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那些事儿

66 第六十六章、逼宫


六十六、逼宫
    看着齐太后萧索憔悴的身形,我微微勾起唇角,“是么,那想来只有太后知道皇上的临终遗命了?”
    “正是。”擦去眼角泪光,眉眼间恢复了一国太后的尊贵威严,“皇帝遗命,皇子兰凌继位,由哀家垂帘辅政。”
    我静静立在殿前,“只怕太后娘娘难以如愿了。”
    太后面色一肃,“这是何意?”
    “因为太后今日走不出乾彰殿了。”
    话音未落眼前已是一花,太后身后的两名宫女闪电般掠出,一左一右将我挟住,一人将匕首架在我颈上,另一人则架在我怀中的扶缨颈上。
    匕首的锋刃映寒了我的眉睫,我只当没有看到,“原来太后早有准备。”
    “哀家知道你一向聪慧,今日却未免鲁莽了一些。”太后整了整衣襟,起身走到我面前,眼神肃杀而凛冽,“放心,我不会要你的性命,只想让你在宫中多留些时日。”
    眼角看见昏暗的角落里掠过一道人影,我低低向太后一笑,“可惜,您留不住我。”
    只听倏然一声响,我左边的宫女应声倒地,□□之下另一人不觉一愣,我便瞧准了这个机会旋身向外,反掌为刀在她颈后用力一切,她便闷哼一声,软软倒地。
    殿内情形瞬时逆转,齐太后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慌乱,向后退了一步。
    葛青从角落闪出,怀中抱着一个婴儿,正是兰凌。
    见到两个议储人选都在我手中,齐太后神色大变,“你要做什么?”
    我沉了目光,“我会遵照遗诏立兰凌殿下为帝,但是太后您却不能活着走出这里。” 声音森寒,我几乎不能相信这是自我口中发出,
    “放肆!”太后面色冷厉,气到极处反而发出一声冷笑,“凭你也敢威胁哀家,羽林卫何在?”
    威严的声音穿过空旷寝殿远远传了出去,殿门立时被推开,羽林卫统领跨刀进殿,甲胄摩擦之声不绝于耳。
    “卑职在。”恭敬无波的声音,人却是跪在我面前。
    齐太后几乎不能相信眼前所见,惊怒之下五官近乎扭曲,“大胆,哀家在此,你怎敢跪拜旁人!”
    “张将军请起。”忽略太后的怒喝,我抬手扶起眼前的人。
    他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年轻沉稳的面庞,五官素净,细长双眼在幽暗的殿内也蕴着清光,正是两年前留盈城中的张诚,留盈城一役后他脱离秦万隆麾下,投靠苏墨华,如今已是羽林卫统领,掌管皇城守卫。
    “张诚来迟,让王妃受惊了。”
    我浅笑摇头,“张将军来得正是时候,外面的情况可都控制住了?”
    “请王妃放心,卑职已带领一千羽林卫将乾彰殿围住,皇后处也已派人守卫,各处宫门均已关闭,任何人都进不来。”淡如清风的语气,却是断绝了所有对手的退路。
    “你,你们……”齐太后终相信自己大势已去,抬起颤抖地手指着我,“你这是逼宫,是犯上作乱,来日必遭天谴。”
    天谴?
    我倦倦一笑,天谴哪里比得上人心可怕,若是今日任齐太后扶立新帝,垂帘执政,她必然将我软禁宫中以威胁苏墨行与她一起拔出顾家的势力,随后再除去苏墨行,到时掌握幼帝,独揽大权,兰容的江山便可尽在齐氏一族手中。
    这般如意算盘,我怎能眼睁睁看着她得逞。
    “逼宫也好,犯上也罢,来日天谴总好过今日就死无葬身之地。”我闭上双眼,唇角寒凉的笑是为了齐太后,也是为了我自己,“在此漩涡之中不得脱身,我们早已是遭了天谴了。”
    从葛青怀里接过兰凌,“楚仪宫可干净了么?”
    葛青点点头,“王妃所料不错,太后果然派了人想要挟持您与临梁王,此刻都已被制服了。”
    “那就好,辛苦你了。”抬步离开乾彰殿,脚步较之来时更为疲惫沉重,“张诚,恭送太后娘娘宾天。”
    厚重的殿门将一切声响隔绝在身后,我怀中抱着两个孩子,他们都睡得很沉,丝毫也没觉察到周遭一切已经翻天覆地。
    夜风拂过面颊,天上厚重的云层不知何时已经散去,月华如练,洒下漫天清辉,皇城已然沉睡,远处宫殿上的琉璃瓦映着月光,如同一片静谧的湖水。
    闭上眼深深一嗅,风中已带上了温软潮湿的水汽,玉阶下的缝隙里有嫩黄色的花朵悄然绽放,笑叹一声,原来已是春天了。
    腹中有隐蔽的钝痛逐渐攀沿而上,自从流产后我身子一直不好,刚才妄动了功夫只怕是抻了筋骨,但我却没有时间休息,远远望了一眼皇后漱坤宫所在的方向,现在我还有一件事要去做。
    当晨光洒在鼎元殿前的丹墀之上时,兰容皇城之中已悄然换了天地。
    靖历1286年三月二十三日夜,成肃帝驾崩,谥号安诚文皇帝。昭仁太后齐氏悲伤侵体,于同日宾天。
    先帝遗命皇子兰凌继位,定次年为淳弘元年。
    我立于鼎元殿前口宣先帝遗命,看着百官跪与玉阶之下,心中生出一种飘渺的快意,正是这种俯视他人的快意另多少性命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深宫之中。
    世间最为尊贵的九重宫阙,天子居所,不过是由累累白骨积成,一个个模糊了本来面目的人踏过他人的尸骸登上辉煌王座,笑看天下向他俯首称臣。
    荣耀所集亦是怨气所集。
    右相顾远之与肃毅王苏墨行微百官之首,跪于殿前丹墀之上,遗命宣读完毕,二人带领百官叩首,却有一人起身,“为何是肃毅王妃于此宣读遗命,皇后何在?”
    齐皇后的父亲,太后的兄长,御史大夫齐正川。
    “齐大人觉得站在这里的应该是皇后娘娘?”微风拂过我纹丝不乱的发髻,拂动青鸾步摇垂下的缨络在耳边轻轻摇晃。
    “正是。”齐正川挺直了身子,语气十分不客气,“总不该是肃毅王妃在此,你一介女流之辈,并无封号在身,更是敌国的公主,如何能代天授命于兰容诸臣。”
    一语既出,玉阶之下立时响起非议之声。
    我微微一笑,丝毫不以为忤,平和的声音缓缓送出,“齐大人所言差矣,妾身虽无封号,却是兰凌殿下的姨母,临梁王与兰珊公主的姐姐,虽无血缘但多年亲情甚笃,妾身虽出身浣南沈家却自幼长于兰容,我的养父是右相顾远之顾大人,夫君是肃毅王,二人均是兰容安邦定国之所赖,也是太后亲许妾身留在宫中照料临章王与兰珊公主,齐大人说妾身不配口宣遗诏,可是质疑太后,右相与肃毅王么?”
    “这……”齐正川一时默然。
    为日后计,他并不愿意在此节骨眼上同时得罪右相与肃毅王,可是我却不会给他日后,今天我便要将齐氏一族在宫中的势力连根拔起。
    我向前走了一步,“且有一事我仍要宣布,皇后齐氏失德,毒害贵妃顾氏,旨在杀母夺子,争夺储位,其心险恶,其行歹毒,实不配为一国之母,垂范天下,太后本欲将其打入冷宫,她却于在漱坤宫中畏罪自戕了。”
    微眯了眉眼,声音蓦然一冷,“齐大人,以御史大夫之才,可知嫔妃自戕乃是大罪?但新帝登基,大赦天下,便不再多做追究,齐大人应当好自为之。”
    “你!”
    齐正川目瞪口呆,难以相信一夜之间兰容最尊贵的两个女人全部魂归幽冥。
    他又何尝不知我这话说得死无对证,但是宫内我已控制了羽林卫,宫外有苏墨行的部队驻扎在晋安城外五里处,昨夜右相想要进宫都被拦住,此时右相一言不发,太后与皇后俱亡,齐家势力摇摇欲坠,他独自一人孤掌难鸣,虽然恨极了我也唯有隐忍。
    于是齐正川再不开口,只默默重新跪下。
    这般杀鸡儆猴之后在无人非议我口宣遗命之事,兰凌被立为新君,择吉日登基。
    百官叩首,山呼万岁,我摇摇与丹墀之上的苏墨行对视一眼,彼此眼中皆是尘埃落定的释然。
    回到肃毅王府中我才真正松弛下来,紧绷的身体渐渐松泛,才在飞梧苑里坐定门外便有人向我请安。
    看着走进来的两名少女,我微微一笑,一样伶俐娇艳的眉眼,到真是瞧不出一点分别。
    “月牙叩谢王妃救命之恩。”月牙拉着妹妹在我面前跪下,那日我命人将月牙处死不过是给了一杯假死药,她被丢弃在乱葬岗后已有接应的人将她接回王府。
    抬手扶她起来,“已经离了宫,还要用这个名字么?”
    月牙羞涩欣喜的一笑,“玉芙多谢王妃。”
    “这是玉蓉?”我瞧了瞧,“真是一模一样。”
    玉蓉有些不安的垂下眼睫不敢答话。
    我也不勉强,只向月牙道:“既然你已经死了,就不能再留在晋安城,我已经给你准备了一些钱财,这几日就命人送你们一家出城,寻个地方好好过日子吧。”
    月牙眼角泪光一闪,“多谢王妃。”
    我点点头命她们下去,依着桌子唬了一口气,腹中的不适清晰起来。
    这时苏墨行走了进来,见我神色不好连忙扶着我到床边坐下,轻轻在我发上一吻,“阿伊,昨夜辛苦你了。”
    我摇了摇头,拉着苏墨行的衣带让他坐在我身后,随后将自己整个人依了进去,“生死一线,倒也没觉得多辛苦。”
    苏墨行修长有力的双臂环着我,胸膛的温暖逐渐在我背后熨帖开来,“阿伊,总有一日,我要给你世间所有荣耀,再不叫你担惊受怕。”
    昔年的承诺重现耳边,我心中洋暖,重遇苏墨行后我便已下定决心,无论前方是荆棘险阻或是暗礁险滩,只要能与他并肩而立,我便会义无反顾,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在所不惜。
    毕竟这世间任何事都比不了生离死别的痛楚。
    “子章,有你在就好,别的我都可以不要。”
    苏墨行在耳边叹息般地笑了一声,低头轻啄我的耳廓,“阿伊,两月不见,我好想你。”说着,他轻轻含住我的耳垂,手也向衣襟里探去。
    我轻轻一颤脸颊瞬时热了起来,连忙按住他不老实的手,笑嗔道:“别闹,我不太舒服,去找个大夫来给我瞧瞧。”
    听我这么说苏墨行片刻不敢怠慢,连忙命人去请太医。
    太医请过脉后眉眼带笑,“恭喜王爷,王妃有喜了。”
    “什么?”我和苏墨行都是一愣,知道我被婧容所害之后,我找过太医诊治,太医说我服药时间过久,阴寒之气入宫,很难受孕,为此我十分伤怀,虽然苏墨行表面上不甚在意,他心中又何尝不渴望有个孩子。
    此刻这个孩子的到来对我和他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苏墨行亲自送太医离去,片刻后便风一样的回转,二话不说将我抱在我怀里,也不吭声只在我耳边不停的笑。
    我听着好笑便推了他一把,“怎么,欢喜得傻了?”
    苏墨行吻了吻我的发髻,轻轻“嗯”了一声。
    我一怔,抬起头,只见他望着我,敛了笑容,眼角眉梢都是沉沉的情意,“阿伊,这次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和我们的孩子,再不会让你们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探首吻上他的唇,我心中绵软幸福,得此一瞬,已别无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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