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对角线的距离

“你们去海边，太拉仇恨了吧。”罗英羡慕，“去年我们也就去爬爬山，看看朝阳。”
    “生不逢时。”陈晓霞嘚瑟道。
    课间，老师们都在热烈的讨论着明天教师出游的事情，林方维坐在一旁一边做着课件一边听她们聊天，心里对明天的出游也抱着期待。
    这时，她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她拿起手机走出办公室才接通。
    “可可。”林方维开口。
    洪可可语气轻快，问她：“园丁，你的脚怎么样了，今天还要去接送您吗？”
    “不用了，可可司机。”林方维也轻松的回答，“脚已经消肿了，可以走路了。”
    洪可可哼的一声：“过河拆桥，劳役完了就不想见我了。”
    林方维回了句：“哪有。”
    “我上次忘记问你了，你的脚去医院看过了没有？”
    “看了。”林方维答，又补充了句：“瞿尧带我去的。”
    洪可可惊奇：“他还这么热心肠？”
    “嗯，高二那次也是他带我去医务室的。”
    “是嘛。”洪可可想了下，说：“那次我去的时候医务室里就只有你一个人。”
    林方维倚靠在走廊的墙壁上，看着校园里的花圃，此时天气正好，花圃上有蝴蝶翩舞嬉戏。
    “可可，我发现我高中的时候和瞿尧的接触还是挺多的。”回想起和瞿尧相遇之后的事，林方维突然说道。
    “比如？”
    林方维把红绿灯，王姨家的面馆，巧克力以及那把伞的事说给洪可可听。
    “你说是不是接触挺多的？”林方维说完后问道。
    “是挺多的，就是没说过多少话。”洪可可听完之后，随意的说了句：“听起来就像是他在守护着你一样。”
    林方维一愣，随即想到了贫困生的事，如果是瞿尧告诉陈远洋的话，那一切就都可以解释得通了。
    只是，可能吗？林方维一瞬间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不过你怎么现在记起你们之前有过接触啊，以前你都没有印象。”洪可可问。
    林方维一时语塞，随后回答：“可能是因为最近比较有碰面，所以记起了一些事。”
    洪可可奸笑了两声，问：“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林方维刚想回答‘同事关系’，后来又改口回答：“普通朋友。”
    “园丁，你现在的思想很危险。”
    “你别瞎想了。”
    “你没想，怎么知道我在瞎想？”
    “好了，我要去上课了。”
    “心虚。”
    “拜拜。”林方维挂了电话。
    她深吸了一口气，想到瞿尧，不知道明天的出游他会不会去。
    ——
    “妈，你在家啊。”傍晚回到家，林方维开门见母亲正在家里的客厅坐着，她有些意外，一般这个时候，她都是在社区里和一些阿姨们聊天打牌的。
    “我还不能在家吗？”林母睨了她一眼。
    林方维无奈地叹口气，说道：“今天我来做晚饭吧。”
    林方维随意的做了几个家常菜，把菜端上饭桌，放好碗筷喊道：“妈，吃饭了。”
    林母还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就站起来，走到饭桌前坐下，林方维给母亲添了饭也坐了下来。
    林母端着碗，看了她几眼，突然问道：“你和上次那个送你回来的男生好上了？”
    林方维正在喝汤，听到母亲的问题，呛了下咳了几声，回答：“没有。”
    林母点点头，语气平淡的说：“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该考虑下自己的事情了。”
    林方维错愕，不明白母亲怎么突然和她提起这个问题。
    “我现在有个满意的对象，是李阿姨介绍的，家境和工作都还不错，你有空去见见。”林母继续说。
    “你让我去相亲？”林方维放下筷子，瞪大双眼不可置信。
    “相亲怎么了，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可是……”林方维有些急，不知道要怎么反驳。
    “怎么，不满意我的眼光。”林母语气有刺，凉凉的说道：“还是你只看得上陈远洋。”
    林方维眼神黯淡了下来，保持缄默。
    饭桌上气氛有些凝重，林方维不想好好的一顿饭变成这样，于是服软：“学校明后两天组织出游，等我回来再说行吗？”
    “哼。”林母冷哼一声到底是没有反对。
    吃完饭，林母就出门了，林方维收拾完东西，想到母亲刚才的提议心情一下子有些低落，心里憋得慌，就想着出去走一走散散步。
    她顺着小巷慢慢渡步着，四下张望，打量着自己再熟悉不过的环境。
    “小维啊。”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巷中响起。
    “陈爷爷。”林方维眸光一转就看到坐在门栏上慈祥的笑着的老人家，于是就走了过去。
    “好久没见到你了，以前上下学都能看到你，现在都变大姑娘了。”
    林方维羞愧：“我都没有来看看您。”
    “不碍事，你们现在的年轻人都忙着事业。”
    林方维腼腆的笑了。
    老人家往她身后张望了下，说：“今天没有见到经常跟在你身后的高个子男生了。”
    “啊？”林方维疑惑。
    “你读书的时候，经常有一个个子高高的男生跟在你身后的，你自己不知道？”老人家问道。
    林方维摇摇头：“爷爷你看错了吧，跟着我干嘛啊。”
    “诶。”老人家摇摇头，指了下自己的眼睛，说：“你别看爷爷老了，眼神好着呢，不会看错的。”
    “嗯，爷爷眼神好着呢。”林方维顺着话说，目的是想逗老人家开心。
    “老头子，还不回来吃饭。”屋里有人喊。
    林方维笑眼弯弯：“爷爷，奶奶喊你吃饭了。”
    “不就吃个饭，喊那么大声。”老人家嘟囔道。
    “爷爷你快进去吧，不然奶奶该生气了。”
    “小维你来爷爷家吃饭。”
    林方维忙摆手，道：“我已经吃过啦，下次我再来看您。”
    “那好吧。”
    林方维告别老人家后继续往前慢慢地走着，小巷两边的青砖因为年代有些久远都长了青苔，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小草在砖头缝中钻了出来，这条小巷历史沧桑感十足，经常有一些摄影师来这边取景，有些人还会在这里拍婚纱照。
    曾经她幻想过如果有一天，她和陈远洋结婚了，她也要在这个地方拍婚纱照，让这个熟悉的场所见证她的幸福，让这里的一砖一瓦都镌刻下他们的美好回忆。
    不过幻想的存在本身就是为了破灭的，现在她已经不敢再肖想半分了。
    小巷走到后面越来越宽敞，尽头是一个现代化的小区，林方维本来想往回走的，可是她听到不远处的球场上有篮球的砰砰声传来。
    那个球场是上次她心情糟糕透了的时候瞿尧带她来过的，林方维失神了下不知不觉就往那边走。
    夕阳已经渐渐隐没在了山峦之后，只剩下点点余晖洒在球场上。
    林方维就在这微微的光芒中看见了瞿尧。
    篮球场上只有他一个人在打球，她在球场边看了一会儿之后，出声喊道：“瞿尧。”
    瞿尧运球的脚步明显滞停了下来，之后没有回答也没有看她，自顾自的继续运球投篮。
    林方维以为他没有听到，于是走进球场，再次喊了句：“瞿尧？”
    瞿尧这下停了下来，手中拿着球转身面向她，眼神深邃如峡谷般不见底。
    “我散步，然后就看到……”
    瞿尧没等她说完就把手中的球抛给了她，林方维一惊赶忙伸手堪堪接住。
    他这次抛球给她似乎用了些劲，她觉得手掌被球砸的有些生疼。
    林方维试探的问道：“你想让我陪你打球？”
    瞿尧还是静静地看着她，夕阳已经完全落下，没有光源的球场有些昏暗，他一双眼睛如同鹰隼般攫住她不放，仿佛她是他唯一的光芒。
    他想到就在刚才接到的一个电话，来自大洋彼岸的陈远洋。
    ——
    “瞿尧，我再过不久就要回国了。”陈远洋说。
    瞿尧沉默。
    “你还不打算和我握手言和？因为方维？”
    瞿尧还是闷声不答。
    陈远洋轻笑：“瞿尧，你不得不承认，方维喜欢的人是我。”
    “只是从前。”
    瞿尧只说完这一句话就挂了电话，之后就带着球来到小区球场疯狂的打球。
    ——
    林方维意外的得到他的沉默，有些不安：“如果你想打球，我可以陪你。”
    瞿尧这下有了反应，直接走到她身边，拿过她手里的球，然后转身就往篮下走：“你脚还没好全，不要乱动。”
    林方维皱皱眉，察觉到了他的情绪不对劲，以往他和她说话的语气虽然也是淡淡的，但是这一次却不同，似乎还带有些凉意。
    他在生气？为什么？
    林方维完全不明白瞿尧这莫名针对她的情绪从何而来，只是觉得因为他陌生凉薄的语气让她心里堵得慌，心底闷闷的不顺畅。
    于是她赌气般的对着他的方向说：“那我回去了。”
    林方维说完转身就要走。
    瞿尧持着球看她真的要离开的背影，眯了下眼睛，拿着球的手用了劲。
    “等等。”他还是开口喊道：“我送你回去。”
    林方维停下脚步没有回头，低着脑袋得意地笑了下。
    瞿尧陪着林方维走回家，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静谧的环境中只有两人的脚步声以及三两的虫鸣声。
    瞿尧眼神瞄向林方维的手，他刚才扔球的时候用了点力道，虽然他控制了但还是担心她的手被砸疼了，他想到上次她的手才擦伤，一时有些后悔。
    “你的手没事吧？”
    “明天的出游你去吗？”
    两个人同时开口，听到对方的问题俱是一愣。
    林方维先低下头，举起自己的手说：“已经好了。”
    瞿尧低头看了眼，没有光看不清手上的情况，只看得见白皙的肤色，他知道她以为他问的是她的擦伤。
    “明天你去吗？”林方维没有得到回答，再问了一遍。
    “你去？”
    “嗯。”
    “我也去。”瞿尧已经能想到了赵栋暴跳如雷的样子了。
    “哦。”林方维点点头。
    “小维，你回来啦。”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爷爷，你还坐在这啊？”林方维和老人家打着招呼。
    老人家睁着犀利的双眼打量了下林方维身边的瞿尧，拍了下大腿指着他就对林方维说：“这不就是经常跟着你的那个高个男生，你还说你不知道。”
    瞿尧听到老人家的话，表情有些别扭，咳了一声就别过头去。
    “爷爷，我们上下学在一条路上的，所以是碰巧。”林方维吓了一跳，赶忙解释。
    “是嘛。”老人家明显还是存有疑惑。
    “嗯。”林方维重重的点了下脑袋，借此增加说服力。
    瞿尧习惯性的眯了下眼睛看她：“走吗？”
    林方维点头，对老人家挥了挥手：“爷爷，我先走了。”
    “好嘞。”
    林方维和瞿尧继续往前面走去，老人家一双熠熠的双眼盯着他们的背影打量着，嘀咕了句：“一次两次是碰巧，天天跟着还是碰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