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烟花灿烂

第41章


她望着他,轻声问着。
  他笑了笑,起身隔着餐桌倾了过来,然后,蜻蜓点水般地亲了亲她的唇。他的唇有刚刚吃过的蔬菜海鲜粥的味道,夹带着胡萝卜的气息。
  她忽然觉得,胡萝卜也没那么难吃了。
  “没有。”他趴在餐桌上,望着她说,“我之前一直害怕会有这样的情形发生。害怕你会因为我而受到伤害。所以,才想要把你推开。但——现在不会了。”
  “为什么?”她鼻头一酸,眼里含着满眶的泪。
  “我在天台上的时候,除了抽了一根烟,还想了很多。我想象着我那时站在那里的感觉。那种感觉忽然让我觉得害怕。当人的心还有牵挂的时候,便会觉得害怕。
  那时,我忽然明白,在那么漫长的岁月里,我们根本无法避免地会受到伤害。你离开我的时候是难过受伤的,哭得稀里哗啦的时候,我心痛得差点忍不住想要把你留在身边。而你现在留在我身边,也同样经受着或多或少的担心和恐惧。
  当我意识到,我们可能根本无法避免地要受到伤害,那么,我唯一需要做的,唯一能够做的便是变得更加坚强勇敢。
  方锐可,我根本见不得你难过。
  所以,方锐可,我会好起来的。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所以——你不要害怕。”
  他伸出手,轻轻抹去了她脸上的泪痕:“你能相信我吗?”
  她呜咽着点了点头:“我觉得我真没用。真的很没用。”
  “方锐可,我不是跟你说过,你很有用,真的很有用。你不记得了?”
  “记得。”
  “那为了奖励你很有用。我决定把全部好吃的胡萝卜都给你吃。”
  他说完,方锐可望着他的眼,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第39章
  ××木戒指××
  四月的某一天,苏翼稀带方锐可去了一家工作室。
  那是苏翼稀经常去做木质手工的地方。
  工作室的主人是他念书时候的学长,主要教一些业余的人从了解木质手工的制作过程到亲手做一些木质手工成品。苏翼稀那时偶尔也会来这里充当老师,做做兼职什么的。
  他带着方锐可一进来,便看到工作室里有零星的几个人,带着防护镜和口罩,围着围裙,低着头仔细切割或是打磨着手上的木头。
  周围是木头散发出来的稀稀拉拉的味道,呼吸的时候,鼻子有些许的杂质感,却是大自然原始的气息。机器的周围散落着被刨下的木屑,卷曲在地上,有着各自独特的姿态。
  一位身材高大的西方男子见他进来,便笑着向他们走来,然后,指着方锐可,疑惑地望着苏翼稀。
  “我女朋友。“苏翼稀介绍到。
  男子恍然大悟般,说:“就是她啊。”
  苏翼稀点了点头,然后,跟他简单闲聊了几句,便拉着方锐可去选木材。
  “他知道我?”方锐可小声问。
  苏翼稀笑:“我那时一直来这里做手工。有时,有学员看到,便会想要买。但我跟他们说,我做的每件东西都是送给我女朋友的。一概不卖。”
  方锐可听了,心里美滋滋的。但随即想到什么,便眯着眼转过身一本正经地问:“你确定你所说的女朋友指的是我?”
  苏翼稀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地说:“方锐可,你吃醋的样子真可爱。”
  “谁说我吃醋了?”她脸一红,撇了撇嘴转身假装看木头去了。
  “没有吗?那让我仔细想想说的到底是不是说你哦!”他故意皱着眉思索着,“好像有可能是,又有可能不是。”
  方锐可瞪大了眼睛恶狠狠地望着他:“苏翼稀!”
  他忽然笑了笑低头吻了她,然后,在她耳边轻声说:“哦!原来真的是你啊!”
  她被他弄得心里酥酥麻麻的,本就是跟他开个玩笑,便不想再追着这个问题继续下去。
  “其实,我跟吕千阳就交往了三个月。就在我那时回国暑假之前。”他竟然很认真地解释了起来,方锐可反倒是觉得自己有些太过于小心眼了,“所以,你能大人不记小人过,放小人一马吗?”
  “我其实也就随口说说罢了。”她小声嘀咕着。
  “那,亲爱的女朋友,我们可以开始动工了吗?”
  “要做什么?”
  苏翼稀笑了笑,伸手挑了块小小的长方形的木头,拉着她的手走到工作桌前。
  他用一根细线量了量她左手无名指的周长,方锐可一下子就呆住了。
  “你不是要做戒指给我吧?”
  苏翼稀有些深情地,眼底含着笑意对她点了点头。
  “你快回巴黎了。还要念一年书。我得赶紧做个紧箍咒把你套住才行。这样才能断了其他人的念头。”
  “你就用个木头戒指就宣示主权了啊?起码得有个几克拉的钻石吧?”她笑。
  “那还不简单!我可以在戒指上电镀上钻石的样子。要多大,我就给你刻多大。”
  方锐可轻轻踮起脚尖,轻吻了苏翼稀的唇,然后,笑着说:“不用钻石。刻上你的名字就行。”
  于是,苏翼稀给自己和方锐可戴上防护眼镜和口罩。他将木板放在工作台上,用铅笔在木板上画好方锐可和自己的手指尺寸,然后再用电钻钻出戒指中间的镂空。
  然后,他又用锯条将有两个孔的木块切开,再用锯条切割成戒指大致的模样。
  “这块木头叫紫光檀木。”他边仔细地切割着,边跟方锐可解释,“红木的质地比较紧密,尤其紫光檀比较硬。但你注意下它的颜色,你觉得它是暗黑色的,对吧?”
  方锐可看了看,点了点头。
  “但当它被不同规则的砂纸几番打磨过之后,就会发出更接近深紫色的光泽来。”他抬头望了望她,笑了笑说,“你不是最喜欢深紫色吗?”
  一个小时后,戒指的大致形状便出来了。
  苏翼稀将戒指放在方锐可面前,说:“喜欢吗?”
  方锐可看了看,问:“为什么它的一角是尖尖的?”
  苏翼稀做的戒指从从正面看,像是一颗水滴的形状,而不是圆形的。
  苏翼稀说:“因为,不是所有事物都完美无缺的轨迹,不是吗?当我们越了解这个世界,便会更加包容这个不完美的世界。不是吗?”
  方锐可笑着点了点头。
  之后,苏翼稀用不同规则的砂纸开始打磨戒指,戒指的色泽也开始渐渐发生着变化。
  从一开始黯淡的木头的深沉,到开始光滑得像是水润般的光泽,到最后变成一抹亮丽的深紫色。
  那种深紫色,像是深埋在土壤里隐约透露出来的紫色,夹带着木头独有的纹路和气息,不经意间呈现着只属于自己的光。
  然后,苏翼稀示意方锐可伸出手,周围零星的人似乎也注意到了他们的举动,便都停下手上的动作,侧目着望向他们。
  方锐可被他们的目光弄得脸有些泛红,但还是大方地伸出了左手。
  苏翼稀将戒指缓缓地套进她左手的无名指,木头的光滑质感沿着指尖一路向下,最终着陆在无名指的底端。
  周围的人暗自发出了轻轻的感叹,他们脸上带着丝丝祝福的笑意,像从玻璃窗户洒进来的缕缕阳光般,既温暖又明亮。
  回去的路上,苏翼稀牵着她的右手,他左手无名指的戒指在摩擦间总是触碰着她的肌肤。来来回回的。
  方锐可忽然低头笑了起来,然后,微微弯曲了自己的左手,手上的戒指的触感清晰地传递了出来。
  她的心上,像是开出了一朵盛开的花朵般。
  之后,她听到苏翼稀缓缓地说:“你知道有很多抑郁症病人会有自己独特的治疗方式吗?”
  “什么方式?”
  “一开始人们对于抑郁症的治疗都很普通。做心里建设,或是让病人通过运动释放压力,或者简单粗暴地依靠药物。但后来,有医生发现,有些病人自己会寻求一种适合自己的治疗方式。只属于他们自己的。”
  “比如呢?”
  “呃——”他想了想说,“比如以前听到过一个病人喜欢编织。她在不停的一个人的编织里找到平衡。也有人会选择画画、歌唱、舞蹈。我甚至还听说过,有人会在针灸之后,觉得自己心情特别舒畅。”
  “那你呢?是做木头?”
  他望了望她,说:“恩。我喜欢沉浸在机器切割木头时的声音里,喜欢砂纸摩擦木头时木屑星星点点地掉落。这样的过程让我很专注,专注过后,心里的郁结就像是被疏通了一样。”
  “这就是每个人排遣情绪的方式吧。”
  “所以,方锐可——”他望着远方渐渐下沉的夕阳,笑着说,“你永远可以在我面前不用武装你自己。想哭的时候就哭,想笑的时候就笑,想闹的时候就闹。我不会嫌弃你的。”
  方锐可咧着嘴笑得像花一样,然后,挣脱了他紧握的手,一把挽住他的手臂,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说:“你也是。”
  后来,苏翼稀比之前更努力地做着治疗。定时去看心理医生,跑更久的步,每天写着日记。
  他的状态恢复得很快。接了好几个设计的项目,每天都在餐桌前画图纸。
  方锐可有时也会担心他。但他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我得给你买个真的几克拉钻戒才行。”
  方锐可笑:“我又不喜欢钻戒。”
  “那我给你造一个紫色的房子吧。”
  “全部都是紫色的吗?”她眼里忽然放起了光。
  “能留一个黑白的工作室给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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