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白光划过眼前,萧木客追了出去。风树阴阴地立在原地盯视着地上的布片,一种敏锐颤动着的“预感”告诉他:跟出门也找不到那个东西了。徐徐蹲下身,风树拾起那块橙红的布料仔细端详着,脑海里蓦然闪现前一天晚上遇见的红衣女子。渐渐的,那影像越来越清晰,风树站直了身子,喃喃自语道:“不可能啊!按理说,腐烂的尸体是没有办法再作怪的。”
“它跑掉了,”萧木客提着刀返回屋内,斜睨着风树,冷冷道:“腐坏的尸身绝对不会尸变。这是常识。那只东西身上确实散发着一股恶臭,但那不代表它腐烂了。你别说外行话。”
“不仅仅是气味的问题,”风树摆弄着手里的碎布,“我亲眼……”猛地煞住话头,风树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可是,这一个念头尚未转过,他还未来得及懊悔,又立刻萌生出另一个想法。风树被自己发现的第二个事实震动了。怔怔地凝注着萧木客,风树把嗓音放得极轻:“其实……你……也……不需要灯就可以直接在黑暗中视物,其实……你一直都是装的……”
“对,”萧木客毫不犹豫地承认了,“我一向都可以在黑暗中看清楚东西。”散淡的凤目中浮起点滴血腥的厉光,萧木客近前一步,伸手按着风树的肩膀,冷森森问道:“那么你呢?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拥有这种夜视能力的?”
“我嘛……”风树玩世不恭地一笑,“我……不记得了。”
萧木客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淡淡地瞥了风树一眼,沉声道:“人类的契约,不论是口头的还是以文书的形式,反悔不过是一念之间,到头来背个不守信用的恶名罢了。但是,靠灵力约束的关系,等价交换是绝对原则。某些超越常人的能力,可以带给你很多方便和利益,问题是你能否付得起那个代价。”
“又不是我想要的,”风树耸了耸肩,小声嘀咕道:“那我能怎么办?难道把眼睛插瞎啊?”
萧木客不做声。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风树率先开口,换了个话题道:“喂,事实上,你刚才也看到那东西已经开始腐烂了。这不是很奇怪吗?”
“其实不然,”萧木客的美眸还是平定得有若古井无波,“我们通常说腐朽的尸首不会起灵,是指没有外力干扰的情况下。一旦有外界因素的介入……”轻轻的摇了下头,萧木客淡然道:“那就什么都可能发生了。”
剑眉微皱,风树向四面扫了一圈,只见屋子里空荡荡的,几乎没有任何摆设。只在房间一角,孤零零矗立着一只青铜香炉,香炉上方横着一根竹竿,两端架在窗台上,上面搭着一件淡青色的书生装。大步流星地走过去,风树将那件衣服扯下来拎在手中,顿时感到一缕幽香缓缓地钻入鼻孔,同时嗅觉细胞接收到一阵熟悉的刺激。风树心念一动,一把掀开香炉盖,阵阵蓝紫色的香雾立时在房里飘散开来。
“这香气……”萧木客掩住口鼻,轻声道:“是了,跟我们昨晚在老楼里闻到的一摸一样。兰飞扬的侍妾遇害时,现场也点着同样的熏香。”
重新把香炉盖好,风树展开手里的文士服看了看,手一扬,将衣服扔在地板上,感叹道:“这怪物的品味怎么跟娘娘腔一个样!而且,我看他们德性也一个样。这怪物,该不是比它漂亮、皮肤比它好的人都要杀掉吧?不过,”摇摇头,风树的唇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如果那样的话,它会把所有人都杀光的。”
“你还不明白吗?”萧木客无声地叹了口气,低沉道:“那怪物剥人皮是为了披在自己身上。昨天我们看到它的时候,它正披着刚剥下不久的人皮吧。这东西很奇怪,我能感受到它的执念非常强烈,不然它不会拥有那么大的力量,能从我们两人的夹击中逃脱。另一方面,它的法力又低得可笑,竟然无法阻止自己的肉体腐坏,只能去剥下一张张人皮伪装自己。”
“是吗?”风树沉吟道,“怎么会有那么矛盾的东西存在?可……我总觉得整件事情……并不简单……一定有更直接的原因促使它去那样做……”无数光与影的记忆碎片涌入风树脑中,都是这两天以来在岛上的生活画面,他的思维被这堆凌乱不堪的片段包绕着,虽然直觉出口就在前面,却始终寻不到那丝光亮。
“我也想知道那东西是怎么产生的,”萧木客将门窗全部关严,贴上符纸,侧目望着风树,肃容道:“不过,它今晚被我们惊到了,恐怕暂时不会再出现。另外那一件事情也不容耽搁。现在,我们还是想办法取些土来看吧。”说着从怀里摸出两卷白布递给风树,萧木客冷漠道:“我刚才回了一趟卧房,你说的那两幅图。”
风树意味深长地与萧木客对视了一眼,把两张布都摊开来摆在地上,接着摘下百宝囊,懒洋洋地倒了一堆倒斗的装备出来。“兰飞扬画的这张我们讨论过了,”风树指着其中一块布说道。指尖慢慢移到旁边一幅图上,风树神秘地一笑:“这一幅,你看得出画的是什么吗?”
不含任何情愫的目光在图上巡回了几遍,萧木客淡定道:“像是……某个地方的俯视图。”略顿了一下,萧木客冷硬地问道:“是这个海岛的俯视图?”
“不错,”风树点头赞道,“你很厉害啊。这图,是我二师姐画的。你还记得吧?上岸的前一晚,我说有事情交待她。其中一件事情就是回军营,这你已经知道了。还有一件,就是让她从空中查探一下这个海岛的状况。结果,她居然画了张图给我。她说,蝙蝠几乎看不见什么东西,但是测量物体的距离、形状什么的非常准确。之前我说的山峰、平原、官道、池水,就是从这幅图上看的。中午我步行回来的时候,顺便确认了下许家庄附近的地形,这图应该大体不差。”
“如果这张图画得不假,”萧木客若有所思道,“加上跟兰飞扬那幅相互印证,许家庄很可能以前是个大型墓葬。”深吸了一口气,萧木客拿起一把铁锥,对风树比了个“动手”的手势。
风树瞟了下地上的工具,挑出一把铲子,压低声音道:“挖成十字形还是长条形?”
鸟爪似的右手在地面上摸索着,萧木客狐疑道:“下面……真的有墓吗?又紧又硬,像是‘死夯土’。”
“没有挖到生土以前,下任何结论都为时过早,”风树拎着铲子在地上比划了一下,以房间的西北角为定点,向南向东掘下一个近长方形的小坑。抓起一把灰黄色的土看了看,风树峻厉道:“是房基土。不知道有多深。不管了,先挖下去再说。起码得先把这层‘死夯土’清干净,看看下面有没有其他夯土层。”
二人不再开口,各自默默挥动着手里的工具。不一会儿,小坑已经挖到了深约两丈的地方,夯土依然很坚硬,但不像上层那么干了。这时,“砰”的一声,萧木客的铁锥撞到了一块瓦片。俊颜一沉,萧木客改向另一侧凿下去,却又是“砰”地一下碰在了石块上。
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风树用铲子往小坑四边探了探,阴郁道:“不行,边缘都是石块、瓦片。应该是盖房子的时候漏下去的。”微微垂下眼皮,有一个流动的光点飘过他脑海中的暗色背景。睁开眼睛,风树坚定道:“我们在中心部位打孔试试吧。如果下面是墓,应该有现象。”
萧木客点点头,手腕一沉,铁锥在坑底的中部钻出一个直径不足三寸的小洞。风树跟着下了几铲,慢慢把土提出来,每一铲两人都认真辨认是否变土。随着洞的深度增加,带出泥土的速度越来越慢了。渐渐地,探洞打到了距地面三丈多深,风树徐缓地拔出铲子,带上一簇黏湿的黑泥来。
漠然的眼眸中掠过一抹精光,萧木客俯身捏起一点泥土铺在掌中细细地观察,一面轻声道:“果然,房基土下方还有夯土,这土质、土色跟房基的完全不同。”
“有活土?”风树精神一振,挥起铲子,又向下掘了两丈来深,每铲取出的都是黑色湿泥。住了手,风树沉思片刻,拿过一截特制的长杆加在铲柄上,再横插入一截短杆,转向萧木客道:“哎,你过来帮忙提铲子。这可能是关键的一铲。”
萧木客将手扶在那截短小的横杆上,一发力,利用转动的力量将泥土带上来,风树也握住短杆用力地推动着。忽地,铲子向下陷了约有一丈深。“空头!”风树低声叫道,另一只手紧抓长杆使劲全身力气往下坠。铲子又下沉了两尺左右,铲柄传来坚实的触感,似乎碰到了硬底。一时间谁也没有出声,两人对望了一眼,开始小心翼翼地向上提铲子。
深吸了一口气,萧木客沉缓道:“有‘空头’的墓,应该是没有被盗过的吧。”
“这个……”风树不确定道,“通常来说是这样的,可这墓太大了,说不定其他地方……”
铲子提上来了,里面填满红色的漆皮。“墓葬,”萧木客长长出了口气,眼中浮现一丝极浅的笑影,又马上湮灭在冷寂的瞳光中。
不知为什么,看到那殷红如血的颜色,风树心头紧了一下,一种凭空降临的不祥预兆笼罩着他。仿佛幽游在另一个空间,风树怀着做梦般的心情,缓缓松开手里的长杆,矮下身体,将手探入那一铲大红的漆皮中,拉出了一个小小的物体。指尖递出冰冷僵硬的触觉,风树浑身一震,那东西险些从掌缘滚落,他一伸手又捞住了。慢慢低下头,风树看见自己手心里躺着一截断指——一根惨白僵直的食指,冻玉一样的肤色,红得像血的指甲,手指底部套着一只碧玉戒指,正发射着妖异的绿光。
“你在做什么?”从萧木客站立的位置看不到风树手中的物件,“什么东西在发亮?”
风树没有说话,只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块绿色玉石。暗黑的房间里,绿玉戒指表面散发出一层淡淡的、幽冥的冷光,风树抬起微微颤抖的手臂触摸它,如同触摸着希望之光。没有任何征兆的,目中寒光一凛,风树取下了断指上的玉戒,套在自己右手尾指上,冰冷的石质紧贴着肌肤,带给他一种无法言喻的宽慰。
一阵海风挟着夜晚特有的寒意从窗缝灌了进来,远处某个院落里隐约传来几声狗吠。过了几分钟,狗叫声没有了,只剩下呼呼的风声。萧木客侧耳仔细听,似乎还有什么夹杂在风声里,像是微弱的哭声,女人的,男人的,小孩的,低低地抽泣着,要断气一般。萧木客身躯一僵,再听时却又什么都没有了。
就在这个时刻,屋子里骤然响起一声女人的叹息。那浸渍了哀怨的音调在二人耳际盘旋着,极细微,却似乎超越了一切声响,直接回荡于他们的头脑中。
“这声音听起来好像来自洞里,”萧木客闻声脸色大变,探手在风树腕上一处轻轻按了下。一股钻心的刺痛侵袭着腕部,风树手一抖,那截僵直的残指脱离了他的掌心,向地面坠去。
月白色的衣袖一拂,萧木客右手带过一记掌风,将那东西扫进了探洞中;同时,左手扬起几张符纸,掌力略吐,符纸顿时化为灰烬飘散在了夜风中。一把扯过斜倒在地上的铲子,萧木客匆匆将取出的土往坑内回填,一面厉声道:“你拿了它什么东西?还给它!”
捏住碧玉指环向手指底端推了推,风树一字一顿道:“这本来就是属于我的东西。”这句话是脱口而出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说。然而,指上那一点很轻的份量压迫着他,生出一种沉甸甸的归属感,他本能地不愿放开。鹰眸中泛起嗜血的暴戾光芒,风树重新捡了一把铲子,用脚边堆积的泥土将洞口封闭。
萧木客愣了几秒钟,挑起眼皮瞥向风树小指上的玉戒,眼里闪烁着不明的光。以微不可见的幅度蹙了下眉,萧木客收回自己的视线,专注地看着脚下越变越小的探洞,不停地往坑内填土,面上再没有显出一丝表情。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地板已经平整如初,丝毫不见挖掘过的迹象。风树伸了个懒腰,在屋子里来回踱了几趟,满意道:“嗯,很结实。相信一般人是看不出什么的。收工!”语毕,风树自顾自地埋头收拾起工具来。
萧木客不动声色地走到门边,轻轻触碰着门上飘动的符纸,冰封的目瞳黑洞一般没有一线反光。倏的,门板外面传来几下重重的敲击,菲薄的木料不堪重负地摇晃着,发出“咯吱”的噪音,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嘹亮。下意识地瞟了风树一眼,萧木客一只手压在门上,另一只手镇定自若地抽出刀来。
屋外那东西在门上叩了几下,停了一会儿,又敲了几声,之后再度停止了。
断断续续的敲门声中,风树眼前慢慢升起一幅幻象:一只瘦骨嶙峋的手不住拍打着门,没有一丝光亮的庭院中,那只惨白的手很醒目,线条清晰的轮廓明明白白昭示着——那手缺了一根食指。冷哼了一声,风树依旧有条不紊地把装备按次序纳入百宝囊中,再将锦囊挂回腰间、扣好。
叩门的响动消失了,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嗓子很小,低低的,沙哑的,宛如贴在门上一样,用一种异常诡异的音调慢悠悠地说:“……开门……还给我……”那语声紧紧地挨着门,好像有什么东西会随时从门缝里挤进来。
“这一只,该不会是毛不拔他妹妹吧?”风树调侃道。好整以暇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风树提了宝剑,缓步向门边走来。
萧木客面无表情地立在房门左侧,低着头,眼光始终钉在衣襟上。擦身而过的瞬间,风树觉察萧木客的眸光不着痕迹地移到了自己身上,虽然在回视的一瞬间他便转移了目光,但风树清晰地从他眼中捕捉到一丝掺和了忧虑和讶然的神情。
又一股微风拂过,送来一阵远远的脚步和嬉笑,仿佛有一群人从院子里穿过。眉梢一挑,风树把剑横在胸前,“哗啦”一下拉开了门。门外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极目远眺,风树望见池塘另一侧的柳树下,晃动着几团柔和的灯光——五个花枝招展的妙龄女子正提着灯笼从塘边经过,他一扫之下已经认出了其中两个人:一个是前一晚在庄外遇见的丫鬟小蝶,另外一个便是那具言行举止无异常人的艳尸——许清浅。其余三个人,有两个均是侍女装束、十四岁上下的小女孩,最后一人是个十七、八岁的华服少女,姿容秀丽,一头黑亮的头发几乎垂到地面。见许清浅紧紧挽着这姑娘的手臂,风树暗自猜想:“她一定就是那个素未谋面的许家大小姐吧。”
归剑入鞘,风树回过头,斜了萧木客一眼,奇道:“怎么回事?许家两位小姐怎么会到我们的住处来?这里靠着鬼宅,庄里人不是都不敢过来吗?”有些困惑地朝着塘边走了几步,风树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踉跄着向前倾去。抢进两步稳住了身体,风树阴着脸直起腰,正好迎上萧木客无波的冰眸。
一只胳膊伸在风树身前防他跌倒,萧木客冷冰冰道:“走路摔跤,你越活越倒回去了?”
白了萧木客一眼,风树弯腰从自己的靴子上拿下一绺黑发,血珠一粒粒自发尖释吐出来,滴落在草叶上。将滴血的头发扔到对方身上,风树粗暴地推开萧木客,身躯往前一窜,已经跃出去几丈。他脚步极轻,像是踩在飘飞的蒲公英上。
风树闪展腾挪之间,不经意地,池塘对面几个女孩的身影再度闯进了他的视野。这一次,眼前的奇异景象把风树吸引住了——被身边四条红红绿绿的人影围绕着,唯独许大小姐纤弱的身躯在他眼中形成了双重影像。住了脚步,风树不禁用手揉着眼睛,当他的手离开眼睛时,塘前柳下的五个姑娘都没有分毫异样。调转身躯,风树负着手,步履坚定地向那几个年轻女子走去。
“无爱小将军,萧壮士,”望见风树与萧木客一前一后地绕过池塘向自己这一行人走来,许清浅微微点了下头,出言招呼道:“你们还没睡啊?二位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没齿难忘。不知两位在庄上可住得习惯?”说着抬手指了指近旁那个衣着华丽、长发及地的女子,许清浅抿嘴笑道:“这是家姐清渠。”
长发散披的丽人上前对二人行了个礼,轻轻一笑:“久仰。这几天我常常听妹妹提起你们呢。许家这一辈只有我们姐妹两个,父亲从小就请了先生教我们读书写字,也跟男孩子一般教养的。所以,两位请随便谈话,不必拘礼。”
风树拱拱手,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目光锁定几个女子右边的院墙——距离七人的影子几丈远处,静静伫立着一道熟悉的细长黑影——那影子颈部的长绳已经解下来了,握在手里;绳子的另一端,连接在许清渠的影子颈项之上。徐缓地,那抹人影侧转躯干面对着风树,松开了手,绳子一头垂坠在地上,与墙面投下的阴影连成一片,另一头依然是与许家大小姐的影子系在一起。之后,就像有人用湿抹布擦掉黑板上的粉笔字一般,那个鬼影离奇地消失了,只剩下一条长绳仍旧垂挂在许清渠的影子的脖颈上。
定了定神,风树冲许家姐妹浅浅一笑道:“两位小姐是从海边放灯回来吧?现在很晚了,我虽然住进庄里不久,也听说这所小楼附近不太干净。两位还是尽早回屋歇息去吧。”
许清渠柔声答道:“‘亡灵节’的时候通常大家都整晚不睡呢。我们在街市正玩到兴头上,回家以后还不想休息,于是到处走走,散散步。这处宅院以前我也住过,这几株柳树实在长得很好,我一直惦记着……”
“吱——”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一声关门声,那声音极轻,却仿佛关在风树的心上,引起神经末梢一阵异常的振动。慢慢地,风树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场景:一个看不清面容的模糊人影,轻轻掩上了一扇门,飘然离去;门内,是一地涌动的鲜血,血地上横着一具没有皮的尸身,烛光洒在那具血红的尸首上,照亮了那一身□□的红肉,也映出了它头颅上的两个空洞——尸体被人剜去了眼睛。
向默立在自己身后的萧木客使了个眼色,风树一挥手:“在下有事,告辞了!”言毕,风树扯住萧木客的衣袖朝与老楼相反的方向奔去,隐隐约约听见背后传来小蝶兴奋的话语:“我说的没错吧,小姐?这两位小哥可比那个兰公子俊多了!”
摇摇头,风树发出一个不屑的鼻音,凛冽道:“我有种不好的感觉。今晚,那个剥皮凶手恐怕不像你预料的那么安分。你刺伤了它的眼睛,这回只怕它不仅要剥皮了。”
脚下不停,萧木客一边跟着风树往前掠一边问讯道:“又有人遇害了?那东西在哪里?”
“兰飞扬的住处,”风树笃定道,“它杀了另兰飞扬一个姬妾,眼下还没出大门。”停顿了一会儿,风树侧头瞟了萧木客一下,续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脑子出毛病了?这件事情我不知该怎么解释。现在你先跟我走好吗?”
“兰飞扬的住所在前方第二个岔路口左拐,”萧木客淡淡道。
又行了一段路,风树踌躇道:“刚才我看到……刚才……你有没有觉得许大小姐的脖子有点……奇怪?”
萧木客冷冷地看了风树一眼,低沉道:“我没看她的脖子。”
“不是,”风树摇头道,“我是指她的影子。”
“啧,”萧木客蒙着层薄雾似的眼睛里现出一丝不耐烦,“究竟是影子还是脖子?你分不清这两者吗?”
“我……”风树苦笑了下,措辞艰难道:“我是说,我看到她影子的颈部栓着根绳子。你认为这代表什么?”
“有这种事?”萧木客蓦的站住了,“我想,许清渠可能有危险。这是一个信号吧。绳子系在颈部?莫非是老楼里那只鬼灵?我们得倒回去。”
“开什么玩笑?”风树不以为然道,“她们现在肯定已经回屋去了。难道你要半夜三更跑到人家小姐的闺房里?何况,我只是觉得有点怪,跟你说一声罢了。实际上不会有事吧?昨晚,兰飞扬来我房里的时候,曾经有一度他影子的颈项上也出现过这么一条长绳。可是后来又奇迹般地消失了。他不是好好的吗?当然,”风树眼底闪过一抹尖刻的笑意,“除了他砍东西没准头误伤到自己这件事。”
“许清渠跟兰飞扬根本不具备可比性,”萧木客森冷道,“我知道你瞧不起兰飞扬。但他的灵术绝对不是徒有虚名。一般的邪物是伤害不了他的。你起先看到他影子上有绳子,后来又不见了,这就是明证,说明那只鬼奈何不了他。”
“爷,萧爷——”伴随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毛不拔领着两个船工从后面追了上来,气喘吁吁道:“两位爷,你们也要去兰飞扬那里吧,太好了,我们同路!”向背后的船工摆了摆手,毛不拔吩咐道:“你们先拿去集市上卖吧,那东西不经放。”
风树立在路中间,抱着手冷眼旁观,见那两个匆匆离去的船工都挑着一摞食盒,盒子周围冷气缭绕。两排深黑的眉毛往下压了压,风树凌厉道:“那些盒子里装的什么?”
“那个啊,”毛不拔面有得色,“是银耳莲子汤。一煮好我就把它们挑到冷小姐房间里放着,冰好了拿到夜市上卖,一碗可以多卖一个平足布呢!而且现在还是春天,等到夏天一定可以赚更多的!”
揉着太阳穴,风树恶声恶气道:“刚刚你说你也要去兰飞扬那里?你去做什么?”
“要钱啊!”毛不拔兴高采烈道,“我一回来就听东方先生说了冷小姐的事。这个兰飞扬,踢破冷小姐的房门、又把房间弄脏,还弄得鲜血直流,让冷小姐受惊,不该赔钱吗?该大大的跟他要一笔!”
“房子是许家的,而且,是他被大师姐吓到了,”风树懒洋洋地纠正道。右手抓紧了剑柄,风树气定神闲地扫着路旁一所破破烂烂的柴房——门下的宽缝里隐约可见一双光着的脚,皮肤洁白光滑,尺寸却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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