。
    “这个如果被段长抓到，后果很严重的。”林方维先说明了下后果，“严重的话会被记过的。”
    饶思脸色越来越沉重，点了点头：“我们知道。”
    “这件事情，你们爸妈应该都还不知道吧？”
    “不知道。”饶思又开始慌了起来，眼眶泛红，说话也语无伦次，“老师，你不要告诉我的爸爸妈妈……我……我……不能让他们知道这件事……”
    林方维赶忙安慰她，在她的膝上安慰性的拍了拍，语气柔和道：“你别着急，我不会告诉你们的家长的。”
    饶思这才镇定下来，擦了擦眼睛。
    林方维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她，继续说道：“我今天不是想让你们怎么样，早恋这种事情现在很常见，我就是想问问你对这段感情的看法。”
    饶思抽了张纸巾，擦了下眼睛，低声说：“我们这学期才在一起……我……我很喜欢他。”
    林方维轻笑了下，饶思有些脸红。
    “我知道你们肯定是彼此都有好感的，不然也不会在一起。”林方维身体前倾，继续说：“我也知道感情这种事不是说停止就可以停止的，所以你们想要继续在一起，我不会强行要求你们分开。”
    饶思听到林方维说的这段话有些意外。
    林方维蹙了下眉，说：“但是这也不代表我同意你们在一起，毕竟你们现在最主要的任务还是学习，你知道的，你们下学期就要升高三了。”
    饶思缄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林方维也没有打扰她，就让她自己衡量利弊。
    “老师，我和邱晨这学期才在一起，但是我们并没有因为感情而耽误学习。”饶思过了会儿抬头对林方维说道。
    “这个我是知道的，你们的成绩在班级里都是很优秀的。”
    “我们在学习上可以互相帮助的。”
    “嗯。”林方维点点头，询问道：“能保证你们不会因为感情影响学习吗？”
    饶思抿着嘴，郑重其事的点了下头，保证道：“可以。”
    林方维看着饶思的表情愣怔了下，随后笑了下，女孩在面对感□□总是很勇敢，就像当年的她。
    “这样吧，这件事情我就问到这。”林方维最后用严肃的语气说：“我的目的也不是干涉你们什么，但是你们自己应该要知道当前阶段的重心是什么。”
    “嗯，我们会的。”
    “这可是你说的，要遵守诺言啊。”林方维朝她眨眨眼，“如果以后你们在学习上和情感上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聊聊，我虽然不一定能够帮到你们，但是倾听还是做得到的。”
    饶思这下才完全放下心来，朝林方维报以感恩的一笑，语气也活泼了起来：“我会的，班班。”
    “嗯。”林方维也松了口气，心头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班班。”饶思本来就乐观活泼，和林方维亲近后就恢复了本性，她凑近林方维，问道：“你高中的时候早恋吗？”
    林方维摇摇头：“没有。”
    “有喜欢的男生？”
    林方维一怔，回道：“有。”
    “你表白了？”
    “没有。”林方维仿佛回想到了什么，说道：“他向我表白了。”
    “哇，两情相悦。”
    林方维苦笑，她曾经也以为是这样的，认为他们的感情是上帝给的礼物，后来才发现那只是上帝给她的，一个铺着草皮的陷阱，等她发现的时候她已经身陷在陷阱中不能自拔了。
    “你们后来在一起了？”饶思好奇的继续问下去。
    “嗯。”林方维略微的摇摇头，说：“后来分手了。”
    “好可惜。”饶思惋惜地说。
    “是啊，所以说感情有风险，投资需谨慎。”林方维开玩笑，她发现她现在已经可以冷静的回忆她和陈远洋的那段感情了。
    “呵呵，我的眼光一向不错的，运气也很好。”饶思自豪的说。
    “嗯。”林方维被她的乐观感染。
    “方维，你们这是在干嘛呢。”罗英从门外走进来，手里抱着资料，问道：“谈什么呢？”
    饶思朝罗英挤了下眼睛回答：“秘密。”
    林方维也朝罗英点点头。
    “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啊。”罗英感慨。
    茉莉花的音乐响起，放学了。
    林方维暮然发现她们已经聊了这么久，于是对饶思说道：“好了，回去吧。”
    “嗯，谢谢班班。”
    罗英看着蹦跳出办公室的饶思无奈的摇摇头：“性子可真活泼。”
    “嗯。”林方维赞同，然后问她：“你今天晚上怎么来了？”
    罗英叹口气，回道：“高考都进入五十天的倒计时了，必须得到班级给学生解答啊。”
    “真是辛苦。”
    “可不是嘛，可不像你们高二年级，校运会过后就可以集体出游。”罗英语气羡慕。
    “出游？”林方维诧异，“是这个学期吗？”
    “对啊，早上刚听李诚毅说的，听说你们是要去海边来着。”罗英看着林方维说：“这是你第一次参加教师出游，好好感受下。”
    林方维噙着笑点点头。
    教师出游活动是一中给学校教职人员的一个福利，学校每年都会组织一个年级的老师集体出去游玩，林方维以前读高中的时候就知道这个活动，现在轮到她自己参加，还是有点期待的。
    罗英收拾了下自己的东西，问她：“你走吗？”
    “走。”林方维站起身来，拿过自己的包。
    两人一起走出办公室，夜风习习，带着学生们的欢声笑语。
    罗英突然问林方维：“傍晚看你和瞿老师好像相处得不错。”
    “嗯，我们最近一直在一起练习两人三足。”
    罗英眼神促狭，问道：“瞿老师人怎么样？”
    “挺好的。”林方维用手拢了拢被微风吹乱的发丝，想到瞿尧平时的种种行为，他虽然看起来迷迷糊糊的，整天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但却是意外的很细心。
    “你们最近天天在一起，有没有擦出些火花？”罗英调侃道。
    林方维一顿，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那次两人三足她不小心扑倒在他怀里的场景，一时觉得脸上有些燥热，心底竟然无端觉得有些心虚。
    “光是练习还能擦出什么火花啊。”林方维语气有些没底，眼珠转动。
    罗英听出了些端倪，看她表情，继续调侃：“你们不是高中同学嘛，现在不是有很多情侣都是初高中同学，最后在一起的，你们也可以啊，从同学情谊转化成爱情。”
    “好了，罗媒婆，你想太多了。”林方维在一个路口站定，“我们要分开走了。”
    “好好考虑下，我觉得你们俩挺般配的。”罗英说完就挥挥手往另一条路上走。
    林方维在原地无奈的笑笑。
    她独自一个人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路，就来到了必经的红绿灯路口。
    红灯，她站了一会儿，抬头四下环顾了下，身边陆陆续续的有人来等红灯，她不用担心自己一个人不敢过红灯了，可是不知为何，她的心底莫名有点失落。
    她盯着前面的斑马线看了会儿，想到了高中时候的一个场景。
    ——
    高中有一次上学，她起迟了，到了这个红绿灯路口时，没有人要过马路，她等了一会儿，想到今天是她值日，有些心急，又一直等不到人和她一起走。
    她不免有些埋怨自己的胆小，最后咬咬牙狠下心来，在又一次绿灯亮起来的时候，闭着眼睛就往斑马线上跑，想一口气跑到马路对面。
    可就在她刚跑没几步的时候，她的手就被人拉住，跑动的身体被迫停了下来，她一惊，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和她擦身而过的摩托车。
    她吓出一身冷汗，缓缓扭头看还拉着她的人。
    竟然是瞿尧。
    他拉着她的手用了劲，拽得她手腕有点疼，她轻微的蹙了下眉，小声的说：“谢谢。”
    瞿尧没有回应她，也没有松开她的手。
    两人就这样站在马路中间，林方维挣了挣手，看着他有些着急地说：“马上要红灯了。”
    瞿尧眯了下眼睛，突然拉着她就开始奔跑，林方维猝不及防被他拉着跑，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就撒开步子和他一起跑向对面。
    她隐约记得，奔跑时耳边的风中仿佛夹带着他的一句话：真是移动的路障。
    ——
    身边的人开始往前走，林方维回过神来也跟随着人流过马路。
    路障？她弯着眼睛笑开了，到现在还不知道这句话真是他说的还是她自己潜意识里对自己下的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