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对角线的距离

校运会开幕式完了之后，林方维在叶霖梓的搀扶下，单脚跳着打算去班级的的大本营看看，大本营的选址和布置都是由班上的学生们自己负责的，她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去看过。
    远远的，林方维就看到了跑道旁一棵大榕树下搭着的棚子，棚子四周还挂着彩色的气球，‘高二五班大本营’的标志是学生们亲手画的，十分抢眼。
    “会不会太招摇了？”林方维看了下别的班级的大本营，然后问扶着自己的叶霖梓。
    “这是青春的色彩。”叶霖梓傲娇的回了一句。
    林方维语塞。
    “班班。”到了大本营学生们纷纷向她问好。
    林方维找了个椅子坐下来，看到旁边有同学正在帮巫恩杰别参赛的号码牌，于是问道：“这么早就要比赛了？”
    “他们是参加百米跑预赛的。”叶霖梓指了指大本营里放在一旁的白板，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今天上午的比赛项目，“等教师接力赛完了之后就开始了。”
    “请参加教师接力赛的老师们到指定的位置上，教师接力赛马上开始……”
    叶霖梓话刚说完，广播里就响起了通知，林方维一个激灵站起来，跳着到跑道旁张望着。
    “尧哥跑最后一棒啊。”巫恩杰说道。
    林方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下子就在人群中看到了瞿尧，他低着头似乎正在和裁判确认信息，她往前蹦跳了两步到了跑道旁，班级的大本营正巧在最后一棒的跑道旁。
    “请还在跑道上的同学迅速离开跑道，教师接力马上开始，请……”
    林方维向瞿尧的方向张望着，看见他在裁判的引导下走到了自己的跑道上，是第四道，最靠近大本营的一道。
    “尧哥，加油啊！”班上的几个男生向瞿尧喊道。
    瞿尧眼神看向了大本营，林方维看不清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她，于是抬起双手奋力的挥了挥。
    瞿尧看着远处湮埋在人群中的挥动的那双手，轻扯了下嘴角，眼波流动，似有光芒。
    班级的大本营离终点处较近，林方维听到终点处裁判吹响哨子的时候，心脏不由得一紧，即使她没有参加比赛，却也被这种紧张的氛围感染。
    枪声响起的那一刻，林方维下意识的看向瞿尧，他的脸被他抬起的一只手挡住，她知道他大概又犯困了，正在揉眼睛。
    她无奈的轻笑，他还真是镇定自若啊，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高一年级加油！”
    “高二年级加油！”
    “高三年级加油！”
    教师接力是以年级为单位进行比赛的，比赛刚开始，场上就开始沸腾了，每个年级的学生都扯着嗓子为本年级的参赛教师加油，林方维站在学生们当中只觉得耳中一阵轰鸣。
    她注意着场上的比赛形势，罗坤在第一棒领先，第二棒的陈晓霞被追回了一点但是也是保持了优势成功将接力棒交给了第三棒的李星。
    看到李星，林方维想到早上开幕式时她那怨恨的眼神，她因伤不能参赛，年级只能临时找人代替她上场，于是李诚毅就让上一年参加过的李星接替她的位置了。
    “哎呀，被反超了。”身边的叶霖梓遗憾的说了句。
    林方维重新关注着场上的赛况，李星被高一年级的一个女教师甩开了一段距离，林方维认出了那个女教师，是一个身高近180的体育老师，这也难怪李星会被反超。
    林方维心虚的摸了下鼻子，有种侥幸的感觉，要是她没有崴脚，今天在场上被反超的就是她了。
    “要到最后一棒了，这下就看尧哥的了。”巫恩杰兴奋的说。
    林方维引颈张望，场上人声鼎沸，她听到纷杂的加油声，其中还有班上男生为瞿尧加油的呼声。
    “尧哥加油！”
    “尧哥超过他！”
    林方维看到瞿尧做出接棒的姿势，蓄势待发，她的情绪是兴奋和紧张掺杂在一起。
    高一年级的最后一棒率先出发，同样是一名男教师，场上的呼声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所有的观赛者都围到了最后一棒的赛道旁。
    林方维紧张的注视着瞿尧，只见他顺利接过棒之后像一支离弦的箭一样，破空而出，不断地加快速度，她无意识的攥紧了手心。
    “高二年级加油！”
    “尧哥追上他！”
    身边的学生看到他起跑后，个个热血沸腾，纷纷喊着，林方维眼见着瞿尧要从她的身边跑过，咬了咬唇，张了张嘴。
    正在奋力奔跑的瞿尧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场上纷杂热烈的加油声混在一起根本听不清在喊什么，在这千万的呼喊加油声中，他只听得到一句清亮的喊声破风而来。
    他听到林方维喊——
    “瞿尧，加油。”
    象征终点的红丝带被冲破，场上响起一阵胜利者的欢庆声掩盖了落败者的失落叹息声。
    “反超了！”
    “噢耶，尧哥真是太帅气了。”巫恩杰和几个男生击掌欢呼。
    林方维看着终点处的瞿尧，由衷的笑了。
    瞿尧停下后，首先就向她的方向看去，隔空对视了几秒，他向她的方向走来。
    他走近她，垂下眼先看了眼她的脚。
    “恭喜你。”林方维单脚站在原地，从身后桌上拿了一瓶矿泉水递给他。
    瞿尧接过，拧开瓶盖刚要喝，突然停下动作，对她说：“你坐着。”
    “没事。”林方维翕动鼻翼，看了眼自己缠着绷带的脚，说：“已经不疼了。”
    “请参加男子一百米预赛的选手到起点处检录……”
    广播里响起了通知。
    “尧哥，维姐，我去了啊。”巫恩杰信心十足的朝他们挥了下手。
    “加油！”林方维给他鼓劲。
    瞿尧喝了几口水后垂下眼睑看着她，问道：“你刚才也给我喊加油了？”
    林方维迟疑了下，点点头：“嗯。”
    她听到他的问题，不知为何有些难为情，明明给自己的同事加油鼓劲是很正常的事。
    瞿尧眼底有了笑意，心想这才是这次比赛最大的收获。
    两人之间一时无话，林方维看到许多学生都往篮球场走，她扫了一眼，那里是学生会举办一些小游戏的场地。
    她一时来了兴趣，指着球场问瞿尧：“我们去看看？”
    瞿尧看了一眼球场，又低头看着她的脚，意思很明显。
    “都是用手的小游戏，用不到脚。”林方维说。
    瞿尧看着她亮晶晶眼神里饱含期待，思索了下，答：“好。”
    林方维一喜，就想单脚跳着走，瞿尧伸出手拦住她。
    “嗯？”她不解。
    “扶着。”瞿尧淡淡的说了一句。
    林方维看着他的小臂，犹豫了下就伸手搭了上去，大概是因为他刚运动完的关系，她觉得自己的手被他的皮肤灼烫了下。
    “我们走吧。”她低声说。
    林方维扶着瞿尧的手一路跳着前进，还好篮球场就离大本营不远，到了球场的大门口，她看着大门的门槛犯难，平时不高的门槛在她这个受伤人士眼里突然就变得不可逾越了。
    咬咬牙，林方维打算奋力一跳越过去。
    “诶？”林方维还没开始实施行动就感觉到腰上一紧，唯一着地的那只脚也离地了，等她回过神来，人已经站在球场内了。
    瞿尧松开手，表情还是淡淡的，慵懒的，就像刚才抱起林方维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低下头，见林方维在看着自己，问她：“不是想玩吗？”
    “哦。”林方维脸一红，低下头，用余光扫了下四周，发现已经有一些学生在往他们这边看了。她突然有些懊恼，觉得自己提了个不合宜的意见。
    “玩什么？”瞿尧抬手问她。
    林方维自觉地把自己的手搭上去，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动作有些像是后宫里的娘娘，那瞿尧不就是……
    她忍俊不禁，嘴角不可抑制的扬起了弧度。
    “嗯？”瞿尧看她的笑容，觉得有些晃眼。
    林方维咳了一声，控制了下自己的笑肌，指了指离得最近的一个游戏：“就玩这个吧。”
    瞿尧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眼神又恢复了平常的状态。
    抽积木。
    林方维站在排队的学生们后面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抬头看向身旁的瞿尧，他眼神迷蒙，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难为情的。
    前面的学生们走了，很快就轮到林方维和瞿尧了。
    “班班。”
    林方维听到有人喊，一看原来是林雅。
    “你也来玩游戏啊？”林雅问她，然后偷瞄了一眼瞿尧。
    “嗯。”林方维笑得有点腼腆，“大本营那里有点无聊，过来看看。”
    “那你和瞿老师一起来玩玩看。”林雅迅速把桌上的积木搭起来，“谁赢了就有奖品。”
    林方维将询问的目光投向瞿尧，瞿尧随意的回答：“好。”
    抽积木的游戏顾名思义就是将搭好的积木一个个抽离，谁让积木倒了谁就输了。
    游戏刚开始还比较简单，林方维刚开始还能迅速抽离积木，到了后面就越来越困难了。
    瞿尧表情懒懒的，半睁着双眼，明显没把这个小游戏放在眼中，只是随意的抽着积木，却是没让积木倒了。
    林方维皱着眉头，盯着已经摇摇欲坠的积木思忖着，不知下一步从何下手。
    “班班，时间快到了。”林雅提醒道。
    林方维伸手，缓缓地抽了一块积木出来，然后松了口气，不过之后又开始犯难了，看着积木开始思考下一次要抽哪一块。
    “瞿尧，别……”林方维看到瞿尧伸手去抽最底下的积木，出声阻止，话还没说完，桌上的积木就塌了。
    “倒了。”瞿尧睁了下眼，冷静地说。
    林方维：“……”
    在一旁的林雅看出瞿尧明显是想让林方维，不然谁会去抽最底下的一块积木。
    林雅：“班班，你赢了，奖品给你。”
    林方维伸手接过林雅递过来的一包大白兔奶糖，在心里感叹一句：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林方维一手拿着糖果，跳着转了个身，瞿尧抬手，她搭上自己的手，整个动作流程十分自然。
    “你怎么去抽最底下的积木？”林方维问他。
    “看错了。”
    “……”
    林方维没有怀疑他的回答，这倒像是他会干的事。
    “进球，进球……”
    林方维听到隔壁球场有喊声，往旁边看去，一圈人围着球场，中间有四个男生在打球。
    “这又是什么比赛？”她疑惑。
    “一对三上篮。”瞿尧扫了一眼解释道。
    林方维站在外围仔细观察了下，发现场上一个男生被三个高个的男生包围着，左冲右突愣是不能突破三个人形成的包围圈，三个人中的一个高个男生长臂一伸，轻松就抄到了篮球。
    “太难了。”有观众感慨。
    “还有谁想要来试试？”场上有学生会成员喊道，几乎所有的学生都摇摇头拒绝。
    林方维想了下，突然抬头就对瞿尧说：“瞿尧，你去试一下？”
    瞿尧顿了下，问她：“你想看我打球？”
    林方维想了下这个问题，点了点头，说：“我觉得你可以赢。”
    瞿尧眯了下眼睛，眼里盈有满足的笑意：“你站在这里别动，等一会儿。”
    林方维笑着点点头，换做是别人说这句话他肯定觉得对方太过于自大，但现在说这话的是瞿尧，她就觉得他说的这就是事实。
    场上的学生见瞿尧上场，纷纷鼓起掌欢呼起来，刚才在场上防守的三个男生似乎也很兴奋，抱着球就上场了。
    林方维站在场边，看到瞿尧接过学生扔过去的球，随意的运着，相对于他的散漫，三个男生都像是如临大敌般，表情认真，屈着身体做出防守的姿势。
    瞿尧运着球走了两步，朝场外看了眼，林方维正在注视着他，只注视着他。
    他突然发起攻势，三个男生齐齐扑上前去想要拦住他，瞿尧却是迅速把球换到了另一只手上后退了两步让他们扑了个空，之后抓住这个机会闪跨了几步运球过人，那三个男生反应过来想要回防时已经来不及，瞿尧轻松跑至篮下，举着球手腕轻轻一动就把球投进了筐里。
    场上的学生纷纷喝彩，林方维笑的更加灿烂了起来，果然只要一会儿就行。
    瞿尧走回来时，直接把手中的一个巧克力递给林方维：“给你。”
    林方维眨眨眼，问他：“你不是喜欢吃巧克力吗？”
    瞿尧蹙眉，竟回不上话，只能重复说了句：“拿着。”
    林方维努努嘴，伸手就接过了一盒巧克力，和大白兔奶糖一起抱在怀里。
    “还要玩？”瞿尧问。
    林方维摇摇头：“不了，我们走吧。”
    出篮球场的时候，瞿尧还是像刚才进来的时候一样，揽过林方维的腰把她直接抱了出去。
    林方维脸上又不可遏制的浮起了红云。
    瞿尧看在眼里，扯了扯嘴角，他正想开口问她接下来要做什么，口袋中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瞿尧，你还不给我过来训练！”
    电话刚一接通，赵栋大嗓门的吼声就从听筒里传了出来，瞿尧皱眉，向林方维看了一眼，回答：“下午过去。”
    “现在就给我过来，你……”
    “还有事，挂了。”瞿尧不等他说完，直接掐了线。
    林方维站在瞿尧身旁自然是听到了赵栋的吼声，于是说：“你去训练吧，不是已经没有比赛了么。”
    瞿尧目光投向她的脚，林方维看到后语气轻松的说：“我一会儿回大本营坐着，中午可可会来接我的，你去吧。”
    瞿尧思索了下，答：“好。”
    他最后不放心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要离开。
    “瞿尧。”
    瞿尧顿住脚步，心头莫名有些期待，回头：“嗯？”
    “那个……两人三足……”
    林方维说的断断续续的，但是瞿尧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回答她：“我明天要训练，不能参加。”
    “哦。”林方维点头，不明白自己这种突然的喜悦心情从何而来，她挥挥手，“那你小心点，再见。”
    瞿尧点点头，转身脚步不紧不慢地离去。
    林方维看着怀里抱着的奶糖和巧克力，觉得这次的运动会比学生时代的每一次都来的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