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全无希望,反倒不必这般痛苦,明明已经近在咫尺似乎得到,终于……还是失去。长久追寻的尽成虚空,此中悲愤与伤怀,旁人根本无从体会……
——题记
刚入申时,阳光的颜色艳丽而慵懒,飘舞的粉尘也染上了柔和的微光。这一瞬间时光的流动,缓慢的有些不真实,一切都笼罩在那片轻绡中。
“有裂痕,是上吊自杀。”殁离尘这句话毫不留情的戳破秦淮心底的那丝犹豫。
银发男子的嘴角依然挂着浅浅的笑意,仿佛不知对面两人复杂的心思似的开口询问:“殿主这话从何说起?”
“对啊!”华服少年接着顾流烟的话说道,语带疑惑,“师父,秦淮不是说……尸骨完整,骨上无血,有的地方出现了损折,应该是死后出现的痕迹,保存的很好,从而得出她的死……自杀……”
秦淮伸出的手指依旧慢慢的摸索着尸骨的脖颈处,沉默不语。
殁离尘指了指秦淮手下的颈骨,用一种类似反问的语气说道:“逸凡,小淮说的话分明是‘并非有人暗害’,这道伤痕别说你没看出来。”
“她说有折损,不是……不是死后出现的吗……”完颜逸凡蓦然拔高的声音陡然骤降,到了最后已经接近不可闻的低喃。少年不知想到什么猛然抬头看向一旁的灰衣男子,声音坚定,“就算是上吊自杀那也是自杀啊,因为是自杀,所以颈骨才会有裂痕,二者之间毫无冲突。”
“殿主……”
“顾先生旷古之才,现在竟是听不出离尘话中之意……”殁离尘笑得温暖,却生生带出了一股薄凉,“我倒是不知先生何时生出了这种……趋吉避祸的心思。”
顾流烟闻言一僵,胸腔中闷闷的,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殁离尘自是感觉到了,从身前的人身上散发出的沉默,淡淡一笑,不经意的转移了话题:“逸凡说得恰恰佐证了先生的观点。不知顾先生你打算如何?或者……有何打算?”
有些不愉悦,似乎还是要发泄出来才好,不是吗?
完颜逸凡眨了眨眼睛,他想问这两句话到底有什么区别……还是别人都听懂了的弦外之音只有自己还在懵懂中?就这样问出来果然还是太丢人了,自己倒是无所谓……想到这里,偷偷看了眼自家师父的表情……猛然转头,彻底忘了师父带着银面!不过想也知道,丢了师父的面子可不是闹着玩的,尤其还是在这只银毛狐狸面前。
“不如何。”顾流烟的目光中难得闪过一抹深思,薄唇淡淡地吐出三字,“再说了,这件事的主导还是秦捕头,在下可不能越俎代庖,不是吗?”
完颜逸凡微愣,越俎代庖?顾流烟居然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是推脱……还是对他来说根本就无所谓?
伸手拿过女子紧握的红纸伞,灰衣男子银面下的睫毛轻微颤动。默默抬头看向依旧悠然的银发男子,淡淡的笑了暖如初阳:“啊,的确,是越俎代庖呢。那么,先生是想说什么?”
顾流烟看向眼前故作无辜的铭终殿主,灰衣男子眼底的嗤笑透过覆着着银面上的孔洞表露的分外明显,微勾的唇角弯成柔和的弧度,淡雅如兰。
待秦淮回过神来,意外的发现周围气愤的不寻常,诡异中带了丝丝剑拔弩张的意味。柳眉轻挑狐眸微眯,明朗含笑的声音蓦然响起:“讨论了这么久有没有什么结论,我对各位的推论可是非常感兴趣的,都说来听听。”
“也没有什么可说的。”故刘亚微笑着拒绝,语调清润而温和,让人无法对于他的唐突产生厌烦之心。“沈姑娘自缢身亡这一点已经毫无疑问了,刚然背后的细节还值得推敲。”
“比如被人胁迫,不得不去死。”说着,完颜逸凡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对对,就是这样,定是受人胁迫,比如用什么事情或者什么东西、什么人来威胁她,她无奈之下又不得反抗,才乖乖就范。”
“逸凡,根据我这些天的仔细翻查可以得到一个结论,那就是沈倩倩的死基本可以确定为自愿。”一边说着,秦淮将毛毡上的尸骨一一捡回瓷坛中,对自己前后矛盾的用词毫不在意,“再加上卫琳琅的口供和沈倩倩写给她的书信,以及……那些人翻找过许多边都没有找到的‘证据’,基本可以确定。”
“好吧,就算是她没有受人威胁,完全是自杀吧。”完颜逸凡松了口,但他却对另一个问题毫不放松,“那你告诉我,她为什么自杀?自杀总是需要理由的吧?!”
“呵呵……”顾流烟转头看向施施然倚树而立的灰衣男子,明明视线被华服少年挡住了,但殁离尘却能感觉到,似乎在那个不知名的地方,有一双眼睛正在看着他。顾流烟轻缓的语调包裹着一种甜腻的温柔,“殿主大人还需加紧……才是。”
“先生言之有理,我会更加努力……的。”殁离尘眼神微闪,没想到还是被人看了笑话,就算这个笑话完全与自己无关,唇角扬起肆意的弧度,语带不屑,“说起来,我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的事跟我没有一丝关系,做的好与不好,都是个人的造化,先生觉得呢?”
“当然。”顾流烟又勾起令人熟悉的温暖微笑,心底轻叹:“果然是这样吗,所以铭终殿才会如此迅速的成长到这般地步。江湖中向来不缺少聪明人,当聪明人遇到比自己更聪明那个的人……机关算尽太聪明,反送了卿卿性命,如是而已。”
“我……”
“小淮如果有事就先行一步吧。”殁离尘在得到令自己满意的结果后终于转移了视线,“我们随后就到。”
“不。”秦淮摇了摇头,眼帘轻垂微微凝眉,“我想去……”
“去看徐振?”“兵不厌诈!”顾流烟与殁离尘异口同声,但说出来的话却完全不同,真的没有默契……吗?
“对,就是这样。”显然,秦淮明白了这两人的话中深意。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沉默许久的完颜逸凡终于来开口,顺利的吸引了在场三人的视线,“从刚才就没有听得太明白。”
“见到来说,现在我们要去找徐振。”秦淮将装好尸骨的瓷坛放在布料中裹好,“徐振就是那个……我答应帮他找回沈倩倩的……失主。”
“逸凡,多听少说。”殁离尘将华服少年还未说出口的话直接堵了回去,“等事情结束,自己去找墨白。”
“是,师父。”听见那个熟悉到骨子里的人,完颜逸凡抖了抖,铭终殿的第二掌权人,或黑或白喜怒无常,跟着他学习的日子堪比水深火热,那种恐怖根本就是直接刻印在骨中的,无法磨灭。
殁离尘解了缰绳扔进还在呆愣的女子怀里:“快点,我饿了。”
“诶?”翻身上马,秦淮刚刚坐好就听到灰衣男子接下来的话,眨了眨眼,依旧没有明白其话里的意思。
“走吧。”秦淮闻言转头向声源看去,只感觉到一片温润的气息。银发男子的脸上浮现一丝温柔的惋惜之意,突然,他扬起一丝微笑,“秦捕头,点猪的意思是,若不再快些,就赶不及事后的晚饭了。”
“笨。”
秦淮刚想询问,就听得身边传来略显稚嫩的声音,随手拉住缰绳,马儿听话地停了下来:“完颜逸凡,你……”
“徐振在哪儿?”
“武陵镇外,村落西口第一家。”秦淮知道灰衣男子的意思,事情还没有解决,你哪儿来的闲情逸致斗嘴。
或许,对某些人来说,事情,已经解决了……
沈倩倩的尸骨已经寻到,死因也确定了。一切似乎告一段落,但命运,从来都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每一个人……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未点灯烛的屋内突兀的静立着一袭白衣,映着斜阳的雪白不染纤尘,色冷,却容暖。
徐振缓步走至桌边,静静地注视着窗外渐渐暗下去的天幕,清冷的眼中有什么浮起又沉落,像是平静的湖泊泛起涟漪,湖底有什么东西想要咆哮着冲破湖面,却终是被锁链拉回湖底。
垂眸敛去一切波澜,徐振摇头轻叹。
“徐大哥!”
门外明朗的声音瞬间将男子拉回现实。
秦淮?!她来干什么……上次问过几个问题之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次过来……会不会是……知道了什么……?
“徐大哥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秦淮皱了皱眉,就算屋里没有点灯烛,但里面到底有没有人自己还是十分清楚的,但是……徐振所扮演的角色,到底是什么?
门,无声无息的被人从里面拉开,身着白衣的徐振就这样脸色苍白的出现在几人面前。徐振并没有因为屋外出乎意料的人数而惊讶,微微躬身作揖,开口说了几人见面的第一句话:“秦捕头可是有了线索。”
“徐大哥确定就让我在你家门口说吗?”眼底微沉,徐振的反应正逐渐使秦淮心中的推测一一落实。努力勾了勾唇角,秦淮扬起清浅的笑意,“进去说吧。”
“请。”徐振看了看眼前的几人,虽然看上去都是一副温和有礼的样子,但心知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善茬,想到这了,侧过身子将四人让进屋里,“寒舍简陋,请不要在意。”
“徐公子无需客气,江湖中人不拘小节。”完颜逸凡走在最后,一手拎着不算小的瓷坛,一手进屋后顺道关了门。
“几位请坐吧,家中一般少有人来访,失礼之处,见谅。”说着,徐振将桌上的火烛点亮。
“徐大哥,别忙了。”秦淮看得出徐振在躲他们,逸凡关门的时候他的手紧握成拳,现在这种客套无非是想拖延些时间罢了,“我过来就是说两句话,接下来还有些事情不能久留。”
“还有事啊?”徐振松了口气,终于寻了桌边离烛火较远的一边坐了下来,“我不耽误你的事,秦捕头想问什么?”
“虽然说时间紧迫,但是介绍朋友的时间还是有的。”秦淮也不起身,随手指了指身边带着银面身着灰衣的人,“这位,是铭终殿主。”手随即指向坐在灰衣男子身边的银发男子,“这位,是江湖上有名的雪衣神算顾先生。”接着指向最后进屋,将瓷坛放在不碍事的角落之后便靠在窗边站着的华服少年,“这位是殿主的入室弟子。”
徐振并非江湖中人,但听到这些大的吓人的名号时说不害怕根本就是骗人的:“你、你们……”
“听到与看到的总归是不同的。”顾流烟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口声音淡然,又转头看向惴惴不安的徐振。随即红唇微勾,漾起了令人目眩的笑意,“徐公子,你当真要查清这事吗?”
“当然,小倩的仇不能不报!”徐振颔首,他必须给小倩一个公道,还小倩一个清白!何况,若不查清……我这些年的坚持,又算什么!他必须给自己一个交代!!
“查清后又如何呢?”顾流烟柔和了自己本就温润的声音,仿佛要勾出对方深藏心底的思绪。
流云暗纹的天蓝色长袍,腰间束着白玉腰带,足踏黑靴。银白的长发在头顶梳得整齐,发髻套在精致的墨玉发冠之中。剑眉下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眼波流转之中黑眸里不经意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觑。
徐振皱眉,声音中带上了毫无掩饰的防备:“什么意思?”
顾流烟没有再说话,殁离尘把玩着手中缺了一角的瓷杯,开口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置那幕后之人?”
“……”
“江湖中发生的多起命案都与这幕后之人有关,不止是你不想放过他,那些受害人的亲朋好友也不会放过他。”看出徐振对殁离尘话中的试探感到疑惑,按照来时路上所定下的计划,秦淮故作斟酌一番后回答。
“是么,这样啊。”徐振的声音在听完秦淮的话后,骤然变得异常平静,他低头盯着自己面前的桌角,不多时便放下瓷杯起身,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歉意,“秦捕头,您调查出什么,就直接说吧。”
秦淮也不含糊,直接将昨日连夜整理好的线索一一道来:“二十年前沈倩倩无故失踪,上报武陵镇府衙后,官府一直都未曾找到沈倩倩,这件失踪案就不了了之,而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上报,足足二十年。”缓了口气,秦淮一张张摊开手中熬夜写下的线索,“二十年前,沈倩倩在与你成亲前几日就和她同村的情郎远走高飞,说远走高飞倒是有些歧义,因为他们就居住在武陵镇内,共同居住了十几年,期间并没有生下一子半女。也就是说,你的举动并不是毫无意义的。”
“不可……”
“变动大约发生在七年之前。”殁离尘直接打断徐振未说完的话,“你若真喜欢她,为什么不亲自去找?”
“……”
“七年之前,沈倩倩被他那情郎卖入飘红楼,经过管事的‘教导’,在六年前的花魁夜宴结识花魁卫琳琅,因为相同的遭遇,卫琳琅怜惜她,便与她结为金兰姐妹。但教导卫琳琅嬷嬷却严谨二人来往,所以这几年来卫琳琅与沈倩倩二人书信往来甚至频繁。五年前,沈倩倩写信给卫琳琅,说起她不再思念之前将她送至此处的男人,并觅得同乡名为‘沈郎’的良人。”秦淮将往事一一陈述,冗长而……乏味。
“我仔细看过了卫琳琅拿出来的沈倩倩写给她的信件,情况属实,你接受就好,不接受也是事实。”说完,秦淮将信件拿出平放在桌上,“数目不是很多,有些已经被烧毁,这是现存的所有。而沈倩倩最后一次给卫琳琅的信,是在四年之前,也就是说,四年之前沈倩倩在飘红楼,失踪。”
顺着女子的手,徐振又看向那笑意清浅的女子,素白的笺纸被那双略带薄茧的手递到自己面前,墨色的文字是一种无言的震撼。
【琳琅姐姐,认识你真好……】
徐振轻吸一口气,还未从秦淮说出的真相中缓过神来,忽然注意到另一个问题:“卫琳琅说的有什么证据?”
又是一行轻而腻的墨彩递到眼前——
【琳琅姐姐,我今天认识了一位公子……】
【琳琅姐姐,那位公子跟我是同乡……】
【琳琅姐姐,我倾慕他了,怎么办?……】
【琳琅姐姐,待沈郎为我赎身,我们便远走高飞再不理凡尘世事……】
【琳琅姐姐,沈郎待我很好,我会幸福的……】
徐振沉默。
清俊的字体像是暖流划过心底,顾流烟低声感叹:“卫姑娘真是个温柔的人,难得沈姑娘将她视为知己好友、金兰姐妹。”
“你在想谁?”清淡漠然的声音将徐振的思绪拉回,指尖下冰凉的触感早已消失。
“没什么,小倩……果然是个很令人心疼的人。”徐振刚想缓缓心底汹涌的情绪道,却被冰冷的声音惊痛了心魂。
“没什么?哼,徐振,我不知道你在想谁,也不想知道。”殁离尘的声音空冷而虚渺,带着说不出的讽刺与嘲笑,“沈倩倩已死,昨日便挖到了她的尸骨,经过仵作的检验,她是自杀的。你可以……放心了。”
“……不会……”徐振的声音虽然平淡,却不难听出其中的颤抖,脸色也变得苍白。
“好了,秦捕头答应你的事已经办妥,我们这就走,不打扰了。”完颜逸凡终于在结束的时候插了这句话,当然,这也是之前商议好的。接着,少年拿起地上包裹好的瓷坛,刚打算开门却被冲到自己面前的徐振拦下,“还有事?”
“小倩的尸体在哪儿?”徐振不复刚才的软弱,眼神变的更加坚定,声音也强硬了许多,“告诉我她的尸体埋在哪儿?!”
“阴山。”殁离尘覆着银面的脸上不辨喜怒,高扬的唇角显示着男子心底极度的愉悦,“我们在阴山山脚挖到了她的尸体,确定身份后就急急忙忙佐证,啊,挖出来的土还堆着,忘了填进去,真是……”
这句话说的可谓是夹杂了相当多的信息:
首先,沈倩倩自杀之后,被人埋在阴山山脚。但阴山异常庞大而广袤无垠,就算去找也不见得能够找到,况且,只要不到山腰,都可以算作山脚吧?
其次,他们的确找到了沈倩倩的尸体,并且将那具尸体挖了出来,并找仵作勘验了尸体的死因。但是那具尸体已经腐烂的差不多了,现在土坑里除了破布、腐肉等,空无一物,仵作验尸的确,但那个仵作就是秦淮本身。
第三,的确没有填土,谁都没有告诉他那具尸体还在那土坑里吧?什么都没有还填什么啊,就算有东西,在他们的认知里还需要做那种费力的事吗?
“我、我知道了。”徐振低声应下,慢慢的拉开门,“我不会再去武陵镇守府衙告状了,你们走吧,多谢。”
“客气了。”秦淮点了点头表示明白,率先走到了屋外。
“在下……身体不适,恕不远送。”就在华服少年刚刚踏出门后,徐振迫不及待的关上了门,仿佛外面站着恶鬼一般。
“走吧。”顾流烟的心情很是不错,自走出昏暗的房间就一直笑得极为柔润儒雅,“回去了。”
几人对视一眼,心中明若铜镜,对于那种人,不给他下个绊子真是对不起自己这些日的东奔西跑。明白归明白,理解归理解,看破不说破才是聪明人的做法,四人默契的什么都没说,纷纷上马,飞驰而去。
月色清冷,但院中石桌边的一抹白衣,更清,更冷。
秦淮坐在石桌边上,瞳孔中映出深深沉沉的夜,只有夜,没有月。月色未曾落进她的眼中,那双漆黑如墨的狐眸中,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还不去睡吗?”平淡漠然的声音在身侧响起,殁离尘提壶倒着刚刚泡好的茶,茶水带着动听的声音落入杯中,一股幽雅的清香飘散开来。
秦淮侧头眼中空洞无物,仿佛被人摄了魂般,无一丝人气:“尸骨已经送过去了?”
“恩,逸凡送去了,卫琳琅的心愿已了,你不用再挂心。”殁离尘似是没有注意到那抹黯然,声音依旧清淡干净,没有银面遮盖的脸上,此时带着丝丝惬意,“如果还不想睡的话,要不要来喝杯茶。”
秦淮转身正对着身侧的灰衣男子,执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转头望天,声音木然:“你泡的?”
“是啊,流烟和逸凡早早去睡,小淮你又堪比木偶,我就只能自己动手泡了点。”说着,殁离尘也端起茶杯,却没有喝。
“不是。”秦淮又喝了一口茶,毫无头绪的两个字就这样脱口而出。
“不是什么?”殁离尘就着月色将手中茶杯缓缓倾斜,直到将那未圆的月影映入杯中,“你就后悔了?”
“不。”秦淮摇了摇头。
“如果有一天活着会让你觉得痛苦,那么这一切由我亲手结束。”殁离尘指尖一颤,慢慢垂首声线微哑,“如果死是你的愿望,那么我会亲手成全你,仅此而已。”
“宣战吗……”
“所谓江湖的恩怨情仇不死不休的,没有抱着必死觉悟的人,是没有资格说出宣战二字的。”殁离尘挑眉一笑,若雪莲初绽,无声惊艳,“这样的人,连执剑的资格都没有。”
“我明白了。”秦淮黯然的眼底流过点点光彩,就如同拼尽全力抓住什么一样,“我相信你。只要是你说的我就会相信。但是如果哪一天事实真相摆在我面前,那你就不需要再做任何解释了,任何解释我都不会接受,即使那是为了我。我不是需要等待拯救或者被保护的公主,我是自己生命国度里面的王,我不想拖累你,即使我很弱;我不想离你太远,即使我会碍手碍脚;我不想你什么都不告诉我,即使我知道了也无法解决任何问题……总之,请不要欺瞒我,我想和你站在一起。”
“呵,我不会有任何解释,也不接受任何的质问,我所做的随心而已。”殁离尘悠然的把玩着手中半满的茶杯,不时的轻晃茶水泛起淡淡涟漪,将映在杯中的残月晃的破碎。
“这样啊。”秦淮勾起愉悦的笑意,望天的狐眸微微眯起,明朗的声音接着响起,“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自己听明白了,很可笑的,就是……这样明白了……”笑着笑着,眼角渐渐湿润,止不住的泪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落下,“很奇怪的感觉……感到满足了呢……很奇怪对不对……”
“也许。”听出声音的飘渺,秦淮蓦然侧头,却发现身边的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谢谢。”对于这种别扭莫名的温柔,秦淮笑了两声坦然接受。看着石桌对面冷透多时的茶水,柳眉轻挑,“你也知道自己泡得茶不好喝啊……”放下手中喝干的瓷杯,转身回屋。
茶,凉了……就像是,逐渐明晰的心……
阳空万里却不觉已入夏季,春寒不再,随之取代的是令人心暖的温柔阳光。
竹屋外,灰色的衣衫飞舞,简单绾起的长发在阳光下泛起了了无声息的光泽。
殁离尘静静地站着,夏风缠绵着暖意拂过耳畔,隐约靠近的脚步声令他勾起了嘴角,没有回头,清透的声音逸出唇瓣:“讲完了。”
秦淮呼吸一窒,如青竹般站立的俊秀背影让她有刹那间的失神,恍然回魂后,不觉露出冗长讲述后的第一个发自内心的愉悦笑容。秦淮拖长了音,像是想吊吊灰衣男子的胃口:“是啊,已经讲完了。”
然而,没等她接着说下去,一个温和中带着笑意的声音传至众人耳中:“没想到小淮就这样把所有的事都说出来了,毫无保留的,都,说出来了。”一身流云暗纹的天蓝色长袍,腰间束着白玉腰带,足踏黑靴。银白的长发在头顶梳得整齐,发髻套在精致的墨玉发冠之中。顾流烟自屋中走出,缓缓走进刚刚说了几句话的两人,温润如水的目光落在白裙女子身上,眼底的深意不言而喻。
殁离尘和秦淮若无旁人的气氛让青衫男子的眼神暗了暗,周子渊从背后伸手将白裙女子揽在怀中:“无视我吗?”
“我哪里敢无视阎君大人。”谦和地说道,殁离尘的眼中却无一丝歉意,细碎的星光流转,看向青衫男子时翻涌出刻意的调笑。
屋内的君傲天与叶葬花同时皱眉,白亦寒淡淡看了眼像是在挑衅什么的殁离尘转开了头,缓步走到看着山间极致的绿意,勾唇浅笑的顾流烟身边,沉默不语。
像是没有察觉诡异的气氛,秦淮轻笑着道:“说了这么久,足足一整夜呢。我险些忘了,离尘你来这里的目的是……?”
周子渊闻言瞳孔一缩,握剑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揽在女子腰间的手臂微缩,侧身一步挡在了白裙女子的左前方,背对着秦淮的他没有看见,秦淮在微微的一愣后,嘴角扬起的温柔笑意。
“我?我就是来看看。”也算是弥补新年未到的遗憾。当然,这最后一句话,殁离尘是决计不会说出来的。
“那么,欢迎回来。”明朗含笑的声音一如从前。
“嗯,我回来了。”
日出日落花开花谢,岁月周而复始,沉淀着过往,雕刻着沧桑。
行走的风景里,多少梦想已渐渐湮灭,多少牵念已渐渐斑驳。喜与悲、苦与愁,都在指尖绽放,沉淀下红尘里漂浮的淡泊,心素如简,清雅芬芳。
走过凡世喧嚣,拈几许淡雅,守一份宁静,从容淡定冷暖自知。
琴瑟在御,岁月静好,现世安稳,浅笑嫣然。
繁华落尽,细水流年。愿,在如风的日子里,摇曳生花。
——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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