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鲁殇侯

24 回船


淡然的眼睛里仍旧不见一点波澜,萧木客默默地把左手藏到身后。旁若无人地经过风树身旁,萧木客自行走向棺室尽头的青黑色石阶。
    暗骂了一声,风树阴着脸跟在后面。盯着萧木客月白色的背影,风树的目光冷如冰刃:“姓萧的,那些怪物是你一个人解决掉的?”
    “不是,”萧木客头也不回道。
    “那就是说有人帮你了?”风树冷冽道,“是你那个一直见不得人的同伴吧?干嘛不说话?你该不会到了这时候还不肯承认这件事吧?”
    “那些怪物,”萧木客冷冷道,“一直盯着石阶上没有脸的女人。然后,它们自己慢慢地溶解掉了。”
    “呵,照你这么说,它们是集体自杀了?”风树露出招牌式的邪魅笑容,漂亮而不带一丝温度。伸了个懒腰,风树看上去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轻笑道:“还是,你想说,那个没有脸的女人杀了它们?萧兄啊,说谎也是一种门学问,不擅长的话就不要勉强了。对了,萧兄,那么没有脸的女人又上哪去了?是不是杀了那些怪物以后她就自杀了?你手上的伤又是怎么弄的?”
    萧木客平静道:“刚才那声婴儿的啼哭,你也听到了吧。那声音一响起,没有脸的女人就不见了。”突然煞住话头,顿了一下,萧木客才接着道:“幸好如此。你刚才着了它的道。”
    “你的伤……”风树猛地抬起头,漆黑的瞳孔一瞬间收缩又放大。定定望着前面清瘦的身影,风树低沉道:“刚才是我把你弄伤的?”
    萧木客淡淡地看了风树一眼,轻声道:“始终没有见到你大师姐,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我们要不要去找找她?”
    “大师姐?”风树思索了片刻,摇头道:“她不会有事的。我们出去吧。这个崖墓实在邪门得紧,呆在这里说不定又会出什么变故。”
    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走到了残破的青石台阶下方。看着面前几级孤零零挺立的石阶,一股肃杀的顿时感觉笼上心头,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沉默了一阵,风树冷笑道:“你们处心积虑地就是想到这个地方来。这座破破烂烂的台阶就是相爷要找的东西吗?我们是不是应该把它拆了带回去献给相邦大人啊?”
    萧木客淡淡道:“站在这里感觉风特别大。出口肯定就在附近,我们到处找找吧。”说罢,萧木客径自走到石阶背面的墓壁旁,伸出右手瘦削纤长的手指,沿着墓壁自左往右一寸一寸地摸索着。
    “又在装傻!”风树愤愤道,一面走上前将灯高高地挑起。昏黄的灯光洒在墓壁上,映出一片颜色与质地都与周围的岩石明显不同的石块。萧木客见状微微一怔,把手按在这块异常的石壁上,一运功,整块石头立刻向外滚落出去,墓壁上现出一个三尺见方的洞口,金色的阳光斜射进洞室里来。
    风树与萧木客对视了一眼,嘴角浮现一抹古怪的笑容。随后,衣袖轻轻一扬,风树手里的灯一下子熄灭了。利落地把灯收进百宝囊中,风树一个箭步跨到洞口,俯下身,开始仔仔细细地查看洞口边缘的痕迹。良久,风树皱起眉头,疑惑道:“奇怪。这是一个盗洞,而且是从外面打进来的。看起来,打这个盗洞的人是个倒斗高手。问题在于,这个洞打了起码有十年以上,封洞的石头却像是刚刚挪动过。按理说,如果是娘娘腔刚才从这里出去,他没道理再把洞口封上的。”
    “你表弟是不会,”萧木客低声道,“不过,也许是东方先生。他出去以后,一定会把洞口堵上的。”
    “东方淇那个老家伙,”风树诡秘地一笑,“不可能是他了。”
    眼睛里划过一道阴影,萧木客似乎明白了点什么。静静地盯着风树看了几秒钟,萧木客面无表情道:“出去再说。”
    崖墓外。
    已过晌午,阳光灿烂,万里无云。蔚蓝的大海和碧蓝的长空交织成一片,海天交接处飞舞着几只海鸥。
    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风树漫不经心道:“早上起来的时候天还很阴呢,没想到现在太阳这么大。回到船上以后,我们先……”
    “那边草丛里是什么?”萧木客忽然上前几步,挡在风树前面。警惕地注视着几丈之外一簇杂草中露出的灰色衣衫,萧木客把刀贴近胸口,沉吟道:“好像是个人。这身衣服……难道是……东方先生?”
    眉头一凛,萧木客宛如一道白色的闪电,转眼已经飘到了草丛里的灰衣人旁边。然而,风树早有准备,一个飞身拦住了萧木客,正色道:“不要碰他。”
    抬头直视着风树墨黑的眸子,萧木客冷冷道:“他到底怎么了?”
    摊开双手,风树痞痞地一笑:“天底下,难道只有他会用暗器吗?”
    “血影魔针?”萧木客闻言面色一变,迅速蹲下身去,一把拽起趴在地上的东方淇,急道:“你闯大祸了!你什么时候下的手?”
    “差不多他对你下手的时候,”风树不屑道,“其实我应该再早一点的,这样他就不能偷袭你了。这个老家伙,死有余辜。”
    “咦”的一声,风树猛地呆住了。瞪着刚刚被萧木客翻过来的灰衣人,风树的脸上一瞬间变幻了好几种表情。最后,连连冷笑着,风树戏谑道:“我相信你绝对没有其他的同伙。所以,这个老家伙一定是自己处理的伤口。”
    原来,东方淇胸口的衣服被人撕掉了一大块,用白色的麻布包着,浸出斑斑点点的血迹。那血是殷红的颜色,显然已经把毒液都排光了。
    伸手探了一下东方淇的鼻息,萧木客不确定道:“他没事了吗?还用不用服什么药?”
    冷哼一声,风树弯下腰替东方淇把了把脉,森然道:“死不了。看来,救他的那个人十分了解血影魔针的特性和救治方法。否则,就算鲁国最好的大夫也留不住他这条贱命。”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递给萧木客,风树冷笑道:“如果你一定要以德报怨的话,里面的药丸,给他服三粒。他马上就能醒过来。”
    接过那个小小的白瓶,萧木客却仿佛拿着千斤重物。看看瓶子里的药丸,又看看风树没有温度的笑脸,萧木客迟疑地倒了三颗药丸在掌中,轻声道:“东方先生是我们找到那支玉杖的关键。只有他知道蝙蝠岛的确切位置,那个墓的地图在他手上。你这药……没有问题吧?”
    对萧木客的怀疑避而不答,风树目不转睛地盯着东方淇胸前被撕开的衣服,似乎对那条血迹斑斑的麻布怀着浓厚的兴趣。缓缓地挨着萧木客蹲下,风树按了按东方淇胸口缠的白布,意味深长道:“我们把那副地图找出来就好了。只不过,怕是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
    “没那么简单,”萧木客轻轻地摇了下头,“东方先生是南宫靖最为倚重的谋士。这个人,城府很深,像地图这么重要的东西,他只会放在一个地方。”指了指自己的额头,萧木客压低声音道:“我估计,他把那幅地图记下来以后就把原件毁掉了。而且,据我所知,地图并不是一目了然的,而是用谜语一样晦涩难懂的文字和图画表达的,只有东方先生才能把它破译出来。”
    “是吗?”风树扫兴地站起来,四下眺望道:“把药给他吃了吧。我保证,他绝对可以活到我们完成相邦大人交代的任务之后。我去看看死娘娘腔在哪里。”语毕,风树大步向远处走去。
    悬崖边。
    风树坐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双手抱膝,出神地望着峭壁下方波涛汹涌的大海。远远地传来一阵脚步声,那是有人在崎岖的山崖上行走时绊到小石子的声音。踉跄的步伐渐渐接近,风树仍是没有回头,黑水晶般的眼睛里闪现讥诮的神情。
    “无爱少爷,”东方淇由萧木客掺扶着,一瘸一拐地走到风树所在的岩石下。仰头起向风树露出谄媚的笑容,东方淇关切道:“听说玉公子不见了,无爱少爷,你找到他没有?我们能帮上什么忙吗?”
    “他就在那里,”风树从岩石上跳下来,使了个眼色示意两人看岩石右侧丛生的杂草。
    见玉美人睡着了一样安详地仰卧在乱石野草之间,萧木客皱眉道:“你表弟受伤了?出什么事了……”
    “他被人点了昏睡穴,”风树用一种纯粹叙事的语气答道,同时朝悬崖边缘走了几步。口中默念着什么,风树拿起百宝囊往下一倒,一艘窄小的木船出现在海面上,随着波浪的起伏一上一下地漂动。
    冷眼回望二人,风树盛气凌人道:“老家伙,你先上船。怎么样,以你的轻功,应该不会把船弄翻吧?”说着,风树慢慢走近两人,猛地伸手推了东方淇一把。
    身体不受控制地朝着悬崖边缘横冲过去,东方淇跌跌撞撞地滑出好远才刹住脚。风树悠闲地欣赏着这一切,双目中写满了残酷的笑意。向东方淇投去一个鄙夷的眼神,风树附在萧木客耳边,沉声道:“回船以后,到了望台上去。我在那里等你,有事要告诉你。很重要,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我……”萧木客下意识地看了东方淇一眼,欲言又止。
    “好了,别忘记这件事!”风树退开一步,用命令的口吻大声道:“喂,那个老家伙好像上船有困难。你过去帮帮他。我把娘娘腔的穴道解开,随后就来。”
    “无爱少爷,”东方淇东倒西歪地走了回来,惊魂未定的样子显得格外狼狈。然而,脸上并不见丝毫怒气,东方淇笑嘻嘻道:“无爱少爷,你也是个聪明人,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说起来,鲁国上上下下,谁不知道无爱少爷你文武双全,有勇有谋……”
    “但是,”风树冷冷地接口道。
    “但是什么?”东方淇茫然道。
    “你难道不是打算接着说‘但是’这两个字吗?”风树故做吃惊状,“我帮你说了吧。你们这种谋士讲话的通行句式不就是如此吗?恭维话说完了,就该说难听的了。本少爷不是三岁小孩,不需要循循善诱。你直接说但是后面的就好。”
    “无爱少爷,”东方淇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尴尬,面不改色道:“也算不上什么难听的话。你毕竟不是相邦大人身边的人,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我跟萧兄必须留在这里帮相邦大人办一件事情。无爱少爷,你跟玉公子先回去吧。我们办完事情就马上就回船。”
    风树一言不发,只是死死地盯着对面崖壁上一个深邃狭窄的洞穴——连通崖墓内部的盗洞,那犀利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厚厚的岩石一直看到墓里。过了好一会儿,风树才邪邪一笑,揶揄道:“两位是想返回墓里面吧?什么东西落在里面了?双层棺材?青石台阶?还是会笑的拐杖或者没有脸的女人?说真的,东方先生,那个没有脸的女人跟你很配呢。”
    “呵呵,无爱少爷真会说笑!”东方淇满不在乎道,“对了,劳烦你留下一艘小船给我们。另外,我们还需要一套倒斗的装备。”
    垂着头,风树像是在掂量当下的形势,脸色忽阴忽晴地变化不定。又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风树终于拿定了主意。脚一跺,风树瞪了萧木客一眼,恨恨地从百宝囊中找出一堆倒斗的装备来。瞟了瞟地上摆成一圈的装备,风树恶毒地笑道:“这么多东西,你们怎么弄进去?”
    “你看看,”东方淇转向萧木客,果断道:“捡几样重要的带着。”
    “我觉得。”萧木客淡淡地看了风树一眼,轻声道:“我还是应该先回船一趟。”
    “你说什么?”东方淇立即不满地拔高了声线。
    萧木客平静道:“现在都过了正午,做活总该先填饱肚子吧。到时我给你带午饭。何况,开头那些事情,我在旁边也插不上手。你先做着,我去去就来。”
    海面上。
    小小的一叶扁舟在汪洋大海之中漂荡,不禁让人生出孤独而渺小的感触。独自站在船头,风树好像跟海里的鱼有深仇大恨似的,拼命把桨捅进海里,搅得水花四溅。萧木客端端正正地坐在小船另一侧,看着风树拿船桨撒气,那双淡然的眼睛里依旧只有平静和冷漠。
    木船中央铺着一块雪白的锦缎,玉美人以极其优雅的姿势坐在上面。雪白的锦缎托着水蓝色的衣杉,越发衬出玉美人清丽脱俗的气质。斜倚着船舷,玉美人一手托腮,一手绞弄着丝巾,晶莹的泪珠不断地从俏眼中滚落下来。一声娇弱的呜咽自樱唇中逸出,玉美人抽泣道:“怎么办?没有及时敷脸上跟手上的伤口,一定会留疤的!要是我光洁如玉的皮肤上留下疤痕,还不如死了的好!真是的,耽误了我保养皮肤不说,还害我毁了一件衣服,养颜秘方也没有找到……丑八怪表哥,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
    “你嚎够了没有?”风树的声音不大,墨黑的眸子里却隐隐射出嗜血的光芒。慢慢转过身,方才的怒气似乎已经平息下来,对玉无瑕绽开了一个浅浅的微笑,风树温和道:“表弟,真是对不住你了。我该怎样跟你赔罪呢?”
    见过好几次了,萧木客很清楚,风树这种反常的温柔态度往往是大开杀戒的前兆——那张绝美迷人的笑脸无异于阎王的死亡告示。把刀拿到手边,萧木客淡淡道:“对了,我问过东方先生。他说言不悔还有救。”
    “赔罪?”玉美人泪如雨下道,“说得轻松!我艳绝人寰的美貌,你赔得起吗?”
    “大笨石还有救?”无视玉无瑕的话,风树剑眉一挑,向萧木客道:“怎么救?是不是给他服点龙胆、凤肝、灵芝、仙丹之类就能恢复人形啊?说起来,我还真是很佩服东方淇那个老家伙。才在墓里面偷袭过你,居然面对我们还能处之泰然,一点也不觉得难为情。他练过铁脸功不成?”
    “做门客的人就是如此,”萧木客平静道,“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尤其是那些纵横之士,凭着三寸不烂之舌,今天在这个诸侯国效力,明天又到另外的地方去游说;今天的朋友,明天就成了敌人。大家心知肚明,彼此都是为了主子做事。说白了,每个人都是为了一己之私利。你我何尝不是如此,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他?他又有什么好难为情的?”
    “你们三个丑八怪都应该觉得难为情,”玉美人娇嗔道,“你们忌妒我,联合起来欺负我!这也算了,还一直矢口否认我的美貌!自欺欺人、卑鄙无耻的丑八怪!”
    还是不理睬玉美人,风树一甩头,阴冷道:“姓萧的,你弄清楚。要是为了一己之私利,本少爷才不来趟这趟浑水呢!”
    萧木客淡淡地看了风树一眼,轻声道:“东方先生说,言不悔所中的剧毒,只有用以毒攻毒的方法才能克制。不过,很巧,你喂在血影魔针上的毒正好可以解他身上的毒。”
    “哦,那很好啊!”风树诡魅地一笑,不再开口。
    感觉风树笑中别有深意,萧木客微微皱了下眉,用眼角的余光瞟着风树。然而,风树只是专注地平视着前方,似乎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划船这一件事情上。摇摇头,萧木客侧过身,闭上眼睛养起神来。
    狭小的木舟内,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和玉美人娇滴滴的饮泣声,间或夹杂几声海鸥的鸣叫。
    不知过了多久,萧木客忽道:“怎么回事?你看那只大船,出什么事了?”
    “什么?”风树疑惑道,只见萧木客一扫之前淡漠懒散的神情,聚精会神地凝视着前方隐约现出轮廓的大船。风树不动声色地加速划上前去,一面机警地打量着那艘停靠在小岛边的大船——船上静悄悄的,一个人也看不见。映着后面花木遍生的小型岛屿,整艘船都笼罩在一片安详静谧的气氛中。
    深吸了一口气,风树比夜刹还要骇人的眼眸中浮现一种反噬的血光。短暂的一瞥,风树已经觉察到大船的异样,即使还不确定状况出在什么地方。抬起一只手遮挡刺眼的阳光,风树低沉道:“我们那只大船……看上去是不太对劲。到底是……”
    “不要划那么快,”萧木客轻声道,“先别急着过去,免得发现危险的时候来不及退后。大船……该不是要沉了吧?吃水这么深!”
    “对了!”风树一拍头,这才看出问题出在哪里——那艘大船的船身比起平常所见,往海里下沉了不少。心头一紧,风树大声道:“要是船沉了我们连回去都成问题!船上的人呢?船要沉了还待在舱里面!二师姐倒是不会有事,毛不拔那吝啬鬼淹死了也好。可是……”
    收回远眺的目光,风树将船桨提起来握在手里,自言自语道:“船比平时吃水要深,但是并没有继续往下沉的迹象。不对,一定还有什么别的地方有问题,绝对不仅仅是船身比平时下沉。”稍微放大了一点音量,风树犹豫道:“奇怪。我第一眼看到大船的时候,就感觉不对劲。但是说不出来是什么地方异常。现在,排除了船吃□□这一点,我还是感到……到底是什么地方还有问题?”
    萧木客的表情不知什么时候松了下来,淡淡地答了一句:“也许是船以外的地方。”
    “以外的地方,”风树若有所思地抬起头,再次巡视了一下远处郁郁葱葱的小岛和很大一部分沉浸在海水里的船身。薄薄的嘴唇勾出一抹自嘲的笑容,风树叹息一声道:“我居然忘了毛不拔那家伙的鬼把戏!观察东西也不够细致,反应更不够机敏,唉!”一副对自己大为不满的样子,风树无精打采地挥起船桨,小舟又开始沿着原来的方向疾速前进。
    大船。甲板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甜丝丝的诱人香气,全方位地牵动着每一个人的嗅觉。放眼望去,从船舷边缘直到船舱内部的通道,有一半地方都堆满了一座座小山样的新鲜桃子。毛茸茸、白里透红的果实躺在零乱的翠绿色叶片之间,周身散发着勾人食欲的气息。
    此刻,毛不拔正蹲在紧靠船舷的一个角落里,手忙脚乱地拾着四处乱滚的桃子。小心翼翼地捧起一个被压烂了流着汁水的桃子,毛不拔一面用衣襟轻轻地擦拭着,一面悲痛欲绝道:“爷!你们三个人,论轻功,有谁不是一流的高手!难道你们会避不开这堆桃子吗?你们上船从哪里上不好,为什么偏偏要踩我这堆桃子?你们知不知道,现在鲁国的集市上一斤桃子值多少个平足布?你们算算,这样一堆桃子能卖多少钱?我的桃子啊——”
    “毛不拔你这个该死的丑八怪!”玉美人咬牙切齿道,“本来我还想着,回来试试我娘特制的药水,说不定可以把这身衣服弄干净。但是现在……现在……现在一点希望也没有了!果汁最难洗干净的……”一颗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玉美人的俏眼里是一片死灰般绝望的颜色。展开水蓝色的丝巾遮着脸,玉美人虚弱道:“不跟你们说了,我敷脸去。”语毕,玉无瑕摇摇晃晃地走进船舱里去了。
    冷冰冰的目光扫过黑袍下摆沾的果汁,风树眉一沉,不高的音调充满了令人折服的威严:“毛不拔,这些桃子就是你最后选定的陪葬品吧。没问题,我成全你。”
    “你们终于回来了!太好了——”随着一声惊喜的高呼,林乱从船舱里跑了出来。见到萧木客,林乱微微愣了一下,随即跑到风树身边,笑盈盈道:“师弟,你总算回来了!我担心死了。大师姐早就回来了,我问她怎么没跟你们在一起,你们到哪里去了……可是……大师姐那个人你也知道的,一问三不知。我正着急,就看见无瑕走进来……对了,言不悔呢?怎么没有看见他?”
    “就是!”毛不拔怒吼道,“大笨石呢?我要找他算帐!有没有搞错!我问过那些船工了,他居然给那么高的工钱!花的不是他的钱,他就一点也不心疼……现在我摘这么些桃子,也不能完全挽回他造成的损失!”
    风树与萧木客对视了一眼,皱眉道:“毛不拔,你这是把整个岛上的桃子采光了吧?你看看现在船吃水多深,你想把船弄沉吗?过几天,这些桃子就会全部腐烂,到时候我看你怎么收拾!全部给我扔掉。马上!”
    无波的冰眸里划过一丝不耐烦的神色,萧木客拍了风树一下,压低声音道:“去我的房间,把言不悔放出来。你身上带着血影魔针是吧?给我一根。”
    “早用完了,”风树打了个呵欠,“最后一支用在那个老家伙身上了。没有利用价值的东西死掉是用不着可惜的。我换件衣服,然后开饭。”说罢风树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满腹心事地推开房门,风树立即感到空气中似乎到处漂浮着一种诡异因子。一动不动地立在门边,风树全部的注意力都被案几上闪着寒光的东西吸引了——一小捧长约两寸的银白色小针整整齐齐地排列着,针尖泛出一种红色的怪异光芒。除了自己苦心研制出来的血影魔针,还有别的暗器也是这样的形制吗?除了自己从无数僵尸粽子甚至血尸身上提炼混合的剧毒,别的□□也会闪现这种特殊的红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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