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烟花灿烂

第42章


  方锐可抱着他,笑得不可遏止,然后在他怀里拼命地点着头。
  那天夜里,两人夜跑回来,并肩走着。方锐可因为下了几首新歌,一路都摆弄着手机。
  在上楼梯的时候,她放慢了脚步,跟在苏翼稀身后。
  前面似乎有人迎面下来,到了楼梯拐角处,苏翼稀转头刚对方锐可说了句,走路别玩手机了。便看到迎面下楼的人和低着头的方锐可擦身而过,轻微地碰撞了她一下。
  她低头只顾看着手机,一时便没有反应过来,脚底一扭,便向后倒了下去。
  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一个瞬间。
  苏翼稀看着她身子微微倾斜,手放开手机在空中凌乱挥动着,眼看身体便要往下倒去。他一个上前,抱着她,双手托着她的后脑勺,两人便滚了下去。
  方锐可的手机也在她放手的那一瞬间坠落在地上。在寂静的夜里发出有节奏的“哐当”的声响,顺势弹了几节楼梯,最终停留在墙角处。
  而与此同时,伴着两人滚落的声音,还有在楼梯拐角处的人一声又一声的“oh my god!oh my god!”。
  当方锐可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从苏翼稀的怀里挣脱出来,第一眼看到的是他额头流下的一行鲜血。
  “苏翼稀,苏翼稀。”她叫喊着他的名字。
  苏翼稀微微笑了笑:“你没事吧。”
  “没事。你怎么样?”她边说,泪就不自觉地低落了下来。
  “没事。你没事就好。”说完,便昏厥了过去。
  
  ☆、第40章
  
  ××你是我每一个微小的快乐。××
  苏翼稀在被送去医院的路上就醒了。
  方锐可见他醒了,之前黯淡无光的眼忽然亮起光来。
  “你醒啦?”她微微动了下,凑近他,问。
  “恩。”他笑笑,试图安抚她不安的情绪,“别怕。你没事吧?”
  “恩。”她忽然含着泪,“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只顾着看手机,就不会——”
  “没事的。放心。”他伸出手,帮她擦去快要从眼眶里迸出的泪,“不许哭。我看着心疼。”
  到了医院,经过一番检查,苏翼稀并没有太大的问题。四肢擦伤了些,额头被磕出一个2公分的口子,缝了几针,贴上纱布就行了。
  回去的路上,方锐可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紧紧地握着苏翼稀的手。他的手因为常年做木工的缘故,手心和手指都有或轻或重的茧。摩擦起来,有种很厚实的感觉。
  她忽然想起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她都闯着不大不小的祸,而每次,都是苏翼稀在自己身后帮忙收拾着残局。
  她那时烧掉的农民伯伯的稻草。苏翼稀陪着自己被父母指责。
  刚学好脚踏车便一个人骑出去,骑到半路撞了路边人家摆的水果摊。哭着打电话给他,她站在一边,看着他赔钱给人家,并不断道着歉。
  还有初中时候,自己站在两张木椅子的中间,结果太过于得意忘形,将椅子脚的横梁给踩断了。她提着小木椅去班主任办公室想要承认错误的时候,正好遇到苏翼稀,他看了她一眼,拿过她手里的木椅,进了办公室。
  她想起自己那时曾信誓旦旦地要留在他身边陪伴他,却仍然像是成了他的负担。
  “在想什么?”他见她不出声,问她。
  “我有时觉得自己挺讨厌的。”她笑笑,“好像总是在闯祸。有时自己都不知道,可能在别人眼里,挺讨人厌的吧。”
  “谁说的?”
  “就像那时唐莹莹一样,我在很久之后才能慢慢体会她的心情。那时的我太过于自以为是。钱芋敏也是,你知道吗?她出事之后,我打了她一个耳光。我不过是用自己的理解想要去开导她。但她真的需要我这样做吗?还有李立清——”她说到李立清的时候停顿了一下。
  “没事,说吧。”他笑。
  “我总觉得给不了他的就不要给他希望。所以,对他做了很多伤人的事情。但我这样真的是为他好吗?还是只是只想到我自己?”
  “你那时不是抱了他么?”他说话的口气酸酸的。
  “呃?”她转头望他,见他嘴角抹出一抹强忍的笑意,“什么时候?”
  “我去年5月去巴黎的时候,看到他在你家楼下,你抱了他。”
  方锐可想了想,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望着他:“你当时在我家附近?”
  苏翼稀笑笑,觉得那些不可告人的往事实在是有些害羞,难以启齿。
  去年5月他去巴黎的时候,其实并没有想要刻意见她。只是想着跟她在同一个城市,心口便会浮现难以抑制的悸动。
  后来,因为方锐可父母的关系,才跟她见了几次面。再后来,他也没有主动联系过她,就算是离开,也没有跟她打招呼。
  有时实在太想她的时候,就晃悠到她家附近,看看她房里亮着的灯,或是看着她打工回来,一个人独自走过那一条长长的上坡的路。
  那天,他看到李立清在她家楼下喝酒,后来方锐可回来了。她被他搂进怀里。她没有挣扎。再然后,她便扶着他上了楼。
  他站得有些远,听不到他们说的话,便以为,她和李立清好了。
  后来回到美国后,病情便开始有些加重。不是睡不着,就是在梦里梦到方锐可结婚的样子,然后从一阵心痛里醒来。反反复复的。他明明知道这是他选择之后必然的结果,却仍然无法抑制地在矛盾和纠结中挣扎。
  于是,在做完巴黎那个项目后,便没有再接其他的项目。
  苏翼稀的回忆被方锐可轻轻的拥抱拉回。
  “他那时在我家楼下喝醉了。我当时觉得他跟我都挺可怜的。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所以,就没推开他。我扶他上楼只是给他醒醒酒,谁让你胡思乱想的。”
  他轻轻吻了吻她的头发:“也许,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尽如人意的一面。脆弱、胆怯、自私、无助。但你要相信,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人爱着那个原本的你,接受并且包容你身上所有的崎岖和坎坷——而即使或许到最后那个人都没有出现,但我们至少还有自己。试着去接受自己,和自己和平共处。”
  第二天,当方锐可从睡梦中醒来时,看到苏翼稀留在床头柜的字条:我去见个客户。早餐在厨房。记得吃。
  她笑着将边条放回原处,却发现便条原本是用一本笔记本压着的。
  那是一本淡黄色封面的笔记本。她记得,那是在苏翼稀出国留学的时候,她送给他的礼物。
  她心头漏跳了几拍,然后打开了笔记本。
  笔记本的上面浮现着苏翼稀的字迹。是他的日记本。
  2010年4月8日。
  今天第一次去看医生。做了几项测试。报告出来,轻度抑郁。
  医生让我试着记录下生活里美好的事情,这样或许对病情有所帮助。
  但我满脑子都是你。
  2011年4月12日。
  今天忽然想吃糖醋小排。便找来了食谱照着做。
  你最爱吃的糖醋小排。
  2011年4月25日。
  毕业设计终于搞定了。
  我总在想,你来参加我毕业典礼的时候,要带你去吃什么,要去哪里玩。
  2011年5月10日。
  你今天穿了水绿色连衣裙。好看极了。你的头发有些长了。但它总尴尬地耷拉在你肩头,你嘟着嘴说这样有些闷热,太不舒服了。但我觉得你可爱极了。
  2011年5月20日。
  今天去项目的公司,里面有位熟识的女生前几天结婚了,见了我,就给了我一盒白巧克力。我想起你最爱吃白巧克力,暑假回去的时候带给你。
  2011年6月3日。
  今天去工地的时候,有一位华裔的工人问我有没有女友。我笑着说,有。他说,一定很漂亮吧。我回他,对,很漂亮。
  2011年6月20日。
  你今天给我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国。我说可能要到7月底。你口气里满是失望。但你随即又说,你很想我。我也很想你。
  2011年8月3日。
  我们挽着手去买菜。像是老夫老妻一样。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想,真好。真的是方锐可。
  2011年9月6日。
  项目的压力有些大,有时一整晚都睡不着。我反复听着“永远にともに”这首歌。想象着你成为新娘的样子,便渐渐觉得好多了。
  2011年9月30日。
  今天,同事的女儿来玩。大概5、6岁的样子。眼睛圆圆的。我想起你小时候的样子,几乎和现在没什么太大的变化。我想,以后要是生一个女儿,会不会是你的翻版?
  2011年10月21日。
  最近肺炎又发作,病情有些反反复复的。但我看到你在领带上绣着的名字,就觉得,也许人生还没那么糟。方锐可。方锐可。方锐可。
  2012年1月4日。
  你来了,又走了。我明明那么想留你在身边,为什么一定要让你难过。
  2012年4月3日。
  公司决定要去巴黎和合作人开会。我太想念你了。
  2012年5月4日。
  是不是该感谢方爸方妈,让我有机会跟你吃顿饭。你吃饭的样子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都不顾及形象。
  2012年5月5日。
  你在书桌前翻译。我在后面看着你。太想你了。真想从身后抱抱你。
  方锐可慢慢往下翻,然后,边翻边哭,在翻到最后的时候,日记本里掉出一张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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