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对角线的距离

林方维一直到第二天上课的时候还是有些精神恍惚，昨晚她没有睡好，半梦半醒之间梦到了许多以前的事。
    第二节课的课间时间比较长，孩子们一下课就跑到操场上打闹游戏，林方维抱着下一节课的课本，脑袋混沌，就想着到教室外面吹吹风。
    她绕过教学楼，来到操场边，没想却看到了瞿尧。
    他正在操场上教孩子们打篮球，有些年纪小的孩子不会基本的动作，他就耐心的在一旁弯着腰指导，孩子们似乎对他很是喜爱，围在他身边，林方维看到瞿尧的表情有些无措。
    有个小男孩在打球的时候绊倒在地，瞿尧看见了三两步走过去，蹲下身体，把小男孩扶起来，低声询问着。
    林方维没有见过这样的他，她感觉到自己不可抑制的加快了心跳。
    “好帅啊。”
    “晓琳，你都看多久了，你喜欢瞿尧吧？”
    “被你看出来啦。”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你说我去追他怎么样？”
    “行啊，我支持你。”
    ……
    王晓琳和另一个女老师正站在她的前方不远处，并没有注意到林方维，两人旁若无人的聊着，林方维听到王晓琳的话后，皱皱眉，心里突然有一种说不明的不舒适感。
    她盯着场上正认真指导孩子们的瞿尧，努努嘴。
    瞿尧正在纠正一个孩子的动作，若有所觉地直起腰，抬起头往林方维的方向看过去。
    站在王晓琳身旁的女老师用手肘轻轻撞了撞她：“瞿尧不会是在看你吧？”
    王晓琳见瞿尧看向她的方向，本来心中一喜，后来却发觉不太对劲，他的目光没有落在她的身上，好像是越过了她，看向了她的身后。
    于是王晓琳回头，看到了林方维，顿时一阵不悦。
    林方维被瞿尧的目光一烫，不自觉的别开眼，脸上发烫，又感受到了王晓琳不满的注视，心头莫名的畅快。
    这时学校里的上课中敲响了，林方维低着头转身就往教学楼走。
    这节课是高二年级的课，她对课本很熟悉，上起课来也比较轻松。
    ‘砰’，班级里一声响。
    有学生喊：“老师，罗织晕倒了。”
    林方维赶忙放下课本，跑到罗织的座位上，扶起她的脑袋，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试着喊了两声：“罗织……罗织。”
    没有应答，林方维察觉到罗织的呼吸有些微弱，嘴唇发白，一时吓得六神无主。
    班上有同学跑出教室喊人。
    不一会儿，瞿尧跑进教室，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地上手足无措的林方维。
    他上前：“先送去医院。”
    瞿尧从林方维怀里抱起罗织，林方维跟着起身，焦急的问周围的同学：“医院在哪？”
    有个男生回答：“我知道镇上的诊所在哪。”
    林方维：“带我们去。”
    于是，瞿尧抱着罗织，林方维走在他的身边，两人跟在男孩的身后，匆匆往诊所去。
    山里的路不好走，瞿尧和林方维费了一番功夫才到镇上的诊所。
    诊所的房间很小，弥漫着中草药的味道，房里只有一张桌子，一张长椅以及一张简陋的木板床。
    “来来，把孩子放这。”诊所里只有一个老医生，看到他们立刻指着木板床说。
    林方维帮瞿尧把罗织放平在木板床上，老医生上前拿起胸前挂着的听诊器放在罗织胸口仔细听了下，过后又扒拉了下罗织的眼皮，查看了她的眼球。
    林方维紧握着手，有些着急：“医生，她怎么样了？”
    老医生给罗织打了一针后，答：“严重贫血，心脏好像有点杂音，必须去大医院看看。”
    林方维看着躺在床上紧闭着眼睛的罗织有些心疼，瞿尧问老医生：“离这里最近的大医院在哪？”
    老医生也很心疼孩子，说道：“你们不知道，我让我儿子送你们过去吧。”
    林方维感激道：“谢谢医生。”
    老医生喊来自己的儿子，瞿尧还是抱着罗织，林方维让那个领他们来诊所的男孩回学校向其他老师说明下情况，然后两人就跟着老医生的儿子往镇口他停车的地方去。
    他们搭的是一辆小面包车，林方维让瞿尧把罗织放在车后面的长椅上，枕着她的大腿。
    面包车在乡间的小路上摇摇晃晃的行驶着，林方维小心的扶着罗织的脑袋，担心她磕着，期间，罗织的意识恢复了，但是还是没有力气说话，林方维就让她闭着眼睛休息。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他们才到了附近的大医院，说是大医院其实也只是乡下比较正规的医院罢了，和城里的医院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
    林方维挂了号，瞿尧抱着罗织去了诊室。
    医生先给罗织挂了一瓶营养液，之后再逐一进行检查。
    林方维看到医生从病房出来，马上上去问：“孩子怎么样？”
    医生翻着本子：“营养不足引发的贫血症，心率也有些不齐，还需要住院再观察下。”
    林方维眉头紧皱。
    医生走后，林方维去病房里陪着罗织，瞿尧去办理相关的手续。
    罗织的意识已经清醒了，见到林方维进来，开口喊道：“林老师。”
    林方维见她想要起身，赶紧上前扶起她，在她的身后垫了一个枕头。
    罗织很过意不去，垂着眼睛：“老师，给你添麻烦了。”
    林方维轻拍了下她的脑袋：“没事的，身体最重要。”
    罗织感激的抿着嘴笑了。
    林方维：“你之前也晕倒过吗？”
    罗织点点头：“高一的时候在家里晕倒过一次。”
    “没去医院看看？”
    “没有，妈妈让我躺了一下午我就醒了。”
    林方维看着罗织淡淡的笑脸，觉得心头酸胀。
    这时，瞿尧推门进来，林方维和罗织一齐扭头看他。
    瞿尧的动作一顿，之后走进来，把手上的东西放在一旁的桌上：“吃点东西。”
    林方维这才发觉他们一番折腾，时间已至傍晚。
    “你去打包的？”林方维问他。
    “嗯。”
    “你吃过了吗？”
    瞿尧停了一会儿，才答：“吃过了。”
    林方维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瞿尧不自然的别开脸。
    他打包了两份粥，她打开其中一份，罗织的手挂着点滴不好动手，林方维本想喂着她，但是罗织不好意思，坚持自己吃，林方维拗不过，只好妥协。
    林方维坐在一旁看着罗织喝粥，瞿尧见她自己一点没有动手的意思，于是上前打开另一份粥，把一次性汤勺递给她：“你也吃。”
    林方维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小勺子，又抬头看了眼瞿尧，没接。
    罗织喝着粥，好奇的眼光在两个老师间扫了一圈。
    瞿尧：“不喜欢喝粥？”
    林方维抿了下嘴，接过勺子：“不是。”
    瞿尧满意的看着林方维低着头一口一口的喝着粥。
    吃完饭，医生过来例行检查了下，林方维询问了些情况，过后陪罗织聊了会儿天便让她躺着好好休息。
    病房外。
    瞿尧正闭着眼睛靠在墙上，等林方维走到他面前时，他睁开眼，一秒不差。
    林方维：“我们去吃点宵夜吧。”
    瞿尧意外：“没吃饱？”
    “……”林方维眼神闪躲，“粥太淡了。”
    瞿尧没再问，带着她就往院外走。
    医院外面只有几家小饭馆，瞿尧询问林方维的意见，她扫了一圈后，指了一家面馆。
    时间有点晚，过了饭店，面馆里一个客人都没有，老板娘看见他们两个，十分热情地招待，询问他们要吃什么。
    林方维本意就不是来吃面的，于是随意扫了眼菜单，点了碗小份的牛肉面。
    瞿尧见她点好了，也跟着点了碗牛肉面。
    然后两人各自沉默。
    林方维埋着脑袋，指尖在桌上划着，她现在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瞿尧，尤其是在昨晚之后。
    瞿尧盯着林方维头顶的发旋，也保持着缄默，这是他在她面前一向的状态。
    尴尬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吃完面。
    瞿尧见她碗里的面还好好的，没吃几口，问：“不好吃？”
    林方维往周围看了下，老板娘正沉浸在偶像剧当中：“不如王姨家的好吃。”
    瞿尧笑了：“我们回去再去。”
    “好。”林方维自然而然的就答应了，抬眼看到瞿尧才发觉他们的对话有些过于亲密了。
    夜深，医院的大厅只有几盏灯亮着。
    林方维轻手轻脚地回到病房里，罗织已经睡了，她帮她掖了掖被子，然后再轻手轻脚地离开病房。
    林方维轻轻的关上房门，瞿尧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看着她。
    瞿尧：“睡了？”
    林方维：“嗯。”
    医院的椅子是两个两个隔开的，林方维看了眼瞿尧身边的空位，暗咬了下下唇走过去坐下。
    林方维低声问：“你这么多天不去训练没事吗？”
    “没事。”
    两人都不知道该怎么交谈，于是沉默，走廊上十分静谧，偶尔从其他病房中传来絮语声以及咳嗽声。
    林方维起先还低着脑袋玩着自己的手指，大抵是周围的环境太过安静再加上昨晚没睡好，今天又奔波了一天，她开始犯困，眼睛一眨一眨的越眯越小。
    瞿尧靠着椅背，眼睛直直的盯着对面的墙壁，突然他身体一僵，林方维靠在了他的身上。
    缓缓地低头，他看到了她的睡颜，双眼紧阖，呼吸清浅。
    瞿尧小心翼翼的侧了下身体，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林方维大概是累极，睡得很沉，胸腔有规律的起起伏伏。
    瞿尧专注地看着她的睡颜，这么近的距离，她毫无防备的靠着他。
    他想，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