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男癌医治记

27 兄妹再见(二)


路潜声称懋王殿下非常惦记华恬母子,希望尽快带她们走。陆宸当时没有答应,后来说,希望兵士们的亲属能来山上落户。路潜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对他的过分要求竟然能保持冷静,只说,兵士已移交,如何管制由大当家自行决定,不必通知外人。
    华恬听旻晟转述那些话时,对陆宸的小心眼首次皱了眉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陆大当家那么精明的人,怎么就犯了这个大忌?
    旻晟倒是很赞同陆宸的做法。
    华恬在动身前一天,依次与寨子里相熟的人告别。到了三当家那里时,唐礼宾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个小箱子,打开,说:“这里是我配制的几包药,有小儿的常用药,也有大人用的。虽说路将军肯定带了随军大夫,但我实在找不出送人的礼物,华夫人就将就吧。”
    华恬呵呵笑着接过来,“三当家是越来越会说话了。想当初刚见你的时候,那小紧眼皮一撩,说话拖着尾音,哎呦,怎么看怎么欠揍。”
    唐礼宾的妻子‘噗’地喷出一口茶水,按着胸口大笑,最后连眼泪都笑出来了。唐礼宾哭笑不得,脸颊上添了抹奇怪的红晕。他尴尬了好一会,眼神瞟到路潜安排给华恬的小侍女时,忽然说道:“对了,我还有一样独家秘药,平日里帮了我不少忙。华夫人也拿一点吧。”
    说着,站起身,招呼华恬跟他进耳房。他老婆在小侍女要跟进去的时候,拦住她,招呼侍女吃点心。
    华恬疑惑地跟唐礼宾进去,见满屋子的药材,胡乱堆放着。“三当家够勤快的!这么乱放,你还能分清楚它们谁是谁吗?搞错了会出人命的。”
    “我首先是个盐贩子,其次才是郎中。没那么多闲工夫。”唐礼宾说话的时候一本正经,说完后,跟着华恬笑起来。“我叫华夫人过来,是想给你几包蒙汗药。必要的时候,或许能救你的命。我的蒙汗药是我精心配制的,效果比普通的好好几倍呢。”
    华恬惊讶地睁大眼,“我又不是去行走江湖,要蒙汗药干什么?”
    “我和大当家的意见一样,都认为你不适合去权谋腹地。但你的身份管着呢,也是没办法的事。”三当家把蒙汗药包了五大包,交给华恬,“记着用量,一汤匙能让一个人睡一整天,若混着酒服,三天三夜都可能醒不过来。超量的话,会让人在睡梦中死去,查不出痕迹。”
    华恬白他一眼,“我宁愿自己死,也不会害人命的。”
    “呵呵~,那是你自己的事。”
    华恬没接,“我认为不需要。”
    “万一,你又想逃呢?”
    华恬吸口气,眨巴着眼想说点啥,又找不着合适的词,恨恨地瞪了一眼唐礼宾。对方只是笑。
    她还真的没胆子堵他的话。对卞卿元的性子,她确实没多少把握能掌控。一把抱起药包,鼻子冷哼一声,连谢都不说就走。
    回到正屋,向唐礼宾的妻子辞行时,她才郑重地道了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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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踏出大山,看到江水的那一刻,华恬依稀回到了逃命的那夜,神情好一阵恍惚,甚至有一会她都分不清身处梦境还是现实。
    “妹子?”路潜轻唤,有些担心。
    “西平和西合,都还活着吧?”
    “兄长不知。当时我在驿馆听到急报后,就快马加鞭赶去救驾。那时龙船到处起火,护卫和内侍、宫女均死伤不少,好在圣上没有受伤。”
    华恬责备地看着他。
    “妹子。两个下人罢了。”
    “在我眼里,她们不是下人。”
    “好!回去后,兄长就派人去打听。如果她们活着,此时应在冯太后身边。”
    “嗯。”华恬点点头,“她们一定还活着。”
    “我们坐船北上,两天后改坐马车,十天后就能见到懋王了。”路潜向侍女使个眼色,让她扶华恬上船。他自己则伸手想把卞云岚接过来。
    “不用。我抱他就行。”华恬边说边大步跨上了踏板,不管踏板颤悠悠,几步就上了船。小侍女走在颤悠的踏板上反而吓得战兢兢的。
    路潜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
    进了舱室后,见摆设虽不如皇船上奢靡,倒是样样齐备而精致,可见路潜对他妹子是用了心的。华恬把儿子放在小床上,和手脚乱踢蹬的儿子边说话,边摸着他的小脸,想象着卞卿元见着儿子后的表情,嘴角不自觉地上翘。不管是卞卿元的长相还是智谋,以及他的坚韧和霸道,都让华恬神迷,甚至有点崇拜。所以,她不怨他装受伤设计她。男女之情,岂是设计就能得到的?不过,总得利用那件事占点小便宜,起码嘴头上的便宜要占。华恬想着想着,笑出声来。
    舱门外响起轻微的交谈声,因为有个声音特别熟,引起了华恬的注意。她站起身走到门口,正准备招呼侍女打开舱门,听到旻晟在门外说:“再不面见我,是谁的意思?”声音里含了怒气。
    侍女的声音冷淡平静,“婢子接到的命令,是肖姐姐传来的。至于是哪位主子吩咐的肖姐姐,婢子就不知道了。”
    华恬听到这儿,猛地伸手打开舱门,说:“旻都知救过我的命,以后待他要如贵客!”
    侍女恭谨地答应一声。华恬皱着眉看向路潜的房间,迷惑不已。旻晟施了一礼,说:“烦扰了主子,奴罪过。”
    华恬扭头看着他,说:“我兄长是什么意思?”
    旻晟忧郁地抬头看她一眼,摇了摇头。
    华恬理了理衣衫,走向路潜的舱门,求见。
    路潜舱室里的摆设非常简洁,没有无用之物。他让华恬坐下后,摒退了室内所有的人。
    “懋王的意思,让我不要告诉你。但旻晟毕竟是你身边的人,怎么瞒得过去?”路潜把军报归置好,坐到华恬的身边,郑重其事地说道:“再者,我知道自己的妹子不是那眼光浅陋之人,不会为了一个内侍害了自己的。所以,我不打算瞒着你。”
    “懋王的意思?”华恬努力维持着平静,但她的心脏不由自主地收缩,声音难以保持平稳。
    “懋王说,旻晟曾试图谋害于他,所以万万不能留。兄长的意思,不想让他上岸了。妹子认为呢?”
    华恬除了脑子里嗡嗡响,胸口也闷得紧,张嘴大喘几口气,嘴里又干又苦,“我——”她摇摇晃晃站起来,往舱门外走,“我,我可能生病了,我要回去躺一躺。”
    “生病了?”路潜再粗心,也能看出她在撒谎,“那妹子好好休息去吧。”
    华恬走出路潜的舱门,赶紧伸手扶住了船舷,一步一步挪回了自己的舱室。旻晟站在原地,脸上的神色淡淡的。
    华恬坐定后,让侍女把旻晟叫进来。
    她望着旻晟,半天不说话。
    旻晟微笑了下,说道:“主子为难了?不用为奴担心。”
    “他想杀你。我拖延一下时间,你赶紧逃吧。”
    旻晟摇摇头,“往哪里逃?惶惶不可终日,如丧家犬的日子,奴不想再经历一次。”
    “活着总比死了好吧。”
    “奴只为主子而活,别无他求。若让奴离开主子,宁愿被赐死。”
    华恬腾地站起身,粗口在嘴里转了几转又吞了回去,努力忍住眼泪,慢慢坐下,“既然如此,我们一起走。先是骗我给他生孩子;然后明知你对我的重要性,还要杀掉你……又不是真的做了谋害他的事,靠猜测就随意要人命……这样的霸王,只适合离得远远的。”一边说,一边流泪,她闭上眼,压下心里涌起的剧痛。
    旻晟低下头,轻声说了声:“奴,死罪。”
    华恬的情绪缓过来后,开始思考逃跑的可行性。
    晚饭时,她抱着小云岚去了路潜的舱室,说想跟兄长一起吃饭。路潜没有多想,特意多加了几个菜。饭桌上,兄妹俩相谈甚欢。对路潜来说,这是以往从没有过的事。从小到大,他对妹妹的了解都很少,像这样畅所欲言,还是首次。
    “怪不得懋王会看上妹妹。你的见识不是普通女子可比的。”
    “怎么~,兄长见识过很多女子吗?”
    “胡说!”路潜羞窘得轻骂一声,“这是个女子能说的话吗?兄长真不知道怎么说你。”
    汤端上来后,华恬亲手舀了一碗,递到路潜面前,很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问:“兄长可以偷偷把旻晟放走吗?”
    路潜的神色严肃起来,“妹子,你终于提到这件事了。不要以为路家有功,就有了通天的本领。懋王不同于先皇,他执行的是铁血手腕,短短时间就震慑了会国上下,连小皇帝的母家冯家,都俯首帖耳。你不能为了一个内侍,毁了你的娘家。”
    华恬不再说什么,把汤碗又往他面前推了推,“兄长喝汤吧。鱼汤一凉,就腥了。”
    “嗯。”路潜放心了,拿起汤勺喝了两口,“还有一件事,我先给你打个招呼。冯太后已经送了两个亲侄女到懋王身边伺候。照你先前的说法,我很怕你到了懋王面前闹脾气。记住,你是路家的嫡长女,行事前一定要想想趟着血路走过来的路家先辈。”
    华恬很想用手拉住哆嗦的脸皮,感觉不雅,只好撇撇嘴,做了个哭笑不得的样子,“兄长所言极是。”心里早怒火滔天了,最后的一点不舍和挣扎全被消得干干净净。
    整船人陷入深睡后,华恬背着儿子,旻晟带了两大包袱的行李,上了救生小船。趁着明亮的月色,再次逃向不可知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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