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腹之患

第18章


  她为了这事有一礼拜没理他,闹着脾气冷战了七天,还是他承包了这一整周的洗碗的活才和好如初。
  他这身家背景搁小说里还不得是霸道总裁?
  霸道总裁的标配是什么?除了想要谁死谁不得不死、成天和一堆嫩模混在一起、让其他公子哥闻风丧胆之外,一定要有洁癖,最好是那种女人一碰就恨不得剁手指的洁癖,到头只准女主一个人穿他的衣服睡他的床,人生就圆满了。
  可她怎么从没见过他有洁癖。
  高中他不想一个人睡空荡荡的大房子,于是选择了住校。男生宿舍风气太差,内务水平离及格线差了十万八千里,几次量化考核都被点名批评,陆重淮他们的宿舍号就在其中,班主任想了一个特损的招,在自己的课上提议突击检查,带着全班女生去男生宿舍参观。
  陆重淮和几个男生闻言虎躯一震,爆了声粗拔腿就跑,到了楼下发现大门早被班主任上了锁,还没来得及翻墙就见班主任带着浩浩荡荡的大部队朝他们走来,班主任当着他们的面开了锁,一副法不容情的表情。
  宿舍的门一开大家就明白为什么他们总拿倒数了。
  袜子东一只西一只,数量多的足以玩连连看,内裤积了整整一盆,还有条昨晚换掉的挂在床头,桌上摊着桌游卡片,边上摆着几个捏瘪的啤酒罐,怎一个乱字了得。
  几个男生被羞得涨红了脸。
  他第一反应就是去她的脸色,生怕她露出任何类似于耻笑和鄙夷的表情,怕她忽然把他撇得远远的,捂着脸嫌丢人地说,这人我不认识。
  可她始终坦然地看着他,不笑也没有失望,只是看着,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自此陆重淮下定决心痛改前非,收敛了许多,贴身衣物都知道及时洗了。
  可后来他们一起住的时候,他那恶习又犯了。一回来,只要不再出门了,西裤往沙发扶手上一搭,洗了澡睡衣一换,那些换掉的脏衣服说不洗就不洗,连扔进洗衣机里都懒得,他还振振有词地说就喜欢看她忙里忙外贤惠的样子。
  她红着双眼攥紧了拳,分分钟想冲上去挠花他的脸。
  还记得那天醒过来,要不是看他把屋子收拾得整整齐齐,不但给她洗了澡还亲手洗了衣服,她早就打电话报警了。
  假使没有这种欣慰的心情,那么在看过他最邋遢糟糕的模样后,一脚踹开都是正常的。可他是她最最亲爱的陆重淮啊,一点点进步都能让她感动得落泪的陆重淮。
  一次遇见就那么难得了,久别重逢又多可贵?
  这么想着想着,门突然被人敲响了。
  陆重淮一直是这样,不管门上有没有门铃,还是会直接敲门。
  她摸了摸眼眶,确定没有流泪,径直走过去,换了副脸色开了门。
  门只开了一条缝就被他粗暴地拉开,他站在大门口,脚都没往里迈就劈头盖脸地质问:“为什么拉黑我!”
  他在爬楼梯的时候就酝酿好了,每上一步就唧唧歪歪骂一句,越想越生气。
  她怎么可以这么干!
  楼道里的声控灯都被他这嗓子喊亮了,房间又不隔音,估计街坊四邻都能听到他的河东狮吼,卢伊人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转身就往里走,“不是你让我让好好冷静几天吗?”
  陆重淮一愣,好像想起那天自己说错什么了,长臂一捞就抓住了她的胳膊,把她扯得脚下一旋,撞上她的目光又不知道怎么说了。
  他想解释,一想又觉得不合适。
  多说多错,他怕又惹得她不高兴。她不高兴他自然也不会痛快。
  卢伊人直勾勾看着他,几秒后开了口。
  “陆重淮,你真幼稚。”
  她看他的眼神特别微妙,不是鄙夷,却依旧让他感到心痛难忍。
  陆重淮偏过头不看她的眼睛,做了个深呼吸。
  至于她怎么看自己,至于有什么样的误会,他都不想知道。
  反正只有在闲暇的时间段里他才有机会幼稚,而他接手公司后这样的机会将越来越少,如果那是她喜欢的样子,也挺好的。
  卢伊人不再看他,蹲在地上解开了系着的绳子,又招呼来帮忙,“把沙发移到墙角,然后把桌子搬到这边来。”
  大概觉得只有这种时候他才觉得她需要他。
  他不动声色地依言照做,回头看了眼对他爱答不理的她,两三个小时都没再说话。
  ***
  收拾屋子真是个体力活,最后打扫完卧室,两人累瘫在床上喘了气。
  陆重淮先休息好,猛地翻身把她制住。
  她一挣便被他牢牢箍住,他自然不会给她反抗的机会,在她耳边急不可耐地问出困扰已久的问题,“这三年你有没有想过我?”
  哪怕只是一秒,想回来看看我,或者让我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卢伊人几次想坐起来都没成功,只好作罢,撑着脸面嘴硬地说:“没事做才会想你,你只会出现在我的噩梦里。”
  陆重淮被她噎住,就当她说的是他是她噩梦里那个救她于水火的英雄好了。
  也许觉得上个问题是自找没趣,他又试探着问她最近碰到的困难,“叶时怡怎么上你那儿打工去了?”
  真监视过她也不会这么拐弯抹角地询问,她心一软就说了实话,隐隐带着不快,“不是我招来的,是我另一个合伙人拉来做赞助的,早知道叶时尧是她哥,给我十个胆我也不会招惹她。”
  她回国后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地和他谈心,气氛好极了,可心里揣着疑问怎么都不舒坦,他一时没压住那股酸味,冷冷地笑:“你那合伙人八成是个没长熟的毛头小子吧?”
  那天他可看得一清二楚。
  不过那种货色和他比起来……算了,都没可比性。
  卢伊人一开始没跟他说,这会儿心虚气短,摊上一堆糟心事,她也不爽啊,避重就轻地说:“你姐结的是什么亲啊,果然一个德行的人爱呆一块,都是心比天高的人,面子比什么都重要。这姑娘凭着关系给我揽了一堆活,然后有耍大小姐脾气,连交接都没交接,递了辞职报告就走了。”她越说心里越堵,一挥手,“不说了,明天我还要去传媒大学找演员拍片,还要联系人布置会场,你没事回去吧。”
  陆重淮松了点力,抽了一只手去撩她的头发,故意靠的特别近,暧昧地说:“用完了就赶我走?你怎么这么能干呢?”
  他这话带着威胁的意思,又是在床上,卢伊人当然想歪了,推了他一把,“你脑袋里怎么净是些不干不净低俗透顶的东西。”
  他很黑的眼睛突然亮起来,玩味地笑着把她揽进怀里,“那是,我脑袋里都是你。”
  真的好久没这么抱过她了,恨不得把她揉进骨血里,心肝宝贝儿似的疼。
  卢伊人听着他耍无赖,气结,狠狠踢了他一脚,恼火地问:“你今天究竟来干什么的!”
  她才不信他真那么闲,相反,估计忙得脚都挨不到地了。
  他闷笑,也没提是因为什么被撵出来的。
  至于饿着肚子讨食来的也可以一会再说,这会儿他极其诚恳、极尽温柔地对她说:“伊人,老爷子请你去家里坐坐。”
  ?
☆、第十八章
?  沉默,无尽的沉默。
  过了好久她才轻声叫了他一声重淮。
  陆重淮被这一声唤得心神荡漾,欣喜若狂地期待着她快点答应,翘首以盼的样子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可她却无比沉静地讲起一年年经受的磨难、不为他所知的秘密、埋藏在心底的心里话,一桩桩一件件,像陈年的酸醋,越酿越浓,带着时时可以反刍的酸楚。
  “也许你早不记得了,毕业那年下了场暴雨,你说你五点的时候会来接我,离五点钟还差几分钟我就打着伞出门了,裹紧衣服站在路边上,只记得那天特别冷,我看着车子一辆辆从我面前经过,自始至终都没有怨过你一句,只怪那天为什么那么多黑色的车。”
  “后来你一通电话打过来,说被你爸抓去开会了,这么草草交代了一句就挂断了。我当然知道你的难处,没关系的,回去换身衣服、洗个热水澡就能解决的事根本不值得计较。可你知道一次次期盼,等误以为是惊喜的东西越来越近,却突然发现希望落空是什么滋味吗?”
  那是比绝望更无助的痛,是比失落更低靡的情绪啊。
  你知道我凭借自己的力量一样可以走下去,可只要你说了会帮我,哪怕是在原地等死,我也一定会等到你来。
  可你说爽约就爽约,到头一声抱歉都不说,就这么轻易地把我抛下了。
  原来我们已经亲密到你可以忽略我的感受,那些隐忍和为你着想都变成了理所当然。
  难道深爱的人不该被放在首位吗?我把你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从不是因为我无亲无故啊。
  想到这里,她用晶亮的眼睛哀怨地看着他,自顾自倾诉,“你只问我这三年有没有想过你,可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找过我,即便是知道你有苦衷,可我还是想听你亲口说。但你没有,连挽留都没有。”
  眼泪顺着眼角流下,她的唇贴着他的下巴,脸颊上一片泞湿,洇开层层水渍。
  她要把憋在心里的不快通通吐出来。
  那是她记了许久的仇,结了许久的怨,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证明。
  从今以后,他可以说她锱铢必较,可以说她执着于儿女情长,但至少她要他明白她闹脾气不是平白无故的无理取闹。
  他嫌她矫情也好,小心眼也罢,她都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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