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对角线的距离

傍晚下课，林方维就赶去了操场，明天就是校运会了，她和一起参加接力的老师说好今天傍晚一起练习下交接棒，为此她中午还特意回家换了衣服和鞋子。
    接力赛是四人的，除了瞿尧和她外还有同年级的一个男体育老师罗坤以及陈晓霞。
    林方维到操场时只看到罗坤和陈晓霞两人，她走过去，转着脑袋四下看了看，然后在操场旁的篮球场上看到了他。
    瞿尧正在和班上的男生们打球，林方维撇嘴，心想难怪一下课他们就跑的比她还快。
    瞿尧刚投进一个球，眼神往操场那边扫，林方维抬手朝他挥了挥，他习惯性的半眯起眼睛，然后把手中的球扔给一旁站着的男生。
    林方维看着从篮球场不紧不慢的踱步走过来的瞿尧，他穿着一套白色的球服，手腕上戴着黑色的护腕，她眼睛一眨不眨，觉得他果然是天生为篮球，为运动而生的。
    “你今天这么早到啊。”林方维等他走到身边开口说。
    “嗯，训练比较早结束。”瞿尧站定回答。
    罗坤见人到齐了，于是说：“我们还是像前几次那样先练下交接棒，最后再认真的跑一圈吧。”
    陈晓霞：“好。”
    林方维点点头，瞿尧没有吭声。
    他们在草坪上找了一个人比较少的空地，罗坤拿着借来的接力棒站在第一位，他是第一棒，陈晓霞是第二棒，林方维是第三棒，瞿尧是最后一棒。
    其实当初罗坤让她选择顺序的时候，林方维是很纠结的，第一棒和第四棒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完全担不了这个重任，所以是完全不考虑的，剩下第二和第三，她还是犹豫了，觉得自己跑哪里都会扯后腿被反超。
    “第三棒。”在林方维无比纠结的时候瞿尧直接说道。
    “可是我会被超过去的。”她的声音有点沮丧，甚至打起了退堂鼓。
    “我会追回来。”瞿尧说。
    尽管第三棒是她不擅长跑的弯道，但是听到瞿尧这样说，看到他自信的神情，那一瞬间她有些失神，最后点了点头选择了第三棒。
    交接棒的练习在之前几天他们已经练过了好几次，前几次林方维因为不熟悉所以交接棒的时候有些生疏，常常掉棒，瞿尧单独纠正了她的动作之后，现在她已经基本上可以顺利完成这个动作了。
    在草坪上练习了几次之后，罗坤说：“我们最后整圈系统的跑一遍吧。”
    操场的跑道上还有一些在慢跑的学生，林方维站在第三棒的弯道上，心里不由得有点紧张，自从高二时候跑一百崴了脚之后，她就有点怕跑短跑。
    瞿尧把林方维带到了指定的位置上之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见她绷着表情，于是说：“慢慢跑就行，落下多少我来追。”
    林方维听到他这样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双笑眸看着他，问：“到时候追不上怎么办？”
    瞿尧皱了下眉，似对不同意她的这种假设，最后他说：“那也是我的问题，不是你的。”
    林方维一怔，他的话竟让她有种被庇护的感觉。
    “好。”她说。
    瞿尧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确定她没那么紧张之后才转身向自己的位置走，林方维目送着他的背影，觉得他的背宽大厚实，就像是一道坚实的屏障，可以放心依赖。
    第一棒的罗坤开始起跑，他不愧是体育老师，林方维觉得自己都没有看清他的步伐，一瞬间他就到了陈晓霞那，顺利地交了棒。
    陈晓霞接棒之后开始加速跑，林方维觉得自己的手在颤动，紧张的情绪不可控制的再次漫上心头，她回想刚才瞿尧说的话，深呼吸了下，心情才稍微平定了下来。
    “方维。”陈晓霞喊她。
    林方维先小跑了两步，顺利接过了陈晓霞递过来的接力棒，她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剩下要做的就是快跑，她想。
    一路疾驰，林方维觉得自己好多年没有这样跑过了，风声在她耳边呼啸而过，她颊边的发丝被风带起。
    瞿尧站在原地看着向他跑来的她，眼波微澜，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林方维不敢松懈，一心想着要赶快把手中的接力棒交给瞿尧。
    突然，一个小孩子跑到了林方维的那一道跑道上像是想要捡东西，她心里一惊，呼吸一窒。
    “啊！”因为惯性来不及刹车，她只能硬生生地改变自己的前进方向，结果她因为一时脚步错乱，脚一扭直接摔了。
    小孩似乎被吓倒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林方维摔坐在跑道上看着嚎啕大哭的小孩，再看着自己擦破皮的手掌，顿时有些啼笑皆非。
    该哭的不应该是她吗？
    “先别动。”
    林方维挣扎了下想要站起来，突然听到瞿尧向她喊，她就乖乖地坐在跑道上看他向她跑来。
    瞿尧看到跑道上出现的小孩时就预感不妙，在看到她摔了之后，立刻从自己的位置跑过来，及时制止她乱动。
    瞿尧蹲下身体，看向她的右脚踝，有些红肿，他伸手过去揉了下。
    林方维‘咝’地抽了一口气，同时瑟缩了下脚。
    “疼吗？”瞿尧收回手，抬头问她，眼底有深深的担忧。
    林方维点了点头：“有点。”
    “方维，你怎么样？”陈晓霞跑到林方维的身边问道。
    “林老师，没事吧？”罗坤也随后赶到。
    林方维摇摇头：“没事。”
    瞿尧看了她一眼：“崴了脚，我先送她去医院看看。”
    林方维瞪大双眼，摆手说道：“不用了吧，我回去用冰块敷一下就好了。”
    她抬起手，瞿尧这才发现她手掌上的擦伤，眯了下眼睛，说：“必须去。”
    瞿尧的语气少有的强硬，林方维缩了下脖子，还想拒绝：“不……”
    “方维，你还是去看看吧，别落下后遗症。”陈晓霞说。
    林方维的眼中还有犹豫，小心翼翼的觑了眼瞿尧，嘀咕了句：“没那么严重啊。”
    瞿尧心软了，放柔了语气说：“以前崴过，再崴一次容易造成骨头错位。”
    林方维惊奇：“咦，你还记得我之前崴的是哪一只脚啊？”
    瞿尧似乎被问住了，低下头查看她的脚踝，没有作答。
    “瞿老师刚才跑得很快啊。”罗坤突然笑着说道：“比赛的时候要是有这种发挥，我们就稳赢了。”
    瞿尧没有应答，心里却很清楚，他不会再有这种速度。
    “瞿老师，你先送方维去医院看看吧。”陈晓霞弯腰看了一眼林方维已经肿起来的脚踝说道。
    “好。”瞿尧点头。
    林方维利用没受伤的另外一只脚作为支点，扶着陈晓霞站了起来。
    瞿尧转身，换了个方向蹲下：“上来。”
    “啊？”林方维看着他的后背，犯难了。
    瞿尧稍微扭头：“你现在走不了。”
    陈晓霞也说：“对啊，你现在走不了，让瞿老师背着去吧，不然医院该下班了。”
    林方维踟蹰着，想到现在是快晚自习了，学生们应该都在教室里，咬咬牙，往前蹦了两步，就趴在了瞿尧的背上。
    “抱紧。”瞿尧看她的手松松垮垮的搭在他的肩上，皱了下眉说。
    “哦。”林方维稍微收了下双臂，她的心跳有加速的迹象，脸上也升腾起一阵阵热气，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哪里。
    瞿尧背着她站起身就走，林方维僵着转了下脖子，向陈晓霞和罗坤道别。
    “好般配的背影啊。”陈晓霞看着远去的两人感慨道，一旁的罗坤笑着点点头表示赞同。
    瞿尧背着林方维走在校道上，微风轻送，空气中有夜来香的香味，以前她是不喜欢夜来香的气味，总觉得花香太浓郁了反而很刺鼻，今天不知为何，她并不觉得反感，反而觉得恰到好处。
    “还痛吗？”瞿尧问她。
    “啊？”林方维一愣，随即回答：“还好。”
    瞿尧加快了脚步，林方维在他的背上还是觉得很别扭，心跳的频率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有恢复正常，脸上也是一直燥热着，她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担心自己的呼吸都带着热气。
    她奇怪，这不是他第一次背她，上一次她什么感觉都没有，为什么这一次反应这么大？
    瞿尧背着林方维，他微微垂眸就可以看到她交握在他面前的白皙的双手，这是他人生中第二次背女生，两次都是同一个人。
    ——
    到了医院，正赶上医生下班前，林方维去拍了个片，医生看完之后只说没有错位，给她缠上了绷带，然后叮嘱她要静养几天。
    林方维蹦跳着出了诊室，瞿尧在她身边跟着，垂在身边的手时刻准备着，担心她又摔了。
    林方维蹦跳着，路上身体差点失去平衡，瞿尧眼疾手快的扶住她，之后就没有再放手。
    她也就顺手抓着他的手，往前跳着，转头说：“医生说我要静养几天。”
    瞿尧看着她的脚：“嗯。”
    林方维故作遗憾的说了句：“明天的接力赛看来是参加不了了。”
    瞿尧低头，把目光投向她的脸，虽然她口中说着遗憾，但是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不到一丝的失落，反而是窃喜。
    他笑了下，觉得她一个老师还像学生一样有这种幼稚的想法。
    “要换人。”瞿尧说。
    “嗯。”林方维低头看了眼自己被捆成蹄子一样的脚踝，不得不感叹一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从医院出来，瞿尧把林方维送回家，之后在她的目光中不放心的走了。
    林方维目送着他的背影，看着他宽厚的背，想到自己前一刻还趴在上面，心跳又漏了一跳。
    之后她才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刚才忘记问他了，她脚崴了不能动，那两人三足怎么办？让他和另外的女教师一起搭档？
    林方维皱眉，突然又觉得崴脚好像也不是那么开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