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缠丝为蛊

149 第149章 郎心似铁


    
    夏初焦急地为骆寒衣抹去额角的冷汗,又掐着骆寒衣的人中,“小姐,您别吓奴婢,您醒醒啊!”
    我见骆寒衣气息奄奄,忙问夏初,“有参汤吗?端一碗来。”
    夏初赶紧端来一个盖碗,我打来一看,哪里有什么人参,不过是飘着几根参须。我心中一叹,原来骆寒衣在府中的日子艰难至此。只能是聊胜于无吧,夏初扶起骆寒衣,让她斜倚在自己身上,我用小勺舀了参汤送进骆寒衣的嘴里,开始几勺喂不进去,都顺着她的下颌流到了衣襟上。到后来她终于喝下一小口,人也幽幽醒转过来。
    我喂她喝下小半碗,她虚弱地摇摇头表示不要了。夏初轻轻放她躺下。我起身走到门外,噼里啪啦的耳光声仍不绝于耳,暴雨中韩平一只手抓着蘅儿的头发,另一只手扇她的耳光。蘅儿早就晕过去了,跪坐在地面上的积水里,身体随着韩平的抽扇而机械地晃动。若不是韩平仍揪着她的发髻,她早就躺地上了。我点头向韩平示意,韩平随手将蘅儿扔到地上。
    几个产婆吓得瑟瑟发抖,齐齐跪倒,“姑娘饶命,我们也是奉命前来,什么都不知道。”
    我心急火燎地向她们道:“去找薛管家来。”
    正说着薛管家打着竹伞领着一群太子府的仆役匆匆进了院子,看来他是已经得到了我闯太子府的消息,他瞥了一眼地上的蘅儿,又看了看我带来的一院子暗卫,向我问道:“夏姑娘别来无恙,不知今日入府所为何事?”
    我气不打一处来,“太子妃难产命悬一线,竟连一碗参汤都喝不到。”
    薛管家满脸的震惊显然不是伪装的,“太子妃难产?现如今蘅姑娘管着内宅的事儿,在下身在外府确实不知。”
    我也知道冤枉了薛管家,以前我在太子府中之时,他对我虽谈不上关照,但也没有为难过我,我知道他不是那种媚高踩低之人。我愤愤地转头瞪了一眼水洼里一动不动昏死过去的蘅儿,放缓了语气向薛管家道:“将府里最好的人参拿来,煎成浓汤送到太子妃屋里。另外再将府里的郎中找来。太子妃气息微弱,需要郎中来诊治。”
    骆寒衣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薛管家也脱不开干系,此刻当务之急是保骆寒衣平安,因此薛管家立即答是,吩咐手下人去库房取最好的人参。
    我折回屋里查看骆寒衣。她已睁开眼睛,目光呆滞地盯着洗得看不出颜色的帐顶,见到我,空洞无神的眼睛才瞬间回复了一点儿神采。她向我伸出手,我上前两步握住她的手,只觉手中握着的仿佛芦柴棒一般,昔日骆寒衣虽然清瘦,但肌肤细腻,瘦不露骨,如今纤纤玉手只剩下皮包骨头。
    她动动了嘴唇,气若游丝地问:“苏宴几呢?可救下了?”
    我听她提起苏宴几的名字忍不住落下泪来,哽咽着摇摇头,“苏先生死了。死在乌国的驿馆里。”
    骆寒衣瞬间瞪大了眼睛,想要支起上身,才抬了一半又无力地摔回床上。
    也许苏宴几并不想让她知道他为她做了什么,这么多年来苏宴几将对她的感情深埋于心,他只是在默默付出,并不求她的回应。但是我想了想决定还是告诉她实情,我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能够让骆寒衣知道,这个世上,有一个人将她的幸福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赤赫向太子索要苏先生,苏先生向太子提出一个条件,保留你的太子妃之位,来日叶澜修登基封你做皇后。太子答应了,苏先生便随赤赫去了,当晚便被赤赫折磨致死。我们赶到驿站时,只看到了他的尸体。”
    骆寒衣默默地听着,一滴眼泪自眼角滑落,顺着她苍白的脸颊落入青丝之中,“倏”地一下子不见了踪影。“傻瓜......”她喃喃道,“我告诉过他让他离开太子府,不要再留恋这个地方。谁料到头来他为了我却甘愿赴死。不值得啊!傻瓜,傻瓜......”
    她嘴里不停地念着傻瓜,大串的泪珠不住地涌出她的眼眶。我忽然明白,原来她一直知道,她知道苏宴几对她的情义,知道苏宴几一直默默地守护着他,只是她无法回报苏宴几的深情,所以只能装作不知。
    我心中恻然,世间的痴男怨女有几个人能够得偿所愿。同时我心里略略感到安慰,她的眼泪是对苏宴几最好的补偿。苏晏几,你可以安息了。你拼尽一生呵护的人虽然不能回应你的深情,却真心的为你的离去而难过。
    骆寒衣泣不成声,我也只能勉强安慰她,“赤赫已经死了,也算是为苏先生报了仇。”
    她幽幽一叹,“下辈子吧……再偿还……哦……”骆寒衣忽然呻/吟了一声,头向后仰,整个身子都弓了起来,片刻又无力地落回床上,脸色更加苍白,一丝血色都没有,额上出了一层虚汗,将头发都打湿了。
    “小姐……”夏初失声哭了出来,又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我这才发现,骆寒衣身下涌出一股鲜血,浸湿了床上的锦被,顺着床沿蜿蜒而下,在地上聚了一小洼。
    我大惊失色,掀开她身上的被子,将手放在她肚子上轻轻按摸。她太瘦了,我的手指可以轻易摸出她腹内胎儿的轮廓,两个圆球,一个是脑袋一个是小屁/股,可是不是一上一下的,而是左右横在她腹中,“不行,你必须要让产婆和郎中帮你接生,孩子横位,靠你自己的力量根本生不下来。”
    我起身要叫人,她一把拉住我,满眼哀求,“不要青芜……我能生……你帮我!”
    她的目光戚戚,带着让人心碎的急切,我只能硬下心肠,“我帮不了你。太子妃,你听我说,夏初和我都不懂生孩子的事儿,我们除了为你着急以外起不到其他作用。门外有好几个产婆,她们接生过很多孩子,应该经验都很丰富,肯定知道该如何处理胎位不正的情况。你还需要一个郎中,为你诊脉,必要的时候给你施针开药。”
    这个时候,我无比想念莫伤,如果他在就好了。我虽然跟着莫伤学了一点儿医术,但因为莫伤本身是男子,除了上次于烈于将军的夫人阿盈生产,没有哪家产妇找过他,所以我对妇产一门,知之甚少。
    谁料,骆寒衣却抓着我的手不肯让我离开,此刻不知是什么样的意念支撑着她,让她迸发出惊人的力量,手劲大得像要捏碎我的手骨一般,她满面惊恐,“不,不要让他们进来,他们要杀死我的孩子。”
    我想起夏初说骆寒衣不要产婆,坚持自己生产,又想起刚才屋外蘅儿说的话,难以置信道:“难道真的是叶澜修他……”
    骆寒衣惨然一笑,“昨晚,我在太子的书房外面听到他对蘅儿说府中的郎中诊出我腹中的是个男孩,而他不能要这个孩子,他不能让流着骆氏血液的孩子做太子。屋外这些产婆都是半个月前他让蘅儿找来的,我自己找好的产婆一早就被他们轰出了府。我真傻,我还以为是他顾念我,替我找经验丰富的产婆,却原来他早就做好了打算要致我的孩儿于死地。这是他的亲生骨血啊……”她眼里流着泪,嘴里却呵呵笑着,“我早已没有了别的奢望,我不求他的垂爱,不求皇后的虚位,不求他封我的孩子做太子。我只求他让我生下这个孩子。可是就连这点卑微愿望他都要拿去。他的心是铁做的吗?这也是他的孩子啊……”
    我鼻尖一酸反握住她的手,“你放心。只要你生下这孩子,我一定不会让他有事。”
    骆寒衣怔怔地看着我,我冲她坚定地点点头,“门外有你舅舅的一队暗卫,今天,谁也别想伤害你的孩子。”
    一抹希望的光彩绽放在她枯井一样的眼中,让她终于有了一丝生气。我自屋外找了两个看上去爽利的产婆,“太子妃胎位不正,你们快去看看,若是太子妃平安诞下麟儿,自有重赏,若是你们敢做什么手脚……”我一指已经看不出面目,正□□着想从水洼里爬起来的蘅儿,“她就是你们的下场。”
    蘅儿见到我,吓得惨叫一声又晕过去了。两个产婆在我的威胁下赶紧表忠心,“奴婢不敢有不轨之心,一定尽力为太子妃接生。”
    我这才将她们两个放进去。府里的郎中也都到了,由于我在太子府的时候一直体弱多病,因此府里的几位郎中也都颇为熟识。我让其中四十多岁擅长妇科的李郎中随我一起进了屋。
    床上的帐子放了下来,夏初把骆寒衣的一只手放到帐外让李郎中诊脉。两个产婆也立刻进入了状态,一个按摩着骆寒衣的肚子,帮助调整胎位,让孩子的头顺下来。一个来到骆寒衣腿/间检查产况。
    这会儿我倒没什么事儿做,只是盯着他们。产婆每按一下骆寒衣的肚子,她就发出一声破碎的呻/吟,声音不大,却让人异常的揪心。产婆的汗也下来了,焦急地说:“太子妃身体瘦弱,羊水又少,孩子转不下来啊!”
    我赶紧去看李郎中,却见李郎中神色凝重,“抓紧吧,再耽搁下去,恐怕太子妃和小世子都难保。”
    我心一下子凉了半截,撸袖子来到骆寒衣身旁,“你忍忍!”狠心不去听她的呻/吟,跟产婆一起推她的肚子。这可是个技术活,只有经验丰富的产婆才能分辨出产妇肚子里的两个圆球哪个是头。而且推的力道和手法非常有讲究,力道轻了不管用,力道重了又会让已经痛得喘不过气来的产妇雪上加霜。
    过了半个时辰,孩子的头终于慢慢顺了下来。产婆推动孩子的小屁股让他的头尽快进入产道。然而这仅仅是个开始,骆寒衣已经是精疲力竭,几度昏死过去,根本没力气生下孩子。李郎中开了催产药,夏初熬了药给骆寒衣喝下,参汤也煎好了,每隔半个时辰喂她一次,让她能够在关键时刻保住体力。
    一股一股的鲜血自骆寒衣身下涌出,骆寒衣已经无力呼痛,只徒劳地张着嘴,大口喘息着好像离了水的鱼。夏初用布巾不时地为她拭去额上的冷汗,她的头发湿漉漉的,好像水洗过一样。又是一阵阵痛袭来,她模糊地呻/吟了一声,细长的手指紧紧攥住身下的锦被,握得指骨发白,青筋绽起,身体抖得像朔风中的枯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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