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鲁殇侯

41 绢画


“呼——”从沉睡中慢慢清醒,风树长出一口气,不太舒服地眨了眨眼睛。中午,兰飞扬家里传来噩耗——他新纳的一个姬妾惨死在房中,身上被揭了一层皮。萧木客闻讯跟随兰飞扬前去查看,风树却自顾自的回到自己屋里歇息。
    风树转动脖颈环顾着身处的房间,只见窗外已是一片暗沉的夜色,像块生铁悬浮在空中。没有立即起身,他保持和衣卧在榻上,静静盯视着头顶上方的房梁,仿佛那里蕴涵了世间最精妙的奥秘。心里隐隐流淌着一丝不妥的感觉,风树伸手揉着太阳穴,也许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息,脑部不时传来一阵轻微的胀痛。然而,这并不是令他不安的原因。
    从遇见萧木客的那晚开始,风树就觉得到自己走进了一个漆黑一团的秘密。现在,这个秘密已经稍微露出一丝光亮,他发现了这一丝光亮。风树为这一丝光亮不安,但他同时也知道,此刻强烈的不适感一定还有更为直接的来源。猛地坐起身,风树瞪大了眼睛,疾速又没有焦距地扫着周围的摆设。他明白自己的不祥预感来自哪里了,这确是一个骇人的事实——窗外的空中看不到任何发光的天体,屋内也没有一星灯火,可是房里的一切都无比清晰地呈现在他的面前——自己何时拥有了如此完美的夜视能力?“从那只眼睛进入我的身体以后吧,”风树自嘲地一笑,在心中对自己说道。
    无声地叹了口气,风树骤然感到心头一阵悸动,全身的肌肉条件反射一般微微收缩着,一种名为“预兆”的敏感的神经活动在他周身流窜。头部自动扬起,风树眼睁睁望着一抹浓烟样深黑的影子在半空中渐渐成形。没有进一步的举动,那人影静静悬挂在梁上,仿佛没有灵性的玩偶,随着风轻轻摆动。
    手指沿着冰冷的剑鞘划下去,风树平定地仰视近前的黑影,他不是利用五官的任何一种觉察到这只鬼灵的存在,再昂首去搜寻它。他早就清楚对方会出现在那个地点。一种超越视、听、嗅、味、触之外的第六感告知了它的确切位置,他才针对焦点一个劲儿地盯着它瞧。
    宛如风中的雾气,那团暗影一点点淡去,弥散在了空气中。风树嘴角勾起一个邪气的笑,握着宝剑从窗口跃出。
    已然在脑海中勾勒出自己的行进路线,风树不慌不忙地朝那座闹鬼的老楼走去。翻过院墙,风树一个飞身进了堂屋,悄无声息地走向西边第二间小室。没有什么理由,他直觉自己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看似不经意地将手按在门上,伴随“咔嚓”一声细微的脆响,风树已经用内力将门闩震断了。轻轻把门推开一条缝,风树上前一步,面颊贴在木门上,警惕地打量着房内情形。
    房里的陈设极为简陋,一张大通铺占据着房间的大部分地面。铺上并排躺了五个家仆,都睡得很沉,屋内回荡着均匀的呼吸声。视线慢慢移到墙上,风树分明看见投影在粉壁上的五条熟睡的身影旁边,立着一个瘦长的、衣袂飘飘的影子——那道黑影的颈项之上垂着一条长长的绳子。没有对应实体的人影动作僵硬地取下自己脖子上的长绳,弯下腰,将绳子勒上一个仆人的影子,在颈部系了个结,死命地一拉。接着,风树眼睛一花,再看时那个诡异的黑影已经没了踪迹。
    惊觉屋里少了一个呼吸声,风树身形一晃,掠到那个被鬼影动了手脚的仆佣身旁——那人瞪着双眼,舌头吐得老长,脖子上一圈深深的青紫勒痕。眼见那身破旧短衫底下的胸口不再起伏,风树犹豫片刻,仍是探手试了试那人的鼻息。摇摇头,风树直起身子,徐缓地踱出了小室。
    夜色潮水似的围拢过来,阳春三月的深宵,风里还是带着一股瑟瑟的寒意。冰凉的夜气渗进毛孔里,风树不禁打了个冷战。收敛了下思绪,他深深吸了口凉凉的空气,展开轻功,流星闪电般地飞奔而去,有若一只振翅展翼的大鹏鸟。两旁的景物飞速向后倒退,风在耳边呼呼地刮着,须臾之后,风树已经傲立于自己的庭院中了。
    “好轻功——”一句漠然的话语蓦然钻进风树的耳朵,尾韵在沉寂的院子里飘荡着,激起一丝回音。风树认得那散淡的声音,微微一笑道:“过奖,跟萧兄你比起来可差远了!”语毕慢悠悠地转过身,风树一眼瞥见萧木客站在塘边的大石上,手里抓着一副卷起的丝绢。
    “你白天掉在马车上的,”萧木客面无表情道,右手一扬,那张丝绢有人托着一样悬浮在半空中朝风树飘过来。
    “谢了,”风树抬手接住迎面飞来的绢画,懒洋洋问道:“兰飞扬那里情况如何?确定是一个凶手干的吗?”
    “嗯,”萧木客淡淡地应了一声。顿了几秒钟,他跳下巨石走到风树身旁。挑起眼皮瞟了风树一眼,萧木客冷然道:“问一件事,你不愿回答就算了。”说罢又沉默了一会儿,萧木客轻声道:“这幅画从哪里找来的?画里的那个女人是谁?”
    风树邪魅地一笑:“你问的明明是两件事嘛!其实,我让二师姐把这幅画找来就是为了……”
    这时,一个黑漆漆的人影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从楼里费力地挪出来,一面大声唤道:“萧爷——是你在那边吗?”
    面色倏沉,风树皱了下眉,咬牙切齿道:“是毛不拔!每次我们商量要紧事他就来捣乱!看样子他还没有看见我。我避一下,你尽快把这瘟神打发走!”一闪身躲在几株粗壮的柳树后边,风树黑色的衣衫完全融入夜幕中,整个人仿佛与四周的景物并成了一体。
    萧木客不作声,只是沉静地站在原地。不一会儿,毛不拔搬了一堆鼓鼓囊囊的包袱走近前来,向萧木客躬身行礼道:“萧爷,您散步呢?是不是为了消食啊?如果您是吃多了怕积食的话,我这里有消食的药丸,您要不要买,我可以卖便宜点给您?”
    萧木客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依旧不说话。
    “不买就算了,”毛不拔悻悻道.但他立刻又撑起了笑脸,很是恳切地说:“萧爷,其实我今晚来找您,是想求您一件事。您能不能跟我们爷说个情,让他把那只日月聚光盘给我?我、我……有急用。”
    眉梢微挑,萧木客冷淡道:“你怎么不自己去问他要?”
    “哎呀,”毛不拔摇头叹息道,“我去说的话不外乎是挨顿打!我们爷那性子您还不清楚吗?就只有您,武功又高,又是相爷器重的门客,爷还稍微肯听您劝两句。萧爷,您也不是外人,有件事,我从来没对谁说过,可是我信得过您!我相信您一定会替我保守秘密的!”
    “我没有这种责任,”萧木客冷冰冰道,“也不想对你承诺什么。你还是不要告诉我吧。”
    闻言愣了一下,毛不拔仰面观察着萧木客的脸色,讪笑道:“没关系!我知道萧爷您的为人的!我坚持要告诉您这个秘密!其实,”清了清嗓子,毛不拔向四下看了一圈,续道:“我是一个半妖。我娘是只狐狸精。不过,萧爷您千万别害怕,我什么妖力都没有继承到!”
    “我知道,”萧木客平静道,“第一次见面时我就看出来了。”
    “那就好办了,”毛不拔一拍大腿,兴奋道:“那您知道我不是在说谎了!事情是这样的,我娘……”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毛不拔收起笑容,沉痛道:“我幼年时,母亲受了重伤现出原形,这些年她一直躲在深山里修炼,无奈受伤太重,终是无法恢复人形……那次你不是说日月聚光盘是个神器,可以帮助妖精修炼……唉,您能体会儿子思念娘亲的心情吧?我不知道多想见到我娘……”
    “是吗?”风树从藏身处走了出来,面上噙着一抹绝美的微笑,眼底却不含半点笑意:“都是我这个做爷的不好,没有及时体察你的心思。早知道你想母亲,我先前就该送你去见你娘的!不过,现在也不算迟,说不定你娘还在那里等着你呢!”
    “爷……”毛不拔惊呼一声,面如土色道:“您……您……怎么在这里?我……我……我这不是……跟萧爷……说笑话呢……那个,爷,那个……今晚的月亮真圆啊,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夜市已经开始了,我要去摆摊了!”说完毛不拔将那堆包袱肩挑手提地带着离开了。
    “你还敢提你娘!”风树望着毛不拔的背影,目光冷如冰刃:“你那些丑事,你大伯早就告诉我爹了!你竟然还好意思提你娘!我算是自认跟父母一点感情都没有,也未能够做得如你这般绝!毛不拔,在你面前,我无爱风树甘拜下风!”
    身躯明显地战栗着,毛不拔加快了脚步,转眼消失在大门外。
    萧木客与风树对视了一眼,若有所思道:“看来……拿走日月聚光盘的,果真另有其人。”
    “也难保不是他的疑兵之计,”风树森然道,“当然,如果是的话未免欲盖弥彰。假如那天他不对我提起日月聚光盘,我也许十年八年都不会想到去查看,也许日子久了我多半也就忘记那东西的存在了。”
    “那幅画可以借一下吗?”萧木客指了下风树手里的绢画,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目中掠过一道厉光。
    “嗯?”风树愣了下,有些迷茫地把画递给萧木客。
    左手抓住丝绢一角抖了抖,画卷展开来,在夜风中轻盈地飘飞着,萧木客举起右臂,比划着在画面边缘圈出了一个方形:“这一块衬托人物的日月星辰图案,跟南宫靖那块锦正面的图画一摸一样。”瘦削纤长的手指沿着丝绢表面轻轻游移,在画中女子的袖口处划了一个同样大小的正方形区域,萧木客淡薄道:“这是太子那幅藏宝图的正面图像。”
    信手拨弄着腰间佩剑上的挂饰,风树幽黑的瞳孔不断在紧缩。他抬起头望住萧木客的双眼,却又抿直了薄唇,久久不发一言。
    指尖移到绢画中心,萧木客勾勒出一个六边形,把画中人的凤冠整个围住:“这一只凤冠,便是文公收藏的那幅锦上所画的图形。”仍是那副清冷淡定的模样,萧木客卷起丝绢交还给风树,压低了嗓音问讯道:“林乱从哪里找来这幅画的?不简单啊。”
    “哼,”风树定了定神,讽刺地一笑:“有件事,之前没跟你说。在崖墓里的时候……确切地说,是我进最后那个洞室以前。当时,我站在那个洞室的入口处往里面看……”语速放得很慢,风树一边讲一边艰难地措辞:“我看到……没有脸的女人在黑暗中一闪而过。那个时候,突然有一串陌生的影像在我脑中浮现。你能理解吗?那种感觉,很诡异……按理说,我们心底出现的景像都应该是经由某个东西引发的才对,但是当时那些场景,我根本不知道它们的来源。都是我记忆中没有的事情。可是……又觉得熟悉……”
    “你究竟看到些什么样的情景?”萧木客打断了风树的话,淡淡道。
    “一共有三个不同的场景,”风树语气生硬道,“彼此之间看不出什么关联。其余两个你不必知道。我想告诉你的影像是:一个红衣服、长头发的女人,头上戴着凤冠,长袍上绣着凤凰的图案。”
    目瞳深处中泛起一抹复杂的神情,很快又被寒如霜雪的眸光盖了下去,萧木客冷冷道:“那些景象,应该是没有脸的女人用灵力传递给你的,我想是一些提示吧。她想告诉你一些什么。”
    “也许吧,”风树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容,“可惜我至今没能破解她的提示。”耸了耸肩,风树望着左手掌心那个印记曾经存在的地方,肃容道:“这件事我一直放不下。一空下来,就会反复回想那些片段。想了几天,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那个凤冠红袍的女人。回忆了很久,我终于想起是在一幅绢画上见到过。所以,”扬起手里的画卷,风树浅浅一笑:“上岛的前一晚,我拜托二师姐飞回军营,替我把这幅画取了来。”
    萧木客眉头轻蹙:“你是说,这幅丝绢是藏在军营里的?”
    “没错,”风树意味深长地斜了萧木客一眼,“从我十岁那年第一次看到它,这幅绢画一直挂在我爹的密室里。那个密室,除了我爹,就只有我跟毛先生可以进去。”
    “那么,”萧木客淡漠的眼光略略聚集了一些,“你有没有问过你爹,他是怎么得到这画的?画里的女人又是谁?”
    风树摇了下头:“这幅画是我爹画的。以前我从来没特别注意过它,自然也没有问过什么。”墨黑的眸子里燃起一簇幽暗的火焰,风树沉缓道:“会不会是……当年,藏宝图还没有被分割之前,我爹侥幸见过。那时,想必时间紧迫,他又不知道那图的奥妙在背面,就把图画临摹下来准备日后细细研究。”
    “那几幅锦画不知被‘三桓’珍藏了多少年,”萧木客不以为然道,“那是他们家族世代相传的宝物。也就是说,藏宝图至少几百年前就支离破碎、天各一方了。以你爹的年龄,怎么都没道理见到完整的。”
    “那可不一定,”风树反驳道,“你们从‘三桓’以及文公那里拿到的图未必就是原件。就算是原件,也许它被瓜分之前,已经有人复制过了也未可知。”
    “难说……”萧木客沉吟了一会儿,直视着风树黑宝石般的眼睛,正色道:“这幅绢画,不要再让别人看到了。”侧过身子面向灯火寥落的小楼,萧木客漠然道:“我们上去吧。东方先生和兰飞扬正在商议怎么抓住那只剥皮凶手。”
    懒懒散散地跟在萧木客身后晃进了堂屋,风树信手把剑朝一张案几上一抛,随之走过去坐下,斜睨着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的东方淇和兰飞扬:“讨论出什么没有?能不能找出那个凶手的一些作案特点?”
    “丑八怪表哥——”一身水儿绿的衣衫,玉美人俏生生的形体孑然挺立在烛光里,脂泪点点的丽颜上写满了幽怨:“我恨死那个凶手了!你们一定把找到他,那个家伙,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见状颇感意外,风树瞥了表弟一眼,戏谑道:“怎么了,美人表弟?尸身被剥皮以后的惨状吓到你了?不过,你用不着反应这么大吧,毕竟,那个凶手又没有找上你。”
    “就因为这样我才生气嘛!”玉美人用优美的兰花手指着东方淇,娇嗔道:“那个老丑八怪刚才说了,那只凶手专门杀皮肤好的美人!可是他居然没有找上我,他到底什么眼光嘛!”樱桃小嘴撅着,玉美人病柳扶风般摇摇摆摆地走到东方淇面前,娇滴滴地质问道:“你这个老丑八怪,给我说清楚,我的皮肤不好吗?我不美吗?为什么那个凶手杀的人不是我?”
    “这……”东方淇啼笑皆非,半响,方吞吞吐吐道:“玉公子,你希望他找上你吗?被他杀掉的话,死相很难看的啊!”
    “找上了再说,”玉美人柳眉倒竖,俏眼圆睁,娇声道:“他找上门来,未必能得手。可是,他居然不来找我!哼,你给评评这个理,那两个死去的女人,有我的十分之一美吗?皮肤的光滑细腻,能比上我的百分之一吗?”
    “比不上,”兰飞扬侧目凝注着玉美人,低徐道:“无论是容貌还是皮肤,她们两个连你的千分之一都难以企及。可惜……你终究是个男人。”
    “男人又怎么了?”玉美人小巧挺直的鼻子皱了皱,漂亮的眼睛逐渐蒙上一层水汽:“这样不公平!美,是一个人的特质,是跟性别没有完全关系的!哼,你们就是在妒忌我的美貌才找这些乱七八糟的借口!”
    “呃,玉公子啊,”笑中带着些许无奈,东方淇想了想,出言宽慰道:“你怎么知道那个凶手没找过你呢。依我看,以玉公子你的美貌,凶手一定对你觊觎多时了,不过,苦于一直有令兄这样的高手在你身边,没有机会下手。”
    “这还差不多!还是你比较有眼光,”玉美人破涕为笑道,“老丑八怪。我记得的,我们第一眼见面的时候你就对我的美貌崇拜得五体投地,当即拜倒在我脚下。好了,我要沐浴敷脸去了!要早点休息,才能维持我完美无瑕的皮肤和容颜!”仪态万方地伸了个懒腰,玉无瑕袅袅娜娜地回房去了。
    “娘娘腔的死活跟我有什么相干,”为自己斟了一杯酒,风树不屑道:“那只喜欢剥皮的怪物想杀他就只管动手好了,我是不会插手的。”语毕风树心念一动,想起来日间闪过窗外的人影,暗忖道:“东方老家伙的房间隔壁可不就是娘娘腔的房间吗?那个‘人’经过之后,没多久兰飞扬的侍妾便遭了毒手。难道……我中午的举动,无意之间救了死洁癖一命?”
    扯了下风树的衣角,萧木客低沉道:“今天中午你见到的那个人影……有看清他的穿着长相吗?”
    “怎么可能?”风树吞了一口酒,略显疲惫地合上眼睛:“那个人一晃就过去了。不过……”一星橙红色的微光清楚地浮上他紧闭的眼帘,然后又慢慢消失,风树掀起眼皮,不确定道:“那人穿的……应该……是橙红色的衣服!而且……”努力回忆着那一瞬间钻入鼻腔的味道,风树踌躇了几秒钟,终是没有对萧木客形容那种怪异的铁锈气息。然而,神经末梢一阵轻微地颤动,一种突兀的感觉抓住了他:在很短的时间内,自己还会与那东西相遇的。
    怅然若失地盯着玉美人离去的方向,兰飞扬喃喃自语道:“真是造化弄人……可惜啊!”嘲讽意味十足地笑了笑,兰飞扬转向风树,显出一副神秘的样子,低哑道:“无爱老弟,你那两个师姐,可都是美人啊!”
    嫌恶地扫了兰飞扬一眼,风树刻薄道:“怎么,今天死了一个姬妾,想补新人了?”
    “哎,”兰飞扬挥动手臂,仿佛驱赶着什么令人不愉快的东西:“无爱老弟,你怎么这样说话啊?兰某岂是那么粗俗急色的人!唉,总之,你不懂了,爱慕这种情感是第一眼就会生出的,而缘分这东西,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我是不懂,”风树森冷道,“你懂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像是没有听到风树的话,兰飞扬兴致勃勃地点评道:“虽然你那两位师姐都可以称得上是美人,却又有本质的不同。要我说,林小姐呢,是有色无绝,胜在温顺乖巧。冷小姐才是真正的绝色美人,那一身风骨清华,容止摄人……”猛然打住了话头,兰飞扬诡秘地一笑,身子向一旁歪去,热络地揽着风树的肩膀:“我听东方先生说。冷小姐家里似乎……没什么亲戚了?”
    “不错,”剑眉微皱,风树略一运功,身上劲力暗吐。
    触电似的全身剧震,兰飞扬闷哼一声缩回了手。按摩着被麻痹感包围的手掌,兰飞扬挑了下眉,怒目相向道:“无爱老弟,你不要太过分了!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冷小姐她不过是你同门师姐,又跟你没有血缘关系,你有什么资格干涉我追求她!”
    “别误会,我绝对很乐意你追求大师姐,”风树狭促地一笑,“我只是不喜欢跟陌生人太靠近。”
    “是吗?你真的不反对?”兰飞扬狐疑地瞅着风树,小心翼翼道:“除了不能给她‘夫人’的名分,我会让她过得很开心的。因为,你知道的,我这么多姬妾,其中不乏出身高贵的,还有不少人身怀绝技,立谁为正夫人都不大合适。所以,我早就立下誓言,不设夫人,每个姬妾的地位都是一样的,省得她们争风吃醋。”
    “用不着跟我解释这些,”风树凛冽道,“你高兴追求哪个女人是你的事情,我没兴趣听。没事的话我想回去了。”
    “慢着,”兰飞扬一个箭步拦在风树跟前,执起酒壶把案几上的杯子注满,满脸堆笑道:“无爱老弟,我敬你一杯。既然你不反对这事,能不能帮我个忙呢?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想问一些和冷小姐有关的情况。”把语声放轻了一些,兰飞扬笑得及其暧昧:“无爱老弟,你至今未曾识得温柔滋味吧?这次,我就借机教教你怎么讨女孩儿家的喜欢。首先,你要尽可能多地了解对方,再投其所好,便容易上手了!我问你,你大师姐最爱吃的食物是什么?”
    风树微微笑了下:“不知道。”
    “真不知道?”兰飞扬怀疑地瞪着风树,“那么,她最喜欢什么颜色的布料?爱看什么书?喜欢什么式样的首饰?什么香气的胭脂水粉?”
    风树思考了片刻,一本正经地回答:“这些也不知道。不信你去问二师姐好了,她不会撒谎,又跟大师姐最为亲近。”
    脸色越来越难看,兰飞扬阴沉道:“起码,你总该告诉我,冷小姐她平时最喜欢做些什么?或者,她最讨厌什么?你不会这个也不知道吧?”
    “这个我知道,”风树喝光了杯子里的酒,轻笑道:“大师姐她最爱一个人呆着。最讨厌别人去打搅她,讨厌跟人说话,讨厌跟别人的事情有任何交集。”说罢,风树一闪身,人已经立在门外的走道上。冲萧木客勾了勾手指,风树玩世不恭地一笑:“一起出去捉鬼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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