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师尊花费了十多万年唯一的心血!
我亦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可是我要保护千机谶的欲望竟是如此浓烈,只是瞬息眨眼的功夫,我手底下聚起的一道冰蓝色的星辉便打在了烽煌的胸口!
我的心骤然停止。
分明……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想叫他助手……本上神,竟然……眼睛花了,没拍到胳膊?
他闷哼一声,退了三步,连抱着我的力气都松懈了,我无力地瘫在地上,凤凰帝君咳嗽出几缕鲜血来,我看见冯虚脸色惨白,他那伸手挽救千机谶的动作,只完成了一半,然后彻底僵化……
千机谶原本只是一卷帛书,而在凤凰帝君毫无保留的一击之后,结界陡然破损,帛书亦是四分五裂,飞散作了冰晶一般的碎屑……
“不……”冯虚想要将碎片网住,却终于无济于事。
我的心终于凉了,最不应该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看着地上咳嗽惨笑不止的凤凰帝君,我咬着下唇,隔了片刻又皱着眉头问他:“凤凰帝君,六界不是儿戏,你怎可……怎可如此不顾生灵大计?”
他食指揩着唇畔鲜血的动作顿了顿,低垂着头,弯唇笑道:“六界?与我何干?生灵?与我何故?”
万万想不到他竟会说出这般话来,我无意之间瞥见冯虚的眸中已经聚起了熊熊烈火,我看得心中大恸,一句话不留神竟问了出来:
“帝君,你到底有没有心?”
那银丝覆面的红衣男子,身子压抑地晃了晃,晃得我满腔苦水,一脸悲愤酸涩,他笼着发丝的指尖收回,捏得紧了几分,我仍是看不清他那双冠绝天下的凤眸,我不知他心中所想。可是,他……是不是伤心了?
虽然凤凰帝君伤心,这个,咳咳,我从来想也不敢想来着。可是,我晓得我问得很过分。
冯虚终于留意到我似的,将我自地上扶起,他满眼只盯着地上的碎片,悲愤无奈,也有绝望苍凉,不一会,凤凰帝君也拂了拂袖,慢悠悠地起身了。
他将眼扬起,一双晕着鲜血红丝的凤眸美得妖冶如幻,只是瞳仁深邃,无波无澜,唇畔一缕血迹如残阳凄凉,他将唇勾着笑了笑,眼中深潭却惊风未动,他说:“我的心,早就不在了,难道你此刻方知?”
说罢,他又俯视着一地碎片,强傲地对冯虚睥睨而视,“冯虚,星曙你赢了,但这件事,本君跟你没完,究竟谁笑到最后,等着看便是。”
说了太多话,他捂着胸口又咳嗽了几声,我心中紧了紧,可是我一点力气都没有,我只能软倒在冯虚怀中,便是解释,也慌了神,不知道自己应该解释些什么。
我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在我面前拂袖化光而去……
冯虚的呼吸仍然是紊乱的,他捏着拳隐忍不发,我按下他的手,低声一语:“师尊,千机谶碎片,能否交给我?”
冯虚将我搂得紧了些,声音嘶哑地说道:“别说了,我带你先治伤。”
……
凤凰帝君在我扑出去的那一刻已经尽最大可能地撤了灵力,因此我受的伤虽然颇有些严重,但在师尊的料理之下,却还是好得极快。
只是,自那次以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烽煌,我不晓得他去了哪里。而且他似乎可以隐藏着行迹,即便是我动用了星光水镜,也观察不到分毫。
我有些气馁。
我没有问,他为何变化作迟长初与我在凡界结一段缘,为何竟在恢复帝君身份之后又极力隐瞒这件事,现在我几乎已经可以确定,那冥界的生死薄是亡于他手,就连真正的迟长初的魂魄,只怕也握在他的手里。
弥朔日日守着暮潇,且从不去参见新仙帝。我知道他这段旧怨时时地会放不下,但是一月早已满了,暮潇却仍旧没有醒过来,再过一个月,仍旧没有。
弥朔自然不免心急,“上神,你不说暮潇最多一月便可苏醒么?”
“唉。”我叹息道,“这个,是暮潇她自己不愿意醒来,我也没有办法,她的执念太深了,弥朔,我劝你,解铃还须系铃人,你纵使是日日夜夜守着她,可你不是她想见的那个人,也没辙啊。”
虽然,沉夜比弥朔渣了那么一点就是了。可谁叫暮潇美人偏偏喜欢的就是他呢?
弥朔闻言冷哼道:“沉夜如今坐稳了帝位,何曾来探望过暮潇一眼?如此薄情寡义,我真不明白暮潇何以会看上他!”
又是这个令人头疼的问题啊,本上神真的是懒得回答了。
要是这种问题我能答得出的话,就不至于为了冯虚空守了十万年的寂寞时光了……
与弥朔交谈完毕之后,我突然忆起一件大事来!
乖乖,自从凤凰帝君答应了要揽下以鲜血养育荆星子以后,我便渐渐的将这件事抛诸脑后了,他上次一别,自然是与我闹了点不愉快,他那般睚眦必较又看不起六界的性子,不会突然将这个事搁置了吧?
这可是个大问题。
但当本上神往星髓池一探之时,却发觉荆星子完好如初,且整朵花已经完全变成了海棠红色,娇艳灼灼,花瓣儿坠着血珠似滴未滴,妖色无端,只是血温仍在,他一定还在这儿!
一扭头,那参天的木樨花树仍旧是枝繁叶茂,幽幽芬芳浮沉缥缈,我只能看见一树的叶子,远天暗蓝色的星海,还有星海中沐浴而出的皎洁月光,风过无声,云淡似无,我的心很乱,乱得理不清,我提高了声音唤他:“凤凰!我知道你在这里,你出来,我有话同你说!”
四下无人,星髓池翻着水泡,汩汩地响。
“我知道你就是迟长初了,你出来,我有问题要问你!”
“你说你不会再靠近我一步了,我都记得,如果你不想食言,你现身,我向你靠近,好不好?”
仍旧是没有人回答,木樨花树的墨绿叶子漾着细碎的浮光,深幽如黛青色的墨笔点染而开,我颓然地垂着头,心头怅惘非常。
我似乎,真的惹怒他了。
凤凰帝君,他怎么这么小气呢?我是伤了他,可我又不是故意的!他那么高傲,把苍生都踩在脚底下视作蝼蚁,他难道不知道,这样真的很可气啊。
终归是没有人答我,我恹恹地回摘星阁,无聊透顶。
前些日子,我将地上的千机谶碎片都收集回来了,上面有一些血迹,是我和凤凰帝君的,我不知何故,竟然一点不想将它拭去,只是看到那上面斑驳的几点红,我便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思绪,我总是想到那一日,他在我跟前那绝望伤心的模样……
就在我捏着碎片的时候,清蓝色的光芒陡然亮腾腾起来了!
我心中一凛,那指缝之间泄出来的光芒却愈来愈盛,愈来愈亮,最后直直地劈入了我的识海!
闭上双眸,入目的第一眼,是一片星云缭绕的重楼神阁,那是当年的九重天界,还未遭天劫洗劫的模样,如此恢弘庞大,建筑群巍峨磅礴,矗立九天仙云之上。就连依稀云彩的偶尔投映,亦不过是对这圣洁渺远之地的一种亵渎。
当年的四方帝君,受尽三界朝拜,与亘古天地同寿,何其壮哉!
那时,他们四人因为位极三界,高处不胜寒,所以闲暇无事,经常聚在一处聊些三界的八卦和边边角角之事。我看得很惊奇,原来四方帝君竟然是这般人物么?我以为他们的气质,呃当然除了凤凰帝君,都应该同我师父一般的啊。
……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然后一日,三位帝君聚在一起,照例幻了几叠瓜子花生一边磕一边聊天,不知聊到了哪里,衡苍帝君突然问了一句:“咦,最近烽煌那小子,怎么总不见人?”
洪泽帝君闻言,挑眉一笑,“依我看,他八成是看上哪家女神了,成天魂不守舍的,还老跟人家受神女待见的冯虚过不去……”
“这事我怎么不知道?”衡苍帝君一奇,转眼看向正在品茗的封疆帝君,见他神色不改,衡苍帝君登时觉得这事有猫腻,于是不干了,“嘿,合着你们仨都知道是吧?就瞒着我一个人?封疆,你平日里与烽煌那小子到底在嘀咕些什么,你别以为我没有看到你俩鬼鬼祟祟的!”
封疆帝君喝茶之时被呛了呛,然后他老人家微微一笑,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眸放出千种琉璃华彩,好看得不像话,他慢腾腾地说道:“烽煌难得看上一个姑娘,跑来向我问策,竟然啊竟然,活了几十万年,跟个毛头小子似的。我看他得不到人家的芳心,那也是活该!”
他一说这话,其余两位帝君登时眉开眼笑,一同欢快地笑了起来。
不明所以,我却脸颊滚烫,难道凤凰帝君看上的姑娘,真的是我吗?是本上神我?
这个,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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