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男癌医治记

为了确保安全，陆宸命令大家在庙里多呆几天。华恬为了驱散与卞卿元离别的愁绪，尽量让自己忙碌起来。一边继续教小孩子识字，一边劝慰失去丈夫的妇人，就连晚上安息，也揽了几个母亲一时照顾不过来的三五岁小孩在身边。才过了两天，眼窝就陷了下去。
    旻晟瞧不过眼，几次跟她说，不要太累了。
    第三天，她站着教书时，眼前一黑，身子摇晃了下，吓得旻晟赶紧扶住。陆宸听说后，亲自来劝她：“华夫人当保重身体为上。”
    华恬苦笑，“我不能停下来。脑子一空闲，心里就难受。我想卞卿元，想得发慌。”估计陆宸几个人没听过这么直白的话，听到的人全红了脸。就连冷脸神仙陆宸，眼神都闪烁着，不朝她看了。
    “希望华夫人想想肚子里的孩子，不要这么任性。”陆宸匆促说完这句话，不等护卫动手，自己转着轮椅回正堂了。
    华恬首次见他窘迫，觉得好玩，笑了起来。
    “主子，听人一劝吧。”旻晟对她很无奈，叹了口气。
    “需要时间罢了。现在，我也管不住自己。”
    “主子不要骗奴。就算管不住自己的心情，坐下休息总是能做到的。小主子需要您休息。”
    华恬歪头看向旻晟，挑挑眉，“我家旻晟确实聪明。一语中的！好吧，我就坐下来休息休息，随便心情会不会变得更坏。”身体实在扛不住了，没办法的事。
    旻晟被逗笑，眼睛弯弯的，很好看。当卞卿元在的时候，所有人的光彩都被他挡住，让人只能注意到他一个人。
    华恬坐了一会，忽然站起身，边往正堂里走，边说：“我是说心里一直有个疑问，没空去理，现在终于想起来了。”
    陆宸乍一见她，眼神还有点稳不住，显然还在窘，“华夫人有事？”
    “你既然知道会国皇帝已薨，那就会料到大皇子不接受他叔叔的事，为什么不早转移寨子里的人？”
    “这两天才得到会国皇室的秘闻。再说，没有人会在敬天地祖宗的年节里攻击他人。”
    “什么意思？大年夜攻击寨子的东沂人不敬鬼神？”华恬吸了口气，“不敬鬼神，无惧怕心，东沂人是蛮子吗？”
    “我就是东沂人！”陆宸冰冷的声音里有了点怒气。
    华恬赶紧赔罪，“口误，口误，大当家不要多心。东沂人在这个忌讳的日子里攻击寨子，也许透露了什么信息呢。”
    陆宸点点头，“华夫人果然聪明。”
    “过奖。敢问，东沂国的主将是什么人？”
    “主将是东沂世家子。近几年，东沂收伏过沿海的几伙海盗，不知是不是他们，过段日子才能查明情况。”
    “哦。”华恬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她念叨着这句话，没忘道谢。
    “路家嫡长女？”陆宸看着她的背影，颇为纳闷地念了一句。
    华恬正跨出门槛的脚微微停顿了下，当作没听见，若无其事地出了门。
    旻晟从廊下走到她身边，说：“主子，你刚才说要休息的。”
    “啊？对啊。”华恬走回自己的房间，脱下鞋，盘腿坐在炕上。幸亏有炕有木材，因为没有被褥，否则这一大群人会过得更凄惨。旻晟转到炕头前，把木材填进去，拨弄着余火。
    “旻晟啊，东沂人用虎狼之徒入侵会国，结果很怎样？”华恬转个方向，正对旻晟，一本正经地问。
    “不能一概而论。”旻晟抬起头，微笑，“虎狼之徒嗜杀勇猛，战斗力强，难以管束，端看主将是什么人了。”
    “哦。”华恬觉得旻晟现在的笑和卞卿元在的时候不一样。他好像心情很好，轻松愉悦从周身往外透。卞卿元在的时候，旻晟几乎没笑过，阴沉郁闷是他的主调。华恬摇摇头，把这个想法甩掉。
    她继续想东沂人的事，“他们在攻击这个寨子的时候，肯定清楚这里住的都是东沂人。那他们对会国百姓会怎样？会国人又会怎么看待他们？就算虎狼之徒在东沂军队的人数少，但舆论不会区别对待东沂军队。旻晟，东沂人在会国呆不久的，对吧？”
    旻晟没有正面回答她，站起身，拿了本佛经过来，说：“奴给主子念念经吧。主子需要休息。”
    “我不懂军事上的事，你就给我解解惑呗。”华恬心急，语气上有点不耐烦了。
    “主子，奴给您做保证，您信吗？奴手里有军队，还可以去会会这帮匪徒。但现在，奴呆在这座山里，对外面的情况毫不了解，就算聪明过人，又能如何？”旻晟很有耐心地笑着解释。
    华恬苦笑两声，明白他说得对。其实，自己不如卞卿元聪明，实在犯不着为他操心。可是，管不住脑子啊。没见到卞卿元之前，她以为男人只是人类的一个物种，没什么特别的。可是见识过卞卿元后，她才知道，男人是那么特殊的存在。她原来以为自己一个人完全可以过好日子，能否幸福，是种能力，不关乎他人和外界。现在不这么认为了，如果没有男人，或者说没有卞卿元，人生将是种巨大缺憾。
    华恬的思绪越飘越远，对旻晟的念经声入耳不闻，越胡思乱想越思念卞卿元，心里乱成一团。她忽然抱住脑子，“啊”一声大叫，把旻晟吓得呆住。
    “还是我自己念佛经吧。我不能真伤了肚子里的孩子。”
    旻晟把佛经递给她，自己到门口守着。
    十天后，众人返回寨子。陆宸派人先行收拾过，但满目疮痍的景象还是让乍一见到的人不能接受，悲哭声持续了很久。经营许多年的基业就这么毁于一旦，任何人都不会释怀。
    木质住房都毁了，幸亏石头垒得房子还在，家家的男人都有伤亡。这个寨子要想恢复原来的生机，几乎不可能了。
    华恬尽可能地劝慰着妇人，安顿着孩子，忙得暂时忘记了思念卞卿元。
    还好，有隐秘的仓库没有被发现。陆宸按人头分到每家每户，众人倒不至于饿肚子。于是，华恬觉得，陆宸的本质或许不算坏，只是有些偏执，一心想报仇，把大家伙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天气缓和后，寨子终于恢复了部分以往的样貌。悲伤淡去，生活继续。华恬的肚子越来越大，行动不太灵活了。从山外面回来的大孩子由旻晟教。华恬一开始就知道，给小孩子开个蒙还可以，到了讲经书的阶段，自己是胜任不了的。到怀孕的最后一个月，连小孩子的开蒙也转交了。
    她每天没事的时候，就去找陆宸，问卞卿元的情况。
    两人渐渐熟悉后，华恬觉得陆宸的冷脸冷言就不是那么吓人了。戴了个面具而已，他固执地不想摘下来。
    有天，谈完战争的事，华恬忽然想起来，笑着问：“陆大当家，大年夜逃跑的时候，见有块大石盖着个地洞。那是个陷阱吧？抓到敌人没有？”
    陆宸抬眼看她一眼，把手里的纸条、密信装进一个木盒里，说：“如果不是那个陷阱诱杀了不少敌兵，或许寨子不会被烧呢。”
    “啊？”华恬的脸皮抖了抖，心里起了愧疚感。不管怎么说，卞卿元动了手脚的。
    “我听护卫说了，懋王把大石又推回了原位。敌兵领头的裨将发现时，兴奋万分，没有报告，就带着自己的兵冲进了地洞，想捉活的领赏。地洞没有别的通风口，火苗一旦熄灭，人就不能进去了……地洞很长，敌人进去寻找，可以拖延不少时间呢……也不能怪懋王，他不清楚我的意图。”
    华恬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抻着裙摆上的皱褶。
    陆宸静静地看着她，好一会没有说话。华恬再抬起头时，眼睛红红的，“只说‘抱歉’两字，我知道太单薄了。希望卿元早点兑现给大当家的承诺；对寨子里的人也能给些补偿。”
    “华夫人不必内疚。那只是个猜测。陷阱是我设的。不诱杀那些人也未必留得下寨子。他们在大年夜都不怕见血呢。”
    华恬擦去腮边的泪，苦笑着说了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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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卞卿元没有自立为帝，首先承认了五岁小侄子的皇帝身份，然后以身体欠安为由，呆在路家军中。他是如何与冯家商讨的，外界不知。只看到他以懋王身份作出的一系列动作，冯家除了以小皇帝的名义认可外，没有丝毫阻拦。
    先是火速与南方、西方两国订立了盟约，再与北方浼国共讨东沂。对他十五岁的大侄子和东沂国，发布了一份公开檄文。对大侄子，卞卿元是心痛如绞的家中长辈，历数大侄子小时候如何孝顺，如何懂事，长辈又是如何‘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种种情状。没有辱骂，没有指责，皆是温情小事，和现实一对比，全成讽刺。对东沂国，历数在会国犯下的烧杀抢掠的事实，提醒全天下人注意他们的非人行径。
    不知道那个十五岁的孩子是怎么想的。他自尽了。
    接着，卞卿元把会国境内的东沂军队交给冯家军牵制。令路家军借道浼国，秘密潜入海上，进攻东沂防守薄弱的腹地。同时，浼国以重兵进攻东沂国的北面重防。原本，战争只波及了会国京城附近和南边的个别城镇，有一半国土是没有战争的。东沂国和会国投入战争的军队也不是全部。所以，实力一向不如两国的其他国家没有参战。
    现在，战争遍地开花。
    要死一起死？浑水好摸鱼？华恬虽然了解卞卿元的强势，但还是有点习惯不了他的做事风格。每听一次他的举动，她的心脏就皱巴很久。她的经历和学识，分析不了战争。只好放任自己听个热闹，了解一下卞卿元的安危。只要他安全就行了，她这么安慰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