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旧时光里等你

他情绪很好，居然跟我开起了玩笑。
  “什么回报？”
  他一下子抓住我的手，恶狠狠地说：“昨晚的话你忘了吗？何晓君，你休想赖掉！”
  “松手啦，我昨天说梦话呢，我早就忘了自己说什么了。”我故意说。
  他不说话了，气呼呼地拉着我就走。夏言身高腿长，他大步流星地在前面走，我跟在后面几乎是一路小跑。他带着我穿过整个医院，路上遇到很多熟识的人，有老师，还有同学。我羞愧的无地自容。出住院处大门的时候，迎面碰上了雨霏，我看见她张大了嘴巴，下巴颏都快掉地上了。
  他就这样一路拉着我离开医院、穿过大学城、进入他们学校。我好几次想甩开他的手，可是每一次的挣扎都只会使他握的越紧。
  “你要绑架我吗？”
  “别人都看着我们呢。”
  “刚才过去的不是小胖他们几个吗？你不打个招呼吗？”
  “松开！你们宿舍门口那个管理员阿姨在呢，她看见我了，她上次还说我们不自重呢，快松手呀！”
  我一个人不停地唠叨，夏言就像没听到，拉着我一直来到他的宿舍才总算松开了手。
  他黑着脸指了指靠窗的一张床对我说：“坐会儿，我出去一下。”
  夏言出去了，我有机会好好地看看他住的地方。
  夏言他们宿舍比我们的大多了，而且只住了六个人，中间放了一个公用的写字台，写字台两边各放了一把木椅。写字台看上去很旧，不过很结实，上面放着水杯、几本书、还有一盒香烟。我心想：男生的胆子就是大，也不怕老师发现。毕竟是男生宿舍，还是比较凌乱的，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各式袜子随处可见，地上摆了几双运动鞋，也不是很干净的样子。棉被胡乱地堆在床上，墙上粘贴的偶像的照片歪七扭八的快要掉下来了。夏言可能因为总不在，床铺还算整洁，他的床头上方挂着一张BEYOND的宣传画，是那张“光辉岁月”。靠墙放着一把吉他，正是我第一次见到的那把。我本来以为会有一张小艾的照片，可是让我失望了。
  我在他的床上坐下，把吉他拿在手里，笨拙地拨了几下，脑海里出现他娴熟地弹琴的样子，心里竟有些疼起来。
  我正出神的时候，他回来了，手上端着一个饭盒，饭盒盖上是两根油条。
  “我去食堂打了两份早点，洗洗手吃吧。水盆在那儿。”他把饭盒放在桌子上，冲我指指门口的水盆。
  水盆里有水，地上有一个暖壶，我又往里添了些热水。
  “你洗吗？”我回头问他。
  他走过来，说：“一起吧。”说完脸先红了。
  洗手的时候我发现，他的右手还不是很灵活，比如说，香皂会不听话地从手里溜走。
  我捉住他的右手，命令地口吻说道：“别动！我帮你！”他的脸更红了，可是，他并没有拒绝。
  我给他洗手的时候眼前出现了简墨给他洗头的情景，当时，夏言不是也没有拒绝吗？想到这儿，心里有点乱。
  给他擦完手抬头对上了夏言的眼睛，他的目光很热烈。我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赶紧转身向桌子旁走去。
  我没有胃口，吃的很少。他看在眼里问我：“不好吃吗？没办法，我去的晚了，食堂只剩下这个了。”
  “不是，挺好的，比我们学校强多了。”我没客气，说的是真话。
  草草地吃完早餐，我把剩下的端出去倒在了洗手间的水池子里，把饭盒刷了，期间碰上几个进来的男生，他们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
  面红耳赤的逃回来，进屋看见夏言坐在床边拨弄着琴弦。
  “怎么了？气喘吁吁的？”
  “在卫生间碰上几个男生。我以为这个时间不会有人呢。”
  “何晓君也有怕的吗？”他笑得很开心。我白了他一眼，他只当没看见，拍拍床说：“坐过来，我弹琴给你听。”
  我听话地挨着他坐下，眼睛落在他的右手上，出乎我的意料，他在弹琴的时候手指要灵活的多。以我很肤浅的音乐常识，他此刻弹的并不是一首完整的曲子，而是一个练习曲。他衬衫的袖子卷到小臂，恰好露出手腕那一截丑陋的伤疤，很醒目，再一次深深的刺痛了我。
  “好听吗？”他轻轻地问。
  “嗯。你的手恢复的不错呢，闭上眼睛听一点也听不出来。”
  “可是我心里知道，我的水平和受伤前差的远了。”他的目光暗淡，又有了以往那种淡淡的忧伤。
  “别着急，慢慢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所能想到的安慰话也不过如此了。
  他看看我，苦笑着：“真的吗？但愿如此。如果我不能像以前那么优秀，你还会不会喜欢我？”
  我被他问得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放下琴，握住我的一只手，缓缓地说：“何晓君难道不是喜欢会弹琴的那个帅帅的我吗？”
  “如果，我再也没有自信站在舞台上表演，那样的夏言你还会喜欢吗？”他许是因为我的沉默，眼睛里的忧伤更浓了，他松开我的手，目光落在弹琴的手上，然后把衣袖放下来盖住伤疤。
  “不是那样的，你刚才突然问我，我只是在想，我为什么会喜欢上那个N大充满才气的优秀男生？并且这个人现在就坐在我的身边，这一直是我梦寐以求的，也是我从来不敢有的奢望。我承认我第一次看见你在台上唱歌就被深深地吸引了，我承认我喜欢你弹琴时帅帅的样子，我承认如果你不能像以前那样自信地在台上表演，我会觉得遗憾，但是，我刚才问自己，我喜欢你，仅仅因为是这样吗？”我表白地有些急切，我害怕自己说的慢了会让误会更深，我接着说：“不是的，夏言，不是的！我很多时候想，如果是简墨跟你在一起就好了。对不起，又提到她。因为，我真的没有她那么优秀，我没有她漂亮、没有她勇敢、没有她执着。这样一个胆小普通的何晓君，有什么资格喜欢你！我是自私的，我的自私在于我当初撮合你和她在一起，并不是我不喜欢你，而是，我没有勇气和她去争，我觉得我根本争不过她。”真是语无伦次了，怎么又扯到简墨身上了呢？
  “可是，即使是这样，没办法，我就是喜欢你！”说完这句话，我被自己的勇敢吓了一跳。
  “我差点错过你。”夏言眼睛里的忧伤化成眼泪从眼角滑落，他动情地抚摸着我的短发，然后让我靠在他的肩膀上。他再次拨弄琴弦，还是刚才那首旋律优美的练习曲。夏言弹奏的技巧很娴熟，整段曲子在他的手下转承自然、天衣无缝。轻柔处像夜晚连绵不绝的海浪温柔地抚摸着海滩；急切处又像秋日打在树叶上的雨滴，声声入耳、真切而苍凉。在这妙不可言的乐曲声中，困意袭来，我竟不知不觉的睡去了。
  在他的宿舍没心没肺地睡到中午，要不是他的舍友回来，我还不知道要睡到几点。
  我一眼认出了小胖，他除了身材比以前略瘦，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弱弱地打了招呼，他说：“好久不见。”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一边整理自己凌乱的头发，一边把夏言盖在我身上的棉被叠起来。
  “不是外人，你不用觉得尴尬。”夏言替我解围。
  我想起上次在电影院门前见过小胖，于是没话找话说：“也不算很久，上次在电影院看见你们几个了，我当时还想怎么没有他呢。”我指指夏言。
  小胖挠挠头没有说话，而是看了夏言一眼，表情变得不自然。
  我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夏言会以为我有男朋友，一定是小胖当时看见我和武权在一起误会了。我想解释一下，又怕越解释越乱，索性什么也不说了。
☆、如果我能，当然愿意
  中午我们三个一起去外面吃饭，小胖说：“欢迎你回来，我请客算是给你接风。”
  我说：“我一直在啊。”
  他斜着眼睛瞅瞅夏言：“某人以为你永远消失了呢。”
  夏言举起啤酒杯跟小胖碰了一下，说：“别废话了，喝吧，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就知道跟我们哥几个厉害，两年前我要给你打个电话，他差点跟我拼命呢。何晓君，你就应该别理他，看他能挺到什么时候。”说完，好像故意气夏言似的跟我碰了一杯。
  夏言把我的酒杯抢下：“下夜班就别喝了，对胃不好。”我没理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生气地弹了我一个脑啵：“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好久没有见面了，哪天把他们几个也约上，我们聚聚吧。”我提议。
  “也好，他们几个也都想见见你呢。上次在电影院门口看见你，不知道什么情况也不敢喊你，和你在一起的都是朋友吗？”小胖提到了那天，于是我说：“都是校友，对了，顾恺是夏言的高中同学，那两个女生一个是顾恺的女朋友，也是我的好朋友，叫付雨霏，另一个——”我差点又把简墨的名字说出来。
  “另一个叫简墨，也是晓君的好朋友。下次，我们聚会把她俩还有顾恺都叫上吧。”夏言替我接了下半句，这是我没有想到的。
  我不安地看看他，他的表情很淡定，他说出简墨的名字就像在说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就这样定下来，周末的晚上，夏言他们做东请我和简墨、雨霏还有顾恺。
  “那天其他的两个人，一个叫王冼平，另外一个给我们买烤红薯的叫武权，他俩是顾恺的卫校同学。”我特意强调是给“我们”买烤红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